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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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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敏锐的猎手总能及时察觉到最隐晦的那一丝恶意。
汉尼拔清楚那个男孩在怀疑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突然涌出的戒备和提防他看得清清楚楚——这真是一只敏锐的小动物,心理医生颇为欣赏这种敏锐的直觉。
到底是什么引起了那孩子的警觉呢?是自己流露出的态度吗?又或者是那种隐晦又模糊的,同样来自于黑暗中的共鸣?
不论如何那个男孩确实要比阿比盖尔敏锐得多。
他清楚,加菲尔德一定会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威尔。而因为威尔患有的脑炎,还有他平时的那些表现,可信度在BAU那边低了很多。
而汉尼拔又对于自己在杰克·克劳福德心里的信任值颇为自信。
从杰克之前派实习生调查切萨皮克开膛手的事就能看出来,那位BAU的长官并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但在汉尼拔长久的经营下,杰克对他相当信任。即便威尔曾经是他最重视的下属,恐怕他也并不会第一时间采取什么行动。
毕竟那个孩子其实也只有怀疑,而没拿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不是吗?
这其中就会留下足够的间隙,让汉尼拔处理很多事情了。
如果小茶杯想要抓住切萨皮克开膛手的小尾巴,他的行动力就必须强一点,汉尼拔有些愉悦地想道,也许威尔会闯入自己在巴尔德摩的宅邸——
那么威尔会看到被警方判为遇害,实际上躲藏在他那里的阿比盖尔吗?
汉尼拔很好奇,威尔将会如何选择。
从偏僻又封闭的瑞文斯菲尔去巴尔的摩,除了开车,就只能乘坐灰狗巴士。
这地方连长途巴士都只有那么一天一趟,如果徒步的话,要穿过漫长的林间公路才能到达有其他交通方式的地方——在那样荒僻的公路上,几乎很难搭得到顺风车。
想要去巴尔的摩,最快也需要一天的时间。
所以即便汉尼拔看到了加菲尔德眼中的警惕和浓烈的攻击性,明白那个孩子一定是察觉了什么,他也毫不担心。
心理学教授一身轻松的回到警局,帮助阿拉纳整理资料了——不管事情怎么发展,他都能得到一个稳定的局面。
狡诈的食人魔预测到了好多种局面,同时又留下了应对的方法。但他却完全没有想到,加尔德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怀疑直接告诉威尔的意思。
在世界第一侦探的指挥下,罗宾鸟习惯于先把证据搜集全,再去报警,并且行动力十足。
而加菲尔德从瑞恩斯菲尔到达汉尼拔的在巴尔德摩的宅邸,只用了半个小时时间
作为一个全美国知名的心理医生,汉尼拔·莱克特的地址并不难找。
他的诊室就位于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和BAU的总部处在同一座城市里。
加菲尔德在看哪几个被切萨皮克开膛手杀死的受害人的尸体的时候,曾经去过那座城市。
他记的道路,如今只要穿过阴影组成的门扉,就能回到那座城市。
男孩低着头,拉着自己帽衫上的帽子遮上脸,从一栋高楼后的阴影里走出来,紧接着匆匆穿过忙碌的人群,他们很快就找到了。
莱克特医生的诊室和他居住的房屋在一起,属于一套商住两用的房子。
“我就知道心理医生作为离疯子最近的那一批人,也会受到感染。”杰森啧了一声。
他想起阿卡姆疯人院里那群形形色色的精神病患者们——蝙蝠侠的老对头,擅长使用恐惧毒气的稻草人强纳森·克莱恩,就曾经在哥谭大学担任心理学教授。还有雨果博士,那位甚至给布鲁斯当过心理医生的雨果·斯特兰奇,他曾经在阿卡姆疯人院担任心理医生,后来,他自己同样成为了医院里栅栏后的一位常住住户。
而杰森还不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小丑就会交一位心理医生女朋友,也就是哈莉·奎因,然后把她同样变成阿卡姆的住户。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放到心理疾病上显然也是同理。
“你要记住,心理学绝对是最糟糕的就业选择。”亡灵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它本来就不在我的就业选择范围内。”加菲尔德小声嘀咕道,“一年前我还以为我会在混血营刷一辈子盘子,或者卖一辈子草莓呢。”
男孩站在心理医生房子对面树下的阴影里。他仰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
可能是要下雨了,天空是晦暗的深灰色。
面前这栋三层的房屋静悄悄的,周围少有行人和车辆。浅黄色的外墙崭新,红色的房顶在灰色的天空下暗沉得像是一片即将凝固的血。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加菲尔德喃喃地说道,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阴郁,“我有直觉,我们肯定能找到什么东西。”
男孩眯起眼睛,这栋宅邸周围是嘈杂的、属于亡灵的低语声,这些细碎又没法听清的交谈声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这附近恐怕发生了很多惨剧。”
他停顿了一下:“我没有证据,我就是觉得汉尼拔是一个杀人的人。”
“是没有证据,那我们可以进去找一点。”杰森耸耸肩膀,他对于加菲尔德的天赋没有任何怀疑,反正义警就是在法律的横线上反复蹦迪,又不需要警局签署搜查令。
男孩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阴森意味的笑容来,随后穿过门廊的阴影进入了这栋住宅。
他穿过一条暗红色的走廊——又或许是门厅。这里摆着一张蓝绿色的皮面沙发,上方还悬挂着东方风格的装饰画,应该是汉尼拔的病人等候的位置。
走廊尽头一楼最大的房间,莱克特医生的诊室,同时也是他的办公室。
这间房间的棚顶很高,大约打通了二楼的地板。下方的空间被用作办公室和诊室,二楼的墙面被改造成了一整圈环绕房间的书架,书架上尽是些比砖头还厚几分的大部头,书架边上留了一条足够人通过的狭窄过道,加菲尔德还在墙角发现了一架有些陈旧的木质梯子——整间房间看起来就像一家小型的图书馆。
墙纸和地面都是一种奢华又内敛的钴蓝色,也许是加菲尔德的心理作用使然,这种非常大气沉稳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这间无比宽敞的办公室有一座壁炉,两张舒适的单人沙发相对而放。
正中间是一张深红色的原木办公桌,桌上有一盏简约的单臂金属台灯,书本摆得整整齐齐。加菲尔德扫了一眼封面,就被那些冗长的标题晃得头晕眼花。
一把精致的古董拆信刀夹在两本书中间。
“太锋利了。”杰森皱着眉头,他在这间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一种朦胧的珍珠白色光泽,像个天然的光源一样。
加菲尔德拿起来在指腹上压了压,这把刀确实很快。
“一般阔佬用来装点桌面的拆信刀不会这么锋利,除非他有些别的用途。”幽灵道。
“看来它的主人期望这把小刀能派上别的用场。”加菲尔德轻声说道。
男孩拉开抽屉看了看,里面只有一些与心理学有关的专业书本,没有任何更加私人的物品。
“谨慎的家伙。”杰森轻轻“嗤”了一声。
四周的墙壁上同样贴着各种装饰画,看起来价值不菲。
加菲尔德对凡人艺术并没有什么了解,但他也清楚那些画的价值恐怕不会很低。
靠墙摆放的架子上有各种精巧的摆件,男孩匆匆扫了一眼,也许是他带了某种有色眼镜看待那些工艺品——他总觉得这些摆件拿起来打人会非常顺手——比如那个黄铜色泽的公牛摆件。
高大的落地窗边上是红白相间的窗帘,窗帘中间有一一盆郁郁葱葱的盆栽。男孩蹑手蹑脚地穿过这间宽敞的办公室,脚步声被地上柔软的地毯吸收,只剩下细微的、纤维摩擦的声响。
刨除那些窃窃私语的亡灵后,这栋安静得可怕。
他在房间的侧面找到了另一扇门,那条走廊通向餐厅。
加菲尔德绕过装饰着干花草和烛台的长餐桌。餐桌一边的墙上打满了黑色的架子,里面种植了一些有奇异芬芳气味的绿植。
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
饶是加菲尔德没什么艺术知识,他也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幅凡人的画作描绘的故事——
丽达和天鹅。
“他为什么会把会在餐厅里贴这种?”
加菲尔德觉得非常尴尬。
这就好比你正在和有好感的对象一起散步,在路上遇到了正在对你家族混乱的感情史高谈阔论的人,而他正叙述的事例就是你的三叔变身成天鹅搞了别人的妻子。
不知道其他人会做什么反应,但加菲尔德有点控制不住地觉得面皮烧得慌。
“因为莱克特医生显然是为讲究的阔佬。”杰森飘在他身后,但加菲尔的清楚这家伙在憋笑。
男孩翻了个白眼。
他们穿过了餐厅来到了莱克特医生的厨房。
一进厨房,加菲尔德就听到了尖锐的嗡鸣。
他有些恍惚地越过整洁的不锈钢料理台,没有对那些整洁而沉重的刀具发表任何看法,甚至一不留心碰掉了台子上的比利时平衡式咖啡壶。
杰森跟在他身后,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抹担忧。
加菲尔德在那台双开的冰箱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冰箱门。
冰箱中放着各类新鲜的果蔬,奶制品,鱼类,琳琅满目的食品,看着非常丰盛,还有……真空袋中分门别类地盛放着各各不同部位的肉类,各种内脏——
都是人类的。
“所以……开膛手,他真的吃人。”加菲尔德有些艰涩地说道。冰箱内部的感应灯照亮了他的脸,男孩看上正强忍着恶心。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虽然冰箱里的灯亮着,但他莫名觉得房间变暗了。
男孩回过头,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幽幽散发着微光的亡灵此刻不见踪影。
“杰鸟,这不好玩。”加菲尔德喃喃地说道,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浮现一丝恐慌。
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哈迪斯年幼的半神子嗣努力将平时屏蔽起来的感官放大。
亡灵残留力量那无止境的细语声变得尖锐又刺耳,被残杀身亡遗留的仇恨汇聚成了愤怒的浪潮,冲击着他的精神。
但加菲尔德没有理会它。
他被一种更加强烈的恐慌慑住了:无论如何,他都感知不到杰森的气息了。
这不应该,他是哈迪斯的儿子,冥府之王的子嗣,他天生就是幽灵的掌控者——
一个亡灵在他眼前消失不见带来的冲击力并不亚于一个普通人走在街上,看到同行者在眼前凭空消失。
自从离开混血营,也就是加菲尔德真正觉醒了自己的力量后,他始终和杰森一同行动,现在就好像突然从他的灵魂中剪去了一块一样痛苦。
就在这时,属于亡者的那些混乱的低语转变了意思,它们在尖叫着预警,提示加菲尔德背后的危险。
然而沉浸在惶恐中的加菲尔德无暇顾及那如同敲在自己神经上警示。
“咔哒”一声轻响,几乎和一声尖锐的枪声同时响起。
加菲尔德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推了他的后背一下,随后是疼痛,还有血液流失带来的寒冷。
他倒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