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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爱与死(一) ...

  •   (预警:有可能恶心的情节,包括擦边球辱尸)
      想起来了,通通都想起来了。

      白月被五花大绑捆在柜子里,屋里的场景被烛光照得大亮,通过柜门上的破洞完整而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她想起来了。

      二十一世纪,在世界之门抵抗异界入侵的战争……那是战争!

      敌人是什么样的?白月想起来,有信教的外国异能者,重复地在胸口划十字,呢喃着“见到了撒旦”,也有人说它们都是皮与肉都快挂不住的丧尸,还有人说对面是粉墨小丑……白月眼里它们是群荷枪实弹的异国士兵:食人生命的异界怪物,在这个世界不同人的眼里,以各自认知中“会伤害自己的敌人”的形象表现出来了,每个异能者都看到了自己心中“夺命者”的样子。

      于是在她眼里,就是一场战争,她看过的战争片远不及现实中的可怕,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碎成了几大块,脑子里永远被爆炸声震得发嗡……不,不能再回想下去了————她如今动弹不得,铺天盖地的惊悸化作数根钢针捅得她千疮百孔。

      世界之门封印后,尘埃落定的同时,她患上了战争后遗症。

      彻夜难眠,异常敏感,稍有点声响就控制不住翻身下床要跳窗,照镜子时看见镜中人与自己不同步,还疑神疑鬼拒绝接受治疗的药物……她记得政府给她安排心理医生的时候,她不知怎么突然就觉得医生是假的,是伪装的敌人,差一点,随手抓起的保温杯就砸在了医生的太阳穴上。

      更惨的是为了瞒住战争,自己的状况无从向亲友倾诉……白月在整夜无眠后,身心濒临崩溃时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夜乘飞机去见另一个战友,也是精神系异能者。

      她让那个战友处理了自己一部分记忆,于是血腥残忍的“绞肉机”战场,被和谐成了打游戏时战斗特效满天飞的场景,而一些非视觉的回忆直接就盖掉了。

      然后她才算恢复,踏上了时空之旅寻找流落到诸回……直至今日,她的战争后遗症从来没有治愈过,记忆处理压根就是逃避手段。

      一些接近的见闻,完全可以将蒙在回忆上的油布掀开,像失去了遮挡的腐肉躲不开蝇虫……

      曾经好运地,被夜色缓冲了双眼,而文字则表述力有限,但这次……屋里烛光大亮,开膛手横抱着一个黑头发的赤身裸(和谐)体的女人进来,从她的视角看不清脸,于是仿佛受害人像自己一样。

      喉咙捅得真深,可能床单也戳破了吧?红色的液体瞬间铺开,一下子就盖住了床单本色,然后开膛手将女人还没止住颤抖的双腿大开,撕扯开下(和谐)体,尖刀从阴(和谐)道深深没入,带起表皮尖锐的凸起,那层皮越来越薄,最后变透明露出红色的东西:原来是刀刃伸进了子宫再从里面破出来,于是肌肉如溃堤河坝,被里面的东西冲垮,恶心的铁腥味铺散开来,随着红色的河流奔涌不息,原来内脏是粉色的!

      ————其实也不尽然!它们曾经是世界上最精妙的仪器,组合成健全的人体,如今它们的系统崩坏,往常的供血阻断,于是红色越来越黯淡,就这么变成肉粉色,再等等,它们就会被空气腐蚀得发黑,说不定还发绿呢!

      床上女人的半身似乎成了个堰塞湖,于是需要疏导,放在哪里呢?开膛手用刀剑挑起来块大的,一晃就抛到了小桌上,掉落几滴红的差点洒上时空旅人的脸。

      再取走一点堵塞的“障碍”,好了,床上要畅通些了,开膛手若有所思,凝神的样子仿佛最专注的学者,手上的动作游刃有余如庖丁解牛,谁说“君子远庖厨”?现在,他来到了上身,先伸进“河”里,拽出个泛白的红色“猪笼草”样的东西,应该是胃。

      他把“猪笼草”丢在床头柜上,像是贩售猪下水的屠户,正刀法老练地切割成三大块,又每一个都满意地拎起来翻看:都能卖出好价钱!

      继续,现在按顺序该心脏了,可是心脏被一些女人特有的器官覆盖着————玛丽的胸脯并不算干瘪,于是一步步来吧……呈环状的切口大咧咧地敞露着,两个半球是碍事的东西,于是一个被丢到床尾一个栽到床头,这下取出心脏便轻松了,开膛手哼起了小调,把黑红的肉球掂了掂,绿眸一转瞧上了屋里的小炉子:玛丽火热的心就在那里继续燃烧吧。

      然后他又陷入了思考:是不是顺序不完美?好像剥下皮的操作在活人身上更加……算了,做都做了,开膛手继续哼歌,是十九世纪的旋律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不重要,反正很悠扬很文雅,哼完时玛丽的五官也削干净了,脸颊的皮肤也剥得七七八八,勉强保全了其下的肌理,红艳艳的走势流畅。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够……

      红烛依旧跃动,倒不怎么红了,因为这个屋子里,从小床到地板,从墙壁到柜子,甚至斑驳的天花板————最不缺的就是“红”!

      白月知道自己在抖而不是世界在抖,她的汗水浸透了里衣,她的脸色不消想也知道是青色的,受害女人没了面皮,于是死人的样子就参考她的状况:直白的袒露的开膛场面,清晰的全程展现,没有夜色的掩盖不是文字的转述……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因为治疗而和谐掉的战争记忆彻底恢复,恢复的也有后遗症,极端的惊悸恐惧,以及被捆绑而无法挣扎的绝望。

      人可能不会怕解割动物,但一定会怕解割同类,共情作用太强烈了,无法避免将满室血腥联想到自身,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当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无能为力时,是最凄惨的。

      开膛手明显感觉这样还不够,他不会停手,尽管女人身上真的没有下刀之处了,半个屋子都是血,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但这并不能解决他的暴虐,白月想到她一定是下一个,几近昏厥又恐惧昏厥。

      她还是低估了开膛手。

      还能要从别处考虑纾解!————亢奋着的他一边欣赏“杰作”,一边取下染红的手套伸手向皮带扣……

      ……浊白的液体溅在有些发黑的血浆上,新鲜的温度促使脏污很快融入红色隐没不见。

      开膛手的面容依旧冷峻得看不出刚刚发生了过什么,冷漠地取出丝质手帕,擦干净就扔进了炉子里,叫那火焰噼里啪啦地吞噬。

      他重新穿好西裤,顿了几秒,面无表情地扭头朝柜子看过来。

      “不要,不要!”这下白月什么都不顾了,她挣不脱,只有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口,无论是只作为一个人,还是作为一个女人!

      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崩溃得只剩本能地哀求:“求求你,求求你……呃!”

      开膛手将她从柜子里粗暴地拽了出来,直接掐着脖子拽出来的,她双脚离地,就这么被卡住脖子拎起来。

      他在发力!他要掐死————

      求生的本能带起白月最后的潜力,她拼命挣扎起来,幻觉中感到自己手脚在疯狂搅动,而现实是她被绑着只是不住发颤。

      “唔……”脖子被卡得生疼,似乎还有指甲都刺进了皮肤,但也全被缺氧的窒息感淹没得无影无踪。

      她眼前发黑,却又不停出现火光和血光,像是屏幕卡顿又像是电视雪花,她看到了等她回家的父母,看到了自己背着书包离开教室,看见了死在咫尺只有一条腿的战友,看见了玛丽的遗体,看见了……

      “救命……帕……特里克……”

      ……

      她感觉自己站在一片黑暗的虚无中,前面播放着当初政府集结异能者的场面。

      她看见自己站在队伍中,不知所措,诸回走过来扶住了她。

      那个时候他是谁?还是他吗?

      ……

      !

      白月猛地睁开眼睛,一秒的断片后浑身瞬间紧绷。

      手肘的威力远大过拳头,她的动作灵巧了很多,几乎下意识地朝感应到的方位出击————

      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从侧面挡下这一击,又迅速将她扶回原位免得她掉下床。

      白月一抬头,看见了……

      “是我。”帕特里克穿着一套新衣服,脸上带了个面具。

      “……”白月看了一眼自己,她待在床上,外裙不知所踪,只有衬裙。

      她这才想起脖子,忙喘口气证明还没死。

      “你的衣服,我放在这里了。”帕特里克指了指床头柜,“身体没有大碍,但还是有一些宁神的药,服用的注意事项一并附上了,等一下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白月机械地点头,看见一旁放了一大包东西。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他说完就后退到房间角落,面具遮住了所有的表情,“我马上就出门一趟,我母亲的妹妹,姨母斯宾塞夫人今日抵达伦敦。”

      白月依旧是默不作声地点头。

      她看见面具好像动了一下,似乎被他做了什么表情扯动。

      帕特里克说完就退出了门,不一会儿白月听见开关门的声音。

      她摸索着下了床,走到窗边伸头去看,帕特里克正好也走到了视线范围,他转身仰头向她所在的二楼看过来。

      在地狱般的夜晚结束后,第二天的伦敦是个难得的晴天,明媚的阳光犹如春樱般绚烂,英伦青年就站在其中,他已经把面具取了下来,逆光让他面容模糊。

      白月与之对视了片刻,帕特里克挥挥手,利落地转身远去。

      她一直呆滞地看着,直到他走出视野很久也立在窗台边没有动。

      很久以后她都反复地回想起这个瞬间,如果能够重来,她要拼尽一切地追上去,不择手段地拦住他,声嘶力竭请求他:不要去,帕特里克,不要去!

      不要去!

      ————————————————————————

      帕特里克.斯特林坐在马车上,他伸手随便碰到的一个配件,就够穷人生活大半年不止,他的吃穿用度,叫那些东区的人用尽一辈子榨干自己的一切也换不到。

      血汗是得不到这些的,而他则不需要用血汗去换。

      因为他是吸血鬼的孩子,他生来也是吸血鬼。【1】

      哪怕他在芸芸众生的人海里,决意与世隔绝,孤独避世,纵使周遭喧嚣,他漠不关心。

      可他还是背着致命的负荷,贻害无穷。

      马车碌碌向前,行走在泰晤士河畔,与有轨电车【2】并肩平行。

      他抬头,远远地已经能见到仪态端庄的斯宾塞夫人和她的随同者,正等待着他的到来。

      一个被体内魔鬼的监视所逼迫出来的心灵黑箱,以潜意识的形式运转多年,只要他自己都不轻易察觉,自然也能骗过魔鬼……

      一点点的,在不经意间,每次对马车的一个不被怀疑的细节轻轻挪动,连他自己都不会去考虑,全凭潜意识的驱使……日积月累,现在到了起作用的时候。

      积少成多,再“不经意”碰一下,结果会摧拉枯朽,那魔鬼就算反应过来,也无能为力了。

      他依旧平淡无波,他的思想也是,巧妙地压住了潜意识里埋藏许久的计划。

      姨母已经看见他的马车了,这是个路口,就在河边,铺着车轨————

      帕特里克将手伸进西服内袋,取出一张折的四四方方的纸展开,是幅人像素描。

      总是下意识地将画中人当作花季少女,实则她经历过叫这时代男人女人都想象不到的诸多事情……他伸出手轻轻的抚上纸面,仿佛在触碰她细腻的皮肤。

      中国少女温柔俏丽的眉眼对他无声地微笑。

      帕特里克低下头,对画中人落下轻缓的却又深情的一吻,便将画纸收好,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行驶中的马车门:那坚持挪动的一个小零件,终于溃于蚁穴————

      “砰!”

      “发生了什么?”

      “马车?有人落水了!”

      “上帝呀!是电车将那人撞到河里了!”

      “救人!快救人啊!”

      “快,快呀!”

      骄阳之下泰晤士河静谧无声地流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爱与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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