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
唱片机的碟子转到了底，秦观又重新放上了一盘。灯光下，被漆得鲜亮的西洋物件儿，正咿呀地唱着戏，新奇得很。
楚萧何拿纸巾拭了嘴，和秦观一道站在二楼窗口。
“萧何，你可知这唱的是什么？”
“戏园子里的新曲目《召春》，听着倒是欢乐。”楚萧何微微扬起眸子，看着秦观被暖橘色的灯光柔和了许多的眉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先是错落的盏盏家灯，再往高处看过去，则是明如白昼的南京夜。眼前之景虽不比市中区繁华热闹，但也颇具一番乱世安宁的意味。
当局的形势，越发的浅显，在大一统大势所趋的背景之下，南京城的盛况，活像一场闹剧。成千上万双眼睛注视着风云暗涌了南京城。
有人想要救她吗？有，那便只等着易主好了。
秦观本欲出口的话，踟蹰半晌，还是停在了嘴边，没有讲出声。既然是春节，那便暂且不提国家局势，除夕夜，且自私一回，只谈家不谈国，也算是给心喘口气的短暂休整。
秦观轻松了口气，转而将没有焦点的目光汇聚在那个毛头小子身上，不自觉的又软成一江温暾的春水。
“今天不谈国事，不谈学业，”秦观顿了顿声，扬起笑，”先生教你跳舞，如何？”他看到楚萧何揉满细碎星光的眼睛闪了闪，估计是感兴趣了。
“华尔兹?”
“教个你不会的。”
周身的光熄灭了，只留下几盏明明昧昧的壁灯，随着唱片机悠然倾泻出的《Lo so che finirà》楚萧何出于身体的本能，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了对面那个人的腰侧，入手的触感不如寻常女子般柔软纤细，而是一层不甚夸张的结实的肌肉感。下意识的缩手回来，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压了下去，实实在在的落在了秦观的腰侧。
低低沉沉的声音在楚萧何额前响起，距离很近，如古井中浸泡的瓷器，有种古拙的端庄。“无碍，动作是对的，再靠近些，跟着我的步子。
楚萧何楞楞地朝秦观迈出了一小步，似乎有些太近了，他可以嗅到秦观身上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以及叫不上名字的香香。
对于女人楚萧何总是信手拈来那些风流又不失风度的玩笑话，不过现在好像轮到楚少爷手足无措了。
秦观是个足够成熟的成年男人，一身生人勿近的清冷，又偏偏是一个温柔得要命的性子。又高又帅又有型，何况他还是自己的老师啊喂！楚萧何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局促是合乎情理的，绝不是别的任何原因，紧锁了的眉头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为人师表的秦老师垂着眼眸，关注着楚萧何细小的神态变化，在楚萧何看不见的地方深深地笑着。
跳的是伦巴，比起华尔兹要缠绵的多。楚萧何垂着脑袋笨拙地跟着秦观的脚步进退，像个学步的娃娃。待能够缓缓跟上节奏时，才无意间发觉自己跳得是女步。
夜色如墨泼洒，凛风愈发和畅，月朗星明。然而室内，虽算不上群魔乱舞，但也足够称得上是双魔乱舞，更准确的说是秦观被迫乱舞。
楚萧何亮晶晶的眼瞳一咕噜，手臂猛的用力把毫无防备的秦观整个拉进怀里，又甩出去，还得转个圈儿。这是跳不惯伦巴，又自动转换成华尔兹了。二者来回切换，玩得欢乐的很，笑着，闹着，房外突然炸开了四面八方的炮竹声，孩童稚子的欢笑歌唱，成人长者的欢欣悦言。在这一刻的爆竹声声中，无人不欣慰在乱世中又得以安稳度过一年，无人不期盼安定祥和的来日。
“我想，这是南京城最有生机的时刻。”楚萧何在环绕的爆竹声中凝望着秦观浅棕色的瞳孔，他能看到一个绽满笑容的自己立在秦观的眼瞳里。
他说：“新年了，祝我的先生年年皆平安，岁岁都欢喜。”
楚萧何躬身作了揖，行了中式学堂的旧礼。
秦观以右手心托起楚萧何交叠的双掌，“萧何心系江山人民，为师信你，来日方长，定可拥天地入怀。”
“小徒萧何谢过先生。”说着，还欠了欠身，欲语还休地瞄了秦观一眼。
秦观猜测这句话十之八九是在模仿后宫里的娘娘“臣妾谢过皇上”。又能如何？都是自己教出来的浑小子。末了，又忍不住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别胡闹了，出去放挂爆竹。”
每户门前都铺满火红的爆竹屑，秦观家门口当然不会例外。闹了大半夜了，楚萧何偎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秦观聊天。
估计是那德国的洋酒起了后劲儿，只觉得手脚松松软软的提不上力气，连嘴皮子也不利索了。
没撑过五句话，还是抵不住酒精袭来时铺天盖地的困意。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侧，一颠一颠的还在挣扎。秦观喂给楚萧何一杯温水，拧干温湿的帕子给他拭了脸，擦了被酒精烧的通红的脖颈，褪去他套在衬衣外的针织衫，把人塞进了被子。
配着晴朗的夜，秦观坐在窗前的书桌，准备赶教学报告，刚提起笔，身后闷响一声，是什么重物砸到地毯上了。
哪里是什么重物啊？正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分明是楚大少爷！
虽说炉火烧的旺冻不着，但总不能让喝醉酒的取楚萧何睡地板，秦观起身把楚萧何重新塞回去，把被角也掖好。
写至第三段落处比方才更松软的声音响了一声，秦观回过头看床上干净整洁的连被子都不见了，地毯上也没有。
他绕到床身的另一侧。
裹着被子，挟着枕头，又有厚厚的羊毛地毯，可不是相当松软了吗？
正所谓“举一而反三”，秦观放弃了写教学报告，百分贴心地担当起防止楚萧何从各个方位滚下来的重任。
头好晕！
这是楚萧何早上恢复意识后第一个感想，习惯性地往左右滚两圈再起床，可还没翻过身却被拦在腰上的什么东西锢住了，那便朝另一边打滚。不仅滚不动，又有温温热热的气体呼在额头上，弄得痒痒的。
什么情况？是什么在束缚我？还骚扰本少爷！
伸手捉住拦在腰上的东西，挣扎着睁开眼睛，先映入眼底的是一团模模糊糊的肉色，再看再看，长得好像是个带着喉结的脖子，手里摸索着，温乎乎的，还有，还有手指！！！
这不是秦秦秦，秦！先！生！吗！睡在一起是什么情况啊喂！救命救命，要死了要死了……
楚萧何登时脑袋炸了锅，胡乱地想要逃离，却被横在腰上的手臂扣得更紧了些。
贴得好近，还有昨天的那个香香。
楚萧何梗着脖子，张红了脸，不自然地做着吞咽口水的动作。
偏偏睡着的那人像是存心搞他似的，又将楚萧何往怀里带了带，直到鼻尖和唇瓣若有若无地轻触的楚萧何异常生温的前额。
“别再掉下去了，过来。”秦观仍是闭着双目，清早的声带尚未苏醒，连同发出的声音也浸满梦呓般的慵懒。
不行，受不了了！
楚萧何这样在内心咆哮，与此同时，他决定反抗！
楚萧何用食指戳了戳秦观，”先生？先生？先生？”
秦观这才悠然转醒，半眯着眼睛看着楚萧何，“嗯？”
只一个单音节，因为表示疑问而尾音微翘。配之方醒时蒙着氤氲水汽的睡眼，半开的领口，滑动起伏的喉结。
楚萧何莫名感受到有许多来历不明的色情因子全方位环绕着秦观。
三十六计，当然是逃得越快越好！
“先生，我要上厕所。”
十分正直，刚正不阿的口气，但前提是无视满脸的羞红。
秦观忍不住发笑，抬起锢着楚萧何那条手臂，“好，去吧。”听起来似乎很愉快。
得到了赦令，楚萧何赤着脚窜进卫生间，顺带反锁了门，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自己的脸色有点难看。捧着冷水径直扑到脸上，抬起混沌的眸子，望着镜里的自己。那些色情因子分明全方位无死角的环绕着的是自己！
感到懊恼，但更多的是羞愧。
“这是早上，属于正常反应，是会自己消下去的，合乎情理……”
秦观拥着被子，上面残余的是楚萧何的体温和一种好像太阳的味道，他很喜欢。抬手揉了揉红透了的耳廓，舒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