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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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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新春家庭聚会上,有操心的亲戚问起凌欢的情感状况,凌欢含糊地应付“在找了”,然后借由带小朋友去洗手间遁走。六岁的小女孩,已经可以自理了,凌欢陪她进去,又陪她出来,自己却没进包房。她坐在饭店大堂的沙发上,跟李榆聊微信。
“我在饭店跟亲戚们吃年夜饭,你干嘛呢?”
“同吃同吃,刚才有个亲戚居然认识张伟,还跟我爸妈说张伟回国了,让我爸妈把我好一顿审问。”
“哈哈……同病相怜,我也刚出来躲会儿清静。”凌欢看了看手表,突然心血来潮,“咱俩‘私奔’吧?我有劲爆消息想跟你说!”
等两个人各自从家宴上逃走,在约好的咖啡馆里汇合,李榆迫不及待地问:“什么劲爆消息?”
凌欢向端来柠檬水的服务生说“谢谢”,有些不好意思地喝了口水,“就是吧……我和林一诺在一起了。”
李榆一口水差点呛着,用纸巾掩着咳了一阵,才哑着嗓子问:“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他回来了?当面表白了?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目光炯炯,头顶仿佛竖起了一根八卦小天线。
凌欢又喝了口水,“嗯……就昨天下午,他来我们工作室找我了……”稍顿,像是鼓足勇气地说:“该做的,都做了。”
李榆瞪大了眼睛,兴奋地抓住凌欢的手,坐在座位上雀跃,“太好了太好了!我太高兴了欢欢!桑桑姐知道了吗?”
“还没跟她说呢。”李榆摇摇头,“她难得和姐夫出去旅行,不想打扰她。”
“嗯嗯嗯,对!哎呀,我们欢欢终于长大啦!”语气堪比看着女儿找到男朋友无比欣慰的老母亲。
凌欢完全能体会李榆比自己还高兴的心情,如果对调,她也会是同样的表现,她们之间,或许早已超越友谊,变成了休戚与共的共同体。这种联结,在空前,也可能绝后的一代独生子女中,甚至超越了表亲、堂亲间游丝一线的血缘。
因为年三十跟凌欢逛了街、吃了饭,李榆主动把后面的时间让给了林一诺,凌欢能走出过去,这样彻底地投入一段新感情,她真的特别高兴。
初二,李榆跟爸妈回了姥姥姥爷家,陪表哥家的小侄子拼了一整天乐高。
手机从中午就放在客厅里充电,李榆沉浸在乐高的快乐中忘乎所以,还是妈妈对频繁的震动忍无可忍,将手机送进小房间,“有个叫‘益达’的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有微信,是不是单位找你有急事儿啊?”
李榆头上三道黑线,“益达”是她给张伟的备注,出自一部情景喜剧的梗,妈妈自然不知道。
她接过电话,随口说:“哦,不是单位的人,是个同学。”
“哪个同学啊?妈妈认不认识啊?”李妈凑过来看手机屏幕。
李榆哭笑不得,“就是个普通同学,可能找我借钱,要不就是随份子。哎呀行了妈,你快出去打麻将,多赢舅舅点儿钱!”
支走了妈妈,李榆查看未接来电,还好,只有两个。又看微信,在众多拜年信息里翻到张伟的那条:“过年好。我签了新工作,很巧,是你们单位办培训的合作机构。”
她回道:“我不负责培训这块,跟合作机构也不熟。”拒绝的话当面说过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张伟还是纠缠不休。
过了一会儿,张伟的微信回过来:“对不起,我只是想再努力一下。”
李榆想回“努力个毛线”,忍住了,没再回过去。
电话也没再发出震动。
时近黄昏,李榆看着窗外的夕阳,想起了一部古早的电视剧,这大概就是“狗与狼的时间”吧?
此时此刻,她感受到了孤单。
朋友圈被凌欢的雪原美照刷屏,方梓桑在群里问:“什么情况啊?小欢欢,你不老实!”
凌欢过了许久才回:“小鲤鱼早就知道了,是她欺瞒不报,女王大人明察啊!”
李榆咬牙切齿,“是谁说不要打扰桑桑姐的?!女王大人,小的现在就爆料!他们俩春节前就在一起了!如胶似漆!进展神速!”
凌欢发来一个“可云抓狂”的表情包,方梓桑发了一个“汤姆坏笑”。
林一诺将下巴抵在凌欢肩上,凌欢迅速把手机按在床上,“不许看!这是女人之间的秘密!”
林一诺坏笑,低头去咬凌欢的耳朵,手自然地环住她(后面不让写了)。
凌欢化作一汪水,在林一诺兴起的“妖风”里跌宕,卷起一翻翻浪潮。
这是他们滑雪之旅的日常,几天下来,雪没滑出什么名堂,两个人倒是越发没羞没臊了,探到了对方的喜好,便像掌握了底牌,谁也不服谁,都想占上风。
凌欢毫不示弱,问他喜不喜欢?
林一诺实话实说,喜欢,贼喜欢。
事后,两个人又恢复衣冠楚楚、相敬如宾的模样,仿佛上一秒说脏话的不是他们。
就像两只可以幻化人形的,狡诈的狐狸。
明天就要回去了,他们冲完澡,换了衣服,去酒店的中餐厅吃晚饭。
一改近日滑雪服的装扮,在羊绒大衣里,林一诺穿了西装,凌欢则穿了丝绒连衣裙。从背后看,他们的行头是颇与中餐厅的富丽堂皇相称的,两人也很相称,轻声细语地说话,对服务生的服务点头道谢,优雅,礼貌。
凌欢微微抬起头,林一诺稍稍低下头,构成一副画。
然而说的却是——
“赶快走两步,我快冻成孙子了。”
“谁让你光着腿穿裙子了?这可是东北!”
“是你先穿成这样的!我不能输!”
“不输不输,你永远是最好看的!比我好看一万倍!”
服务生和他们确认了位置,然后请他们去海鲜区挑选海鲜。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许多个巨大鱼缸前,凌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停下脚步,示意林一诺看前面。
肩宽背阔,西装挺拔,只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帅哥。
“黄律师!”林一诺热情地打招呼。
黄臻闻声回头,立刻认出了他们,走过来分别握了握手,“林先生,凌小姐,你们好!”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和家人一起来的吗?”凌欢始终绷着做媒那根弦,有意问道。
“不是,我自己来度个假。”黄臻像是猜到问话的人想听什么,又补充道:“目前还没有人能陪我来,呵呵,我很羡慕林先生啊。”
凌欢有种歪心眼被拆穿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一诺却很坦然,向黄臻发出邀请,“能在千里之外遇见,真是太有缘了,黄律方便的话,我们一起?”
黄臻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他已经挑好了一条大黄鱼,他们又选了些虾蟹贝类,就回到了座位。
毕竟才是第三次见面,凌欢觉得有些局促,不停地喝着菊花茶。林一诺习惯了走南闯北,黄臻又是靠口才吃饭的,两个人看起来交谈甚欢,从国政实时到足球明星,聊得兴致高昂。
凌欢兀自想着,外有高阳,内有林一诺,从今往后,她可以安安心心地当个社恐,不用再为社交发愁了。
这片刻的走神让她错过了黄臻的一句问话,回过神来才问:“什么?不好意思,黄律,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进一步加深尴尬,脚趾抠地,想给自己掏个地下别墅。
黄臻温和地笑了笑,说:“我是想问,李小姐最近还好吗?那位领导夫人没有再找麻烦吧?”
“哦,没有,她挺好的,谢谢您关心。”凌欢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想缓和一下气氛,“黄律,您不用这么客气,称呼我们名字就好。”
林一诺附和道:“对,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听起来亲切一些。”
黄臻又笑了,说:“好,那我就直呼你们名字了,你们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虚长几岁,你们叫我老黄,黄大哥都可以。”
林一诺适应得快,已经叫着“黄大哥”,又和他聊起了基金的话题。
凌欢开启了沉浸式吃饭模式,偶尔聊上几句,大多时间都在专心对付蟹壳、虾壳、贝壳,服务生给他们推荐了本店特制的东北名菜,凌欢觉得自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锅包肉,悄悄地多吃了一碗饭。
晚餐结束时,凌欢已经觉得裙子“缩水”了。她挽着林一诺的手臂,保持着与这身衣服匹配的优雅笑容,和黄臻道别。刷开房门的那一刻,立即冲进洗手间换了宽松的运动套装,软软地瘫进懒人沙发里。
林一诺进门便烧了开水,等凌欢换装完毕,他已经端上了一杯热茶,“熟普,助消化的。”
凌欢接过茶杯,抱在手里嘘着暖气,有些心虚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吃多了?”
林一诺挨着她坐下,也捧着热茶小口小口地啜着,笑说:“因为我看出来你紧张了啊,你一紧张不是猛喝水就是猛吃东西,还好是海鲜,不像红肉那么难消化。”
“还有两碗饭……”凌欢小声哼哼。
林一诺大笑起来,笑完又低头吻住凌欢,呢喃道:“要不要做做运动,帮助消化?”
“还没洗澡呢……”
“做完再洗……”
窗外飘飘摇摇地落了雪,不远处的湖面雾气蒸腾,将水天连成一片。
这样的夜晚如梦似幻,不应该被随意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