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她是来复仇的啊》桂花十里飘香

95、九十五天火焚江鲤登仙

　　那时，天宫成立，管制不过几万年，天上飞升的神与仙不多，古神一脉大多高傲，不爱理会六界琐事。
　　于是，她一个新上任的战神，揽去六界一半事务，每日在广寒宫中批阅公文。
　　见她沉迷政务，不吃不喝的消耗自己的身体，栖总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汝这么大的宫殿，院子空荡荡的，就一棵树！一个鬼影都没有，汝那渣爹也太过分了，汝做了战神了，也不给汝派几个仙子照顾！”
　　“汝不要天天埋在桌子上处理公文，明明尚未辟谷，还不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小仙女！吾错了，汝不要不理吾好不好！”
　　“汝变回原来，那副暴躁顽皮的样子，好不好？
　　“汝心里不舒坦，汝打吾！骂吾！都可以的，吾受得住......”
　　“献......”
　　“！”少女手上的笔一顿，轻微的一个抬眸，那副样子，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日之后，她再也看不见他了。
　　“汝听得到吾的声音啦？”
　　栖喜出望外，却见她起身，穿过自己的身体，走到院子中。
　　本来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灰白的草坪，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棵树，是他带来的。
　　天女献摸了摸院中的大树，眉头抵在树墙上，发梢上一缕青丝被两把簪子饶起，一把是天女魃赠她的水晶簪子，一把，是黄色的花簪。
　　那是一支桂花的树枝，是那日他带来的，她折下其中一段小小的分枝，簪在发梢，施了法，还能保持桂花的香气。
　　那桂香袭人的味道，仿佛像是他还在身边一般。
　　从那日尸体被清理干净后，这棵树就长出来了，是她挥剑时不小心伤了自己，滴下的心血长出来的。
　　种子是那日初见时，栖带上来的那株桂花枝，几千年过去了，从一颗小小的树苗，长成小树，再到现在，已经是两人高的大树了。
　　从那天天宫被妖军席卷，她的心，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死了，现在的她是天女献，青衣战神。
　　“从小陪伴吾长大的那个仙子，再也没来看过吾，那么大的宫殿，就剩吾一个神了。”
　　“从那天之后，吾再也看不见他了，也许他走了，也许他对吾失望至极。毕竟那日，吾误会他是妖族，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杀死他。而吾更是，为了所谓的自由，为了以一己私欲，杀了这么多生灵。”
　　“他一定，恨透了吾。”
　　“回想起来，在无尽海那整整三十万年的寂寞，一望无际的大海，常年乌云密布，空中只有无尽的黑暗，噼里啪啦的雷声，可怕的闪电白昼相伴。”
　　“太可怕了，吾不愿回去。”
　　广寒宫里，她一个人站在树下，说着这些话，仿佛，是在说给他听，却又像在自言自语。
　　她抚摸着树干上的纹路，忧伤道：“汝会开花吗？”
　　“他说带吾去看花，却食言了。”
　　“吾想汝了。”
　　“栖。”
　　一阵微风吹过，他低声将她涌入怀中，道：“吾在。”
　　“没关系，他不在了，吾自己一个神，也可以过下去。反正，那三十万年，自己也是一棵树，这么过过来的。”
　　“吾一直在，只不过汝看不见，也听不见！”栖呢喃低沉的声音，带着悲伤，看着她落寂的模样，心生疼惜。
　　“狂风不在，汝还真是，走的一干二净。”
　　半天不见空气中的变化，天女献垂下眼帘，回了屋子前。
　　她坐在白玉的石阶上，对着月桂树，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
　　“册封大典后，长姐常来找吾玩，长姐的力量是女娲娘娘赐予的，她拥有着大地丰厚的气息，吾靠着她，每次受伤都能很快愈合。”
　　什么她所赐，女娲不过是以黄土造人，又不是她创造的黄土，天女魃之所以有了大地气息，那是因为她的身体，是汝的一部分。
　　“后来吾下界征战，她陪吾同去，她认识了不少小妖，吾虽然没见过，但吾总能感觉到她身上缠绕的妖气。那些东西，连化成人形都不会，也敢缠着长姐！像汝，化人形，还要吸取吾身上的灵气，弱弱娇娇的，被吾一拍就粘墙上下不来。”
　　小爷才不弱，是汝太强了！
　　“数千年来，她都陪着吾，吾不好将她当成朋友的妖族伤害，长姐还是个话痨，因此吾等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她也成了吾继汝以后，唯一的朋友。”
　　谁是汝朋友，吾是汝相公！
　　“不久前，她飞升神位，被父亲任命神职，派驻人界去教导人族文明。她有了封号，叫地神，现在大家都称呼她为地女。”
　　“人族发展很快，在女娲造人至今，整整几万年，从石器到部落，再到王朝，也有了自己的文字，但发展快，更迭，沦落，也快。人族的气运不行，也仅做到此而已。”
　　“而且人族的男性一直在压榨女性，还有强大的男性统治了弱小的男性，把他们编制为奴隶。和天宫不同，吾族男女平等，人族需要更强大统一的国家，他们需要秩序，仅靠部落文明，和更迭沦落快速的发展，是不行能长久的。”
　　“长姐在人界作出的贡献和进步，可是很大呢，不少女性成为她的信徒。前几日的飞鸟来信，说她在人界已经有庙宇了，好厉害，多少人供奉她，吾都没有，人界甚至没有人知道吾的存在……”
　　“明明吾帮人界带来着这么久的太平。”
　　“栖，长姐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吾又是一个神，孤孤单单的。”
　　“不久前，吾偷偷去看母亲，吾偷听到他们的墙角，才知父亲是为了让姐姐远离吾，才赋予了她这个神职和使命，让她下界。”
　　“在妖军兵临天宫时，吾便记起了无尽海的那些记忆，满满回想起来，才发现，当年其实，是因为受够了妖界对吾的魂元，无止境的需求，才乘着天帝的折枝，钻入那道断枝，脱离了古树。”
　　“吾也不想，吾只不过，想要自由。吾不想被困在无尽海，永生永世不见天日，日日夜夜被妖界，没有回报的索取力量。”
　　“不过，吾现在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不再贸然吞噬他人，至少不会再直接吸取长姐的力量。”
　　“栖，汝还好吗？”
　　空气中只剩下轻微的呼呼声，那是风儿在吹。
　　自从天女献当上战神，已经五千年了，天河龙门大开，那鲤鱼跃龙门的大日子。
　　碧海连接地界黄河，黄河流域有一座上古时期就存在的龙门，凡水族过着，可飞升成仙。
　　天帝特例千年一次开辟龙门，允许所有修行的水系精怪，飞跃龙门，可飞升成仙。
　　龙门是捷径，是所有水族飞升成仙的一道快速通道，也是天界为了数万年来的战争中，流失的天兵天将，而开启的偏门。
　　几千年来，龙门开展之日，总有成千上万的四海水族，奔赴黄河上游，鱼跃龙门，飞升成仙。而天女献麾下的青衣龙钧，这支百万天军，就是靠着飞升的水族组合而成。
　　天女献在广寒宫中批阅公文，却被天河的热闹吵得不可静心，她看着眼前的公文有些分神。
　　黄昏时分，座下仙将来报。
　　“报殿下，龙门今年一共七十一名水族飞升，皆为鲤鱼一族。”
　　此乃龙门开辟以来，第一次，如此少数的飞升，和特例。
　　天女献坐在殿内，眼皮未抬半分，冷冷道：“本作麾下将士够多了，打发去别的神殿当值吧。”
　　“是，二殿下！”
　　小将退去，暗叹：原本飞升这几个小仙都应当入青衣龙钧的军队，但以天女献出战伊始，麾下将士，已逾百万，每次大战都没有伤亡。如今四海之内已无悬念之战，那些小仙已经不被需要了。如今分到别的仙府，也不一定被重用，生不逢时啊~
　　“啊哈～有汝在，那些家伙根本派上用场的时候，白让天界养了这么多年，这龙门可以关了，今年才飞升了七十一个，够少的！”
　　正躺着院子里的栖打了个哈欠，冲离开的身影翻了个白眼，懒懒散散的晒着太阳。
　　都五千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变了好多，从往日那个俏皮暴力的小仙女，变成冷若冰霜的天女战神，这么多年，看着她公正严明，管控天宫六界的太平。
　　按照神族的年岁，六千岁成年。
　　吾的小仙女才方才成年，就已经是战场上摸爬打滚，身经百战的战神了。
　　栖叹息，吾的小仙女，明明是个文静亭立，又时而暴躁的仙子，如今变得，都快不认识了。
　　一个多月后，广寒宫吹来一阵滚滚的浓烟，十分呛口。
　　忙里偷闲的天女献，正在树上观赏天界虹霞，见那烟雾扰了兴致，眉头一蹙一个飞身，就去了烟幕源处。
　　栖见她飞走，也化成风跟了上去。
　　龙门已闭四十九日，眼前正受天火焚烧，迟迟未飞升的，是条小鲤鱼，它在跃过龙门后，已经被天火燃了七七四十九天，天女献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团火。
　　当今世上，除了她在无尽海的那树身，和她现在的肉身，还真没见过，谁的身体，能受天火焚烧至此，还不灰飞烟灭的。
　　那火燃烧着，里面的小鲤鱼，悠悠长成青龙，天火渐渐消失，烟雾殆尽后。眼前浮现一个样貌粉嫩，身型娇小的娃娃，那是浴火飞升成仙的小鲤鱼。
　　他光着屁股，穿着红色小肚兜，实在可爱，勾得天女献母爱泛滥。
　　“娘子！汝别看！他没穿衣服！会长针眼的！”
　　栖一个上前，伸出手挡住天女献的双眼。针眼这词语，而是他在献献的画本子里学到的，还别说，他总算了解了她的世界。嗯，通过画本子。
　　天女献轻笑一声，向前一步，穿过栖的身体。
　　她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小仙童的身上，给他仔细穿好。
　　“诶！娘子太不像话啦，怎么能把汝的贴身衣物，给别的男性穿呢？”
　　“吾生气啦！哄不好那种！”
　　此时天女献在那里笑着，栖见过她这几千年来的冰冷，此时突然不见，从未见她对谁如此温柔，鼓着脸，气呼呼的变成风，吹走了。
　　她心里暗叹，想着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四岁模样，怕是要被当作魔界异类处置了，毕竟没有多少神仙妖怪，能受天火焚烧这么多天。
　　不会是同类吧？
　　她有过一个假设，她是树灵，却没有妖气，那么是否这个世界上的万物生灵都能有自己的意识？
　　不是靠修炼而化形的妖怪，而是生来就是灵中人体，拥有自主思考的能力。
　　例如小草，例如云朵，例如，这个孩子......
　　天女献伸出手想摸摸他，却在触及他脸颊的一瞬间，被电了一下。
　　“滋～滋～”
　　有趣！天女献嘴角上扬，这孩子，居然浑身带电！
　　她不假思索的给孩子穿好衣服，便察觉到龙门上空的乌云蔽日，云层中，响起巨雷和闪电，却又不见雨落。
　　看着这个呆滞的小娃娃，天女献摸摸他的头，将他挡在身后。
　　天宫中十几队天兵天将，闻声而来，想要将那个小童缉拿。
　　“二殿下！此小妖乃是魔物，小将们受天令前来捉拿。”
　　天女献带着一丝怒意，道：“他是越过龙门成的龙，已是飞升的小仙，不是魔，想动他，得问问本座的箜鼓。”
　　一面红色的小鼓应声而出，看着鼓身的象牙，天兵天将不约而同后退一步。哪怕过了五千年，也没有人忘记，当年天女献把妖帝撕掉的血腥场面。
　　见他们退避让路，天女献收起箜鼓，抱起孩子，一路上了凌霄宝殿。
　　她跪在地上，面纱下的脸，没有表情，冷冷道：“青衣向天帝请旨，想留下他，做个殿前仙童。”
　　天帝眉头一皱，天宫除了青衣龙钧，就剩下这十几队将士听他差遣，如今都在她的威慑下，居然连个小娃娃都拿不下来。
　　他带着一丝不悦，历声道：“青衣，汝可想清楚了？他来历不明，若收他入宫，此后天界众神非议，岂非肆虐而起。”
　　天女献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冰冷，道：“青衣乃六界战神，山河大地，六界妖魔，未曾怕过。”
　　天帝无奈点头，放了那小孩，天女献连叩谢都没有，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广寒宫，却错过了后背，天帝那冷凝死寂的眼神。
　　天女献给小青龙洗个了澡，用天蚕锦缎给他做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在长姐身边呆久了，做衣服这种贤良淑德的小事，也是会一点点的，不过，他只会做女款，不会男款。
　　给他收拾完毕，绑好胸前的蝴蝶结，看着一身女装的小娃娃，天女献才想起来，揉揉他的小脑袋，温柔着问道：“汝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歪歪头，软软绵绵的小眼睛眨了眨，粉嫩的小脸闪着光。
　　见他不说话，天女献捂住心中被击中的小心脏，这是什么小宝贝，太可爱了！
　　“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着他一般。
　　“那以后，这里就是汝的家，本座管汝叫小青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