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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解散团体,独自面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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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阵子洪森、胖子、炸药似乎很享受班里同学们用异样眼光看的感觉,不管好坏先与众不同再说,反正比没有存在感,比被别人当成空气强。于是越发张扬狂放,夹枪带棒的话也敢时不时往向贵和他的几个骨干成员耳朵里递。而洪森和胖子动不动就故意在班里,尤其在向贵一伙面前有必要没必要地跟我兄弟长兄弟短的称呼,也获得了我及时呼应,架势是完全不把向贵一伙放在眼里———否则我们的坏便没有了价值。
  在我们五个共同的努力下,成功地在全班同学的眼里树立了完全可以与向贵一伙匹敌的形象。
  那次冲突之后,向贵对我的态度一直是有所顾忌的,毕竟我当着全部同学的面拿圆规把自己胳膊扎的血流不止,再加上我们五个抱团成功,就更少了机会,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复仇收拾我的心思,只是缺少一个苦苦寻找的时机。
  力量的对等才能换来表面的稳定。感谢我的朋友,在他们的陪伴下我和她可以无灾无难地在这个班级里继续待下去,而且状态越来越好———她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她是因为我才卷入这场困境的,如果这样的困境困她一年我便护她一年,如果困她十年我便护她十年,如果困她一辈子我便护她一辈子。只要看到她难过的时候我都会这样想。
  自从初一被分到同一个班至此,我跟她没有说话一句话,只是那次冲突把我跟她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在那段相对稳定的时间里,她对大家都笑,但我感觉只有对我笑时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愫,于是我的反应就会很怪诞,像一个手不对心的傻子。她的神情也就跟着不一样起来。渐渐地在我跟她之间形成了不用接触和语言就能知道对象想法的默契,那是一种感觉有却找不到任何痕迹的爱意,全凭感觉,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却有着情愿为其护守一生的魔力。
  轻松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也总是让人无从记忆,能记住的只有痛苦和困难的日子。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天。
  班里的气氛突然又开始变的微妙起来,有些同学看我和她的眼神开始变的叫人不舒服———没办法说他们在耻笑你,但分明能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耻笑,而且是躲避在一丝装着迫于威力恭敬的后面。后来才知道是向贵作的怪。上次我跟向贵在教室刚发生冲突的时候,我跟她是处于劣势的,是被欺负的。人的本性中是有对弱者的同情心的,所以即使向贵在冲突中占了上风,但班里的绝大部分同学出于同情的心理是向着我跟她这边的,所以向贵的再次报复找不到适合生长的土壤。但是人的同情心是保鲜期的,一旦过了保鲜期你要是还没有变的强大到足以证明自己的强大,那么慢慢地他们就会认为你就是一个懦夫,一个不值得同情的loser,便会毫无顾忌地也上来跟着踩两脚。人心就是这样,要变都是在一瞬间,而且一旦变了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再加上向贵花点钱给点小恩小惠,之前的平衡向向贵一边倾斜,直到炸药被打彻底就破坏了。
  下第一场雪的晚自习间,我跟向阳正坐在位置上讨论着一道几何大题,突然从教学楼靠厕所一边的窗户传来一阵骚乱声,听着断断续续的争吵声肯定是打架了。从上次跟向贵在教室里发生冲突之后,只要听到学校里有争吵声我都会神经质的认为跟我有关系,是冲着我来的。
  “没事,我们都在呀!”向阳看出了我的心思,在我迟疑的片刻说。
  我们转过头去看,只有胖子正在认真地看着小说,对窗外的动静全然没有察觉。
  “洪森、炸药呢?”我问。
  “去三班取东西了!”胖子没抬头继续看着小说答道。三班有和洪森一个村从五年级升上来的同学,关系很好,所以有事没事都要过去扎一头,我们也都认识。我跟向阳也经常去。一听到“三班”,我跟向阳相视一笑,因为阿霞也在三班。
  “你是不是上次惊着心了?”向阳问。
  “我也不知道,一有点什么动静就会变的很紧张,神神经经的!”
  “找个中医看一下呀!总不能一直这样,别小病拖成大病!”
  “呵呵,怕我成神经病吗?”我打趣地问。
  “你是上次受刺激了!”
  “可能有点!”
  正在我跟向阳说着时,洪森侧身沾满泥水地跑进教室,朝着我们的方向气喘吁吁地急说:“炸药被人打了!”
  一听到这,我眼前一阵晕眩,伴着耳鸣,整个人突然变的虚无起来,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跟向贵发生冲突的那个上午。
  “在哪?”胖子从桌屉了掏出一根用报纸卷着的钢管,急声问道。我被胖子这一声又惊了过来。就像一个表芯出了问题的手表,磕一下坏了,再磕一下又变好了。
  “就在后面!”洪森急地带着哭腔说。
  胖子抄起钢管气势汹汹地往出去走,由于脚上用了力,脚下的楼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感觉桌面都在震颤。
  我和向阳也急忙跟了出去,顺着楼梯往下跑。
  “谁打的?”我问。
  “向贵一伙的!”洪森答道。
  一听到向贵这两个字我原本不舒服的脑袋更嗡嗡欲裂了,心脏剧烈跳动快要窒息的感觉,腿开始酥软迈不动步子,站在原地剧烈地发抖。
  “你怎么了?”向阳发现我举止反常,便侧过正在前跑的身体问。
  “我不知道,我不行......”向贵一伙正在打炸药,洪森也挂了彩,而他们之所以会卷进这场是非完全是因为我,他们是因为我才挨的揍。但我组团不是为了跟向贵打,只是与之平衡,不再受他的报复。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不敢冲过去,我怕———我怕跟向贵之间矛盾再度升级,再次因为我的鲁莽连累到她。她是我情愿绞尽脑汁地千方百计维护与向贵之间平衡的所有原因。我敢保证,只要我过去,向贵早就擦光亮的“长矛”就会直接朝我刺过来,现有的一切平衡也会瞬间土崩瓦解,不留任何喘息机会地再次将我和她抛进充满恐的是非境地,而这是我绝对不容许发生的事情。一股反抗牵制和威胁的怒火拱上心头———“我跟向贵之间会有个了断,但不是现在。”
  向阳看我没有要去意思,便叹了一口气,转身跑去了。而我掉头又跑去了楼上。
  “叫一下你们班的向鑫”我跑到三班门口气喘徐徐地跟一个同学说。
  “怎么了?”向鑫问。
  “哥,帮个忙!”我说。向鑫也我们村跟我们一起从五年级升上来的,但年纪至少比我大五岁,身高马大,孔武有力,话音带有成年人的闷声。他在校的经历中习惯以武力取胜,而且都跟高中的一起玩,我们在他面前是小孩。我跟向鑫只是同村人、老同学的关系,但有求于人的时候,能叫哥叫姐就算高攀了。
  “说,什么事?”
  我就把炸药被打的时间、地点和大概参与的人快速地跟向鑫说了一遍。
  “没问题,现在就过去!”向鑫说着眼睛一横就大踏步往楼下走。
  “哥,我去不方便,就不过去了!”我说着看向鑫愣了一下,接着又说:“哥,一定重谢!”
  我爸妈有手艺,开作坊,也做生意,在村里日子能算得上好的,我说重谢,向鑫自然心里有底。
  “什么谢不谢的,你不用去,我肯定给你摆平!”向鑫拍着胸脯说着就急步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我跟着向鑫走到二楼往下的楼梯口处就停了下来———真的不能在这件事情中出现我的身影,对不起——我的朋友!
  感觉一秒一秒过的很慢,越着急越慢,内心充斥着愧疚和烦躁,如果没有顾虑我肯定第一个冲过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不觉眼泪夺眶而出。楼道里灯光昏暗。“啪”随着打火机冒出的火苗我点了一支烟,浓浓的烟雾在昏暗中腾起。突然我直觉地感到背后有人走了过来,一转头在从教室门里照在过道上的一绺光中站的是她。温柔且明亮的光线使她的皮肤更加洁白如玉,跟背着的光线照出的轮廓,多一份则扎眼,少一份则阴暗,构成了恰到好处的比例。她不需要说话我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因为她的眼睛会说话。我也不需要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只需要像一个黑暗中的骑士守护好光明中的公主,便是责任,更是命运交织的纠结。
  没过一会,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胖子背着炸药从楼梯拐角蹬了上来,向阳和洪森扶在左右,向鑫跟在后面,踏实的脚步声夹杂着急促的呼吸声从楼梯上延,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偿还了路过的骚动,逼迫着前面的寂静。我迎上去被划到了边上。
  “别去教室!”我看着他们扶着没有动静的炸药要进教室,赶紧阻拦说。
  “那你说去哪?”
  “四楼,跟我来!”上次我是被人从教室里扶出来的,深知,这次把炸药扶进教室只会在他身体受伤的同时,再让心理受伤。炸药是要面子的人。
  我在前面冲到四楼,跑到靠西边的最后一间教室,门是锁着的。这是教学楼的仓库,里面存的是冬天扫雪的铲雪板、铁锹,还有水桶、拖把等日常用具。我拉开外衣拉链,把外衣拉着挡在最靠近门把手的窗户玻璃上,然后使劲砸了一拳,玻璃在一声闷声中破的四分五裂,大部分稀稀落落掉在了地上。接着我把手从破损了的窗口伸进去摸着从里面开门。洪森、胖子他们扶着炸药寻着我的动静走到跟前时,刚好门打开了。
  “这个地方好!”洪森气喘吁吁地说,“你没事吧!”刚才下面人多声杂,洪森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压根就没过去。
  “赶紧扶这边!”被洪森这样一问,我瞬间脸上一阵火烧,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说着,顺手把一块像是塑料篷布的东西拉扯开,胖子顺着把炸药挪到上面。炸药听上去很安静,呼吸声也很轻。仓库里面很暗,基本看不清表情。
  向鑫没有进来,在外面把我叫了出去说:“兄弟,人没事,他们也没敢动!就是推搡的时候摔倒了几次,身上沾了泥!”
  向贵一伙找炸药的茬,打不是重点,重点是侮辱,以此到达报复我的目的。我边听着边掏出烟和火给向鑫点上了一支。他猛吸了一口接着问:“那几个也是你们班的?”
  “是的!”我回答说。
  “挺横的!差点跟我动手,什么路子?”
  “没什么特别,就是后面是向贵!”
  “向贵!?没听过呀!”
  “刚转过来,老家也是我们村的!”
  “他妈的!”
  “哥,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一个村的,又是同学,别客气!”
  接着我凑近向鑫的耳边低声说:“哥,重谢明天拿给你!到时候我找你!一定!”
  向鑫刚要推辞,我立马拉住他的手说:“哥,应该的!”向鑫再没坚持,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明天再说!”就朝楼梯走了下去!
  我盯着声控灯熄灭后黑暗的楼梯通道迟疑了片刻,鼓起勇气又走了进去,对着炸药的所在问:“没事吧!”因为刚才向鑫说了人没事,我当即心里一踏实。但可能我不会知道没事装着很严重的样子问,所以语气有些轻佻。于是胖子接上破口嚷道:“没事?!你试试看!”一下子惊的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虽然没看清洪森他们的表情,但肯定也惊的不轻。
  “你说要成立什么团体,好,我们跟你玩,现在呢?”胖子接上说。
  “你听我说!”我带着解释的口气说。
  “我听你说什么,炸药被打了你不去的理由吗?我刚开始以为你只是表面弱,但骨子里是有血性的,但现在看来是我瞎眼了!”
  “胖子,我没下去是我做的不对!”我听着也来了气便顶上说,“但你不至于这样呀!”
  “炸药被人打还不是因为了你!”
  “胖子,说够了没有!”一直没出声的炸药厉声呵道,但声音中明显地透着挣扎后的虚脱。
  洪森上去拉着情绪激动的胖子往外走,却被一把挡开。胖子盯着有几点灯光的窗外用总结式的语气硬生生地说:“我早就明白你就是拿着朋友的命给你撑场子,自己只会在女生面前装大尾巴狼!”然后转身往教室外面走。前面所说的都是铺垫,这句才是胖子真正想说的。
  “胖子你站住!”我没有生胖子的气,因为他说的是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事情都会有的愤恨,不一定会说出来,但心里肯定会想。
  我用陈述的语气说:“今晚我没下去,肯定是我的不对!但向贵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下去,然后再无休止地挑起事端!我是怕,我是怕再因为我的粗鲁让她受到牵连。否则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说着因为情绪的激动加上胸闷,便长出了一口气,“我会跟向贵做个了结,但不是现在。”
  胖子听完,迟疑了片刻便走出了教室,遂即楼道里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越传越远,直到再次归于寂静。
  我到现在都感谢那晚的漆黑,不至于让我们彼此看清反目的脸色,不至于让彼此心里留的疤太深。
  看着胖子走出教室,周围的环境变的更加平静,这时我才注意到这间用教室改的库房因为长期没有人活动,变的阴森潮冷,并散发着浓烈的物体发霉的怪味,让人很不舒服。但此刻温暖明亮的教室我们没办法进去,这里反而成了最适合我们的地方。炸药只能躺在这里。鼻子里涌上一股酸楚,打湿了眼眶,不禁自问:“是不是我真的太自私了,把最好的朋友拉进了这场由我而起的是非!整个过程中没有人错,错的只有我!”想到这里忍不住,对着昏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困兽对将死命运无奈的低吼。
  “胖子读小说脑子读坏了,别往心里去!”洪森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
  “没事,他说的对!”
  其实很多时候,大家心里都会有埋怨,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当有人说了出来反而是好事,这样就可以保证在进一步恶化之前有机会化解掉。
  我跟洪森坐到了炸药躺的篷布上。“怎么样?”我问。
  “我明天拿两根□□把他妈的全炸掉!”炸药愤愤不平地说,根本我没在意我问的。
  洪森接上说:“我俩去完三班就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遇到向贵一伙,本来就不对付,所以就当没看见!刚错过一身的距离,王东那怂就喊住我俩,先是一通假惺惺的寒暄,然后就说以后不要让我们跟你混了......”洪森迟疑了片刻,能感觉得到洪森顾及我的感受省略部分内容,接着说:“让我俩跟着向贵,肯定能得到很多好处!”洪森要了支烟狠狠抽了一口说:“炸药就回了句——没人愿意当泼妇!然后就打起来了——炸药也有种,直接硬刚了!”
  当洪森说到“泼妇”两字的时候,自己失声笑了一下。
  “是冲着你来的!”向阳安静地听完之后说。
  “都怪我!”我把手搭在炸药腿上说,“我欠你的!”
  “没事,向贵就是坏,我也看不惯!”
  “向贵说什么了?”我问。
  “没有!”洪森说。
  “动手了吗?”
  “炸药摔倒的时候,趁着混乱在头上踢了一脚!”
  “没踢上!”炸药辩解道。
  听到这的时候,我忍不住情绪激动:“我们这个团体散了吧!我不能让大家因为我再受任何排挤!”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再不是朋友了吗?”洪森反问,炸药帮腔道:“这次不关你的事情,是我冲动了!”
  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向阳突然发声阻断了我要接上说的话说:“我作为旁观者,能看清楚———胖子今天发怒不是他不理解你的难处,而是胖子也喜欢她。在你和向贵产生矛盾之前就开始喜欢的。他之所以这样积极地站在你这边,是想通过帮助你进入她的视线,这也是接近她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但事与愿违。所以今天胖子才会这样爆发式地发泄!”向阳停顿了一下补充说道:“我之所以说我是旁观者,一是我喜欢的人不在这个班里;二是我对打人和被打根本没有任何兴趣!不在其中实现太多欲望,就能说的更彻底!”
  听完向阳说的,我脑海中浮现出了种种相关的迹象,其实我也发觉到了,只是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罢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看透不说透依然可以装成彼此不知道,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好着相处,但一旦说破了立马就会变的面不俩立,甚至老死不相往来。尤其关于感情的,更是这样。
  洪森和炸药也没有对向阳所说的提出质疑,说明向阳的分析是有理有据的。人,只要心里在想的,自己感觉藏的很好,但往往通过一个表情或者一段气氛,别人就能很容易地感知,只是时机迟早而已。
  就在大家躲在沉思中,不知道该再说什么的时候,洪森开口说:“其实,我之所以选择站你这边不完全是出于仗义,从开学的第一天,我就把班里的女生逐个过了一边!我感觉......”
  “你不会也喜欢她吧!”向阳问。
  “那样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呢!———是卓雅!”我跟向阳默契地把意料之中的平淡,变成了出乎意料的惊讶。“没看出来,盯的够早呀!”只有炸药好像突然被电了一样的不舒服,丧气地叹了一口气,拿了根烟使劲猛抽。
  卓雅跟她是同桌,不难看出她跟卓雅关系很好,尤其是她被卷入这场是非之后。
  “我们当时选择跟你站在一边的时候,都是带着自己的目的,不能因为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就装作从来没有过目的,而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你!”洪森说的很流利,能看出这段话在他心里萦绕的时间不短,“一直瞒在心里其实挺不仗义的,尤其在你内疚的时候更不舒服。今天有这个机会能吐出来,感觉舒服多了!”
  就是这样,自己心里装着的难受,不说出来自己难受,说出来别人也跟着难受。一份难受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个人传到其他人。但前提是都得有良心,否则只会对任何情感做到恰到好处的免疫。
  人就是这样奇怪,当把自己心里的疙瘩说出来,不能理解你的人立马就会翻脸;能理解你的人,彼此的关系就会更加真实。怎么选,得看人!
  “我们还是朋友吗?”洪森问。
  “当然是!”
  “那团体呢?”
  “团体解散,我们依然是朋友!”
  “嗯!”洪森带着轻松且诚恳的语气答道。
  我刚要转变话题聊点轻松的事情,炸药说:“我有点冷,我们回吧!”
  听炸药这样一说,我也立马感受到了周围的阴冷,身体难以承受地哆嗦了起来。但奇怪的是,感觉这股阴冷是突然袭来的,之前并不存在。
  于是我们从仓库里走了出来。我慢慢地穿过窗户上的破洞从外面把门在里面锁上。“明天我买块玻璃补上!”
  当我们从楼道往下走的时候,发现整栋楼里异常安静。坏了,向阳一看时间已经过十点半了。十点下晚自习,过了半个小时教学楼楼门口的栅栏肯定锁了。学校为了管理方便在教学楼东西两边的楼道口都安装了由钢管焊接而成的栅栏门,不在学校规定的开放时间内不能进入,同时里面的也没法出去。
  当我们怀着侥幸的心理走到一楼楼梯出口的时候,果然,楼管比我们侥幸想的要称职,门已赫然上了锁。就说这道栅栏门,对中规中矩来学校学习的学生而言,根本都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即使注意到也会找到存在合理的理由,但此刻,它就横在我们面前让我们今晚无法回家。
  “怎么办?”
  “得想办法出去呀,总不能在这待一晚上吧”
  “喊吧!”
  虽然只有一道栅栏门隔着,但感觉里面和外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个中规中矩跟,一个无矩逆行。
  “麻烦开一下门!”洪森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遂即浸入漆黑的夜色,没有荡起丝毫回应。我们望着校门口值班室发出的灯光想:“值班大爷可能已经睡着了吧!”“大爷耳朵有点背,这点声音可能听不到!”对于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而言,所有不妙的猜想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我们四个轮流喊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就在我们绝望地打算接受晚上不得不在教学楼过夜,从而导致家人整个晚上都会满世界跑着找我们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校园南边划过,朝校门口跑去。我们激动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拼命喊叫求助,但似乎没有听到,渐渐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妈的,都聋了嘛!”我们气急败坏地骂道。
  就在我们丧失了仅有的希望,却又不甘心地爬在栅栏上看着校园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校门口摇摇晃晃地朝教学楼走了过来,一簇手电光也朝我们这边晃了几下———得救了。
  于是我们带着激动与兴奋喊了起来。
  “在这边!”“我们困里面了!”
  “别喊了,半个村的狗都被你们吵醒了!”来人回应道。听声音,年龄不小,是值班大爷无疑了。于是我们心满意足地原地等待大爷拿着钥匙“次郎”的那一下。
  “次郎”,“赶紧出来”大爷一边把门拉开一边拔着钥匙说,“再有没有人了?”
  “没有了!”
  “不对,刚才那个是从哪里出来的?”大爷边朝着我们问边看着栅栏上连一个小孩都穿不过的缝隙说,“他可比你们胖多了!”
  我们迟疑了一会先后回复,大概意思是:“应该是路过的学生听到我们的喊叫,所以才帮我们找的你!”
  其实当大爷说比我们都胖时,我们就知道那人是胖子,但我们谁都没有说出来。
  “下次早点下来,再锁里面我可就不管了!”大爷带着打搅了他休息的语气说。
  “大爷辛苦了!”“添麻烦了!”我们几个嘴里说着假里假气,却人都爱听、容易接受的客套话,并把值班大爷让在前面走。
  “赶紧回家去”大爷趁着手电光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说:“都快十一点了!”
  “好的,大爷,我们现在就回家!”
  但我们还是顾及着一个六七十岁老人略带蹒跚的步伐,一直跟在大爷后面。大爷也感觉到了我们的顾及,于是语气和蔼地跟我们聊了几句。直到校门口时又说了句:“赶紧回家”,才走进了校门西边的传达室。
  校门口被左右两盏炽亮的灯照的比白天还要亮,衬托着让周围的漆黑比远处的更黑。远处山上一闪一闪的光点就像匍匐窥视的巨兽的眼睛。一趟列车从眼前呼啸而过,剧烈震动的气流让人耳鸣。学校与陇海铁中间仅隔着一条马路,夜半行人稀疏。
  洪森家在隔壁魏村,所以跟我们在校门口分开了。剩下我们三人聊着,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天空还零零碎碎地飘着雪花,透过从人家窗户照出来的光线看的格外清楚。这是第一场雪,时大时小,零零碎碎地下了好几天。
  当经过一家还开着门的小卖部时,借着门□□出的光看见炸药靠我这边的身上沾满了泥水污渍,就在那一瞬间一股酸楚带着一阵由外向内的刺痛感从鼻腔顶上脑门,我躲开光亮,把不想让人知道的难受藏进黑暗。心内突然一阵颠覆———我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她,但她的哪一次困境不是由我而来的,自己活的跟一团鬼火一样,还满心想着怎么照亮别人。还要连累这么多人。即使没有我她也会过得很好,即使需要保护也有人会保护,也许比我更好。这股反向思路让我感觉自己既幼稚又可笑,突然感觉以前的事情变的飘渺,就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因为没有了重量,更像是自己脑海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一再坚持下,我们先送炸药回的家,然后我和向阳又折回来,各自回家。炸药家在西边,我家在东边,向阳家在中间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