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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一入春庭便万年 ...

  •   “无尘师姐!”
      雕花地描金木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身着道服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内。少女年岁不大,一眼望去似乎是刚入金钗之年,一张小脸稚气未脱,身形却已是曼妙婀娜。
      一对杏眼圆润清澈,脸颊粉若桃花,唇瓣晶莹似露,明眸善睐间满是鬼马精灵朝气洋溢。这般美好的花样年华,却被身上那宽大的道袍压得有些不伦不类,既不合身也不合适,平白增添了几分年岁。
      “何事?”
      少女大大咧咧地掀开纱幔,里头传来了一声清冷淡漠的询问,带着一丝雅兴被破坏得不耐与微怒。
      透过月白色的纱帘望去,一个身着淡翠色长裙的纤柔身影正将手中的经文放在榻上。
      靠近些便能看到女子那出尘绝世的仙姿玉色,女子身形如新柳纤弱,柔软且凹凸有致,肌肤比之白玉更加剔透温润。
      一双狐眼本该妖艳迷惑,却被眸中冷若寒霜的淡漠硬生生照映成了一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
      可那一双樱桃玉唇却饱满浓丽,似乎能从那鲜红色的柔软中绽放出无尽的芬芳与甜蜜,高高在上又充满情欲。
      如真火淬炼后木炭般乌黑的青丝,飘逸在那盈盈一握的美人腰间,细巧的发髻上单单点缀了两只錾刻了梨花的银簪子,雅致脱俗。
      素雅清丽的淡翠色长裙,慵懒地散在地上,裙摆处点缀着丝丝若隐若现的月白色梨花纹样,看得出,眼前的美人极爱梨花。似连气质也如梨花一般,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便有暗香迎面袭来。
      “外头来了好些人,若儿和师傅都要忙得四脚朝天了,也就师姐舒服,能躲在春庭园里偷懒。”
      少女嘟着嘴,轻盈地跳到了榻上,左摇右晃的盘好双腿,一双嫩盈盈的小手拖着小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苏玉华说道。
      “今儿可是师傅准了我给神像供完茶水香烛,便可回到春庭歇息的,你若有空闲跑来偷懒,还不如早些把前厅的事儿做完早点休息来的划算。”
      苏玉华淡淡的笑了笑,随即剥了一个黄澄澄的橘子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师傅偏心,每次宫里来人做法事都变着花样地让师姐休息,说白了师傅就是心疼师姐,不让师姐干累活。”
      “哼,大人总是心疼第一个孩子多些,对我们小的都是呼来喝去的。”
      “苏若,你真的很吵,你若在闹腾我,我便把你扔出我这春庭园。”
      “可使不得啊师姐,你就心疼心疼若儿吧,若儿真的好累嘛~”
      听着苏玉华要将自己扔出去,苏若赶忙讨巧卖乖装起可怜来。
      宫里的那些人难伺候极了,她一个丫头骗子真是应付不来,师傅也忙着接待一众皇亲国戚,根本顾不上她。
      除了师傅,平日里也就苏玉华这个师姐最疼她。虽然苏玉华看起来冷淡不好相处,但其实是个温柔到心坎里的人。
      只要苏若撒撒娇,苏玉华总是都会依着她的。
      果然,苏玉华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吃着橘子看着经书,苏若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仿若仙子降临的貌美师姐。
      思绪渐渐地飞向了远方,苏若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是这道观里的小道姑了,无父无母,只知道自己和苏玉华一样,是被师傅苏念兰收养的小孩。不知道爹娘是谁,也不知道家在何方,因此便都跟了师傅姓苏,名字也由师傅取。
      苏若常常会替苏玉华感到惋惜,就算自己懒惰蠢笨被爹娘抛弃也就罢了,可苏玉华生得这般美丽,怎么也会没有爹娘呢?真想不明白。
      “师姐,你说你生得这么好看,师傅不让你去招呼那些宫里来的人是不是怕你被哪个皇子看上,带回去做妃子呀?”
      “混说什么呢?”
      “哎呦!”
      苏玉华没好气地敲了一下苏若的小脑瓜子,疼得苏若嘶哑咧嘴惨叫连连。
      “师姐太坏了,若儿本来就不聪明老是被其他师姐取笑,你还打我脑袋,若儿要是更笨了可怎么办嘛!”
      苏若气急败坏地跳进苏玉华的怀里,用脑袋像个小牛似的拱着苏玉华,却被苏玉华一把夹住挠起了腰窝子。
      “啊哈哈哈!师姐你耍炸!”
      “兵不厌诈没听说过吗?你这小丫头!”
      苏玉华纤细白嫩的手指灵活地挠着苏若的腰窝,苏若痒得直打滚笑的硬生生憋出了眼泪来。两人在榻上抱做一团闹得不可开交,案台上的香炉仙烟袅袅,围桌绕梁熏的满室温香。窗台旁的春兰似乎是受了缝隙里吹进来的凉风,娇嫩的花瓣轻轻颤抖……
      苏玉华取了木架子上的外袍,轻轻盖在了正扒在案台上睡得香甜的苏若身上。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玩累了就睡着了,苏玉华看着苏若小嘴上吹出来的口水泡泡,宠溺地笑了笑。
      苏玉华来到窗边,将窗户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眼下虽已过春分,可天气还是伴着些寒意,远处的高山上甚至还有点点白雪的痕迹。
      好在春庭园内的梨花却已经是开了满园,春风拂过,梨花花瓣易如白雪飘零般纷纷飞落。青山白雪,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苏玉华取了门后的油纸伞,打在头顶便缓步走出了房门。
      春庭园建筑雅致,远离前厅背靠青山飞瀑景色壮丽,园前则种有一棵百年梨花树。高嵩挺拔姿态舒展,如今花开满枝,远远望去一片洁白纯雅之景象,更有满园幽香,花瓣在空中羞姿翩翩婀娜飞舞。好似所有的时间都慢了下来,让人心静,气平。
      苏玉华撑着油纸伞,惬意地站在矮小的围栏边静静地欣赏着,任由微凉的风拂起她的青丝,带动她的衣裙。
      “咔嚓!”
      “哎哟哎呦!什么破路!”
      突然,似乎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打破了苏玉华平静的心情,春庭园乃观中内园,外人不可随意出入。
      什么人居然敢闯进她的地盘不说,还敢出言不逊扰损观内清修。
      苏玉华睁眼望去,却见梨树旁的月亮形拱门下,一个头束墨玉发冠,身着墨色锦缎,脚踩黑色长靴的男子正持着一把折断的纸伞踉跄地走了几步。
      男子身形高挑,面如冠玉气若凌风,姿容极好,神情亦佳。一双星目炯炯有神,似乎带着无尽的炽热和缠绵。
      苏玉华一时间竟有些呆住了,不知为何,她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似的,更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身上好像有一把火,沿着他坚韧的视线似乎要烧到她自己的身上一般。
      苏玉华莫名地感觉脸颊滚烫浑身燥热,急忙侧过身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家道观内园,此处是观内人员居所,未免事非请公子速速离去!”
      娓娓动听的音色伴随着梨花的淡淡幽香,瞬间便扑在了李慕年的身上,李慕年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不是有意闯入内园,若不是那母老虎追赶她,她也不会吓得慌不择路,可若不是她情急之下闯入此处,又怎么有机会看到眼前此番难以描述的美景。
      方才她为了躲人,慌乱下走进了这条崎岖的小路,刚穿过拱门便被台阶绊了一下,手中的纸伞也撞在了梨树上,平白无故折断了一把好伞。
      李慕年本想破口大骂,可一抬头便看到了那如谪仙般的女子,手持纸伞,侧身静静地站在木栏旁。
      满树的梨花将枝头压了弯,半遮半掩地藏去了美人那半张绝世容颜,微风缓缓而过,带动了她如墨般的青丝和飘逸灵动的裙衫。
      媚眼如丝却又冷若冰霜,娇唇紧闭却又似勾似怜,一刹那间李慕年就被眼前这副盛世美景击中了心房。
      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美人,可在她心底,两人却仿佛已经相识了千万年一般。洁白的花瓣点点飞落,仿佛看热闹般的在空中旋转着,随即又缓缓划过了两人的视线。
      李慕年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觉得有些逾越,一时间竟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自处,就连手心也开始密密麻麻地出汗。
      后脑勺也有些酥麻眩晕,浑身黏腻滚烫手足无措,只是眼神却如同贪婪的饿狼一般无法离开苏玉华半刻。
      “喂!哑巴吗?”
      一声质问让李慕年瞬间回神,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僵硬地将手上撞破的纸伞收好。
      “实在抱歉,在下只是为了躲避纠缠才误入内园,无心冲撞姑娘,望姑娘恕罪。”
      李慕年虽然心中激动,但是她并不想被人讨厌,况且还是个让她心动的女子。并且她的身份多有不便,为避免节外生枝她也得好好给人家道个歉。说着李慕年便恭恭敬敬地给苏玉华作揖以表歉意。
      “贫道乃是这道观中的道士,道号无尘,公子不该称呼我为姑娘,应当叫我一声道长或者仙姑。”
      苏玉华将油纸伞收起放到脚下,一手背后一手放置与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慕年说道。
      “是,无尘仙姑,在下冒犯。”
      看着苏玉华盛气凌人高傲淡漠的样子,李慕年却没有丝毫的气恼,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若是换了平时从来都没有人敢同她这般说话,个个都是跪在地上卑躬屈膝谄媚讨好。而她自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有人敢对她出言不逊,早就被她大手一挥拉出去砍了。
      可今日,她却有些心甘情愿地挨骂不说,甚至还担心眼前这个这美人会不理她,恨不得她能多骂她几句,多看她几眼。
      李慕年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心想莫不是自己中邪了吧?居然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想必……想必是这美人的一双美眸……对一定是这般!
      苏玉华站在高处一脸嫌弃地看着底下的男人,这男子模样倒是俊俏,可神志好像有些不清。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在那里摇头晃脑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不过,为了自己和苏若的安全着想,还是快点赶他走比较好。
      “公子若无别的事情,就请速速离开吧,今日观内多有宫中贵客,更有禁卫军巡查守卫,若是被守卫觉得公子来路不明误伤了可就不好了。”
      苏玉华直接搬出了禁卫军,言语之间满是警告,明里暗里地告诉李慕年,若是他敢有非分之想便会被立刻正法。
      李慕年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刚想开口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嬉笑声。
      “公子~公子你在哪儿啊?别躲了~人家要生气了啦~”
      明明是魅惑入骨如蜜里泡糖一般的声音,却听得李慕年汗毛直立头皮发麻,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慕年只觉得自己的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了一般。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礼数分寸,几个大步便冲上了台阶,不问三七二十一,抓起苏玉华的手便要跑。
      “快跑快跑!”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苏玉华被他突如其来地牵制吓了一跳,抬手就要打这个放肆的男人,却被李慕年眼疾手快地扣住了手腕,一个顺带便将苏玉华的身子打了个转。李慕年手肘顿时收紧,将苏玉华纤细的楚腰夹在了怀中。
      “放肆!你个登徒浪子,竟敢折辱仙姑!”
      苏玉华拼命地挣扎却未松动其分毫,李慕年闻着苏玉华身上的幽香一时间竟有些心猿意马,李慕年将下巴靠在了苏玉华的肩膀上。
      “小仙姑,实在抱歉,眼下逃命要紧,在下看着小仙姑也不是很喜欢我,为了防止小仙姑将我供出来,在下只能得罪了!”
      温热的唇紧贴着苏玉华粉红如花朵般的耳垂,一字一句地说道。
      苏玉华顿时浑身僵硬,逃命?这人莫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逃窜至道观被人追杀?不行,苏若还在房里,此人身分不明,她绝对不能让苏若受到伤害。
      还未等苏玉华反应过来,李慕年便抱着她想往屋内去,苏玉华见状连忙挣扎起来。
      “屋内岂会安全?若要搜查一翻便能找到,到时候四面包围想逃都逃不了。”
      李慕年闻言脚步一顿,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苏玉华。
      “那小仙姑可有什么好去处?”
      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男人,苏玉华突然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合着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想过躲到房间里去,他根本就是在等自己开口。
      “后院,后院依山而建,树木茂盛容易躲藏,更有一天然飞瀑,谭底之水直达观外,你可躲在潭下随水流逃出观内。”
      苏玉华咬牙切齿地说道,虽然极不情愿,可为了不惊动师傅和苏若,她只能想办法让这个人离开。
      苏若胆子小,若是被她看见肯定会吓坏她的,况且今日人多眼杂,万一被人说是窝藏逃犯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且这逃犯又是在道观内园发现的,传扬出去对观内众多师妹的名誉也极其有损。
      “小仙姑果然妙计怀身。”
      李慕年微微一笑,随即便架着苏玉华快步来到了后园,后园的潭水深不见底却清甜甘醇,聚集了山林之间的天地灵气风景美不胜收。
      “好了,你可以走了,快放了……啊!”
      不等苏玉华把话说完,李慕年便抱着她一跃而起,纵身跳入了湖中。
      苏玉华毫无准备,根本没来得及憋一口气,再加上直接入水冰凉刺骨,惊慌失措间很快便呛了一口,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李慕年见状赶紧将她拉回了水里,苏玉华艰难地捂着口鼻,用尽全力将她一脚蹬开后浮出了水面。
      接触到空气的苏玉华大口大口地喘吸着,正欲低头去骂李慕年,却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地传来。
      还不等她看清来人,李慕年却突然浮出水面,用力地将她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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