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序
上海的冬天鲜少有雪，少年时约定看雪的梦想还是落空了。
这座城市车水马龙，那么多人熙熙攘攘的来回走着，而路边法国梧桐的落叶已经发黄，错落的花园洋房亦饱经风霜。
沈卷耳披着围巾快步走入人群中，手上不再需要假装精致地拿着一杯自己并不喜欢喝的冰美式。
歇息的船只还停留在江上，南京路上的人群来来往往，这是一座充满魔力的城市。
“你为什么来上海啊？”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大家七嘴八舌畅聊起了年轻时的梦想。
为什么来上海吗，沈卷耳想起了七岁的时候，小城市出生的女孩和父母一起来上海旅游，在天桥上看着下边人来人往第一次感受到了震撼，她用稚嫩的声音说着“这些人为什么晚上不睡觉在这里走来走去呀？”
妈妈笑着和她说：“这些哥哥姐姐可不是走来走去，他们是在工作呢。”
妈妈当时是以‘哥哥姐姐’来称呼路人吗，还是说‘叔叔阿姨’，沈卷耳有点记不清了，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成为了孩提时候口中的那些深夜里走来走去的人。
孩提时稚嫩的话是无意的，但是说起年轻时的梦想，沈卷耳的思绪飘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高中生和人生理想总是紧紧相连的。
可她毕竟不是小说里的主人公，想着想着沈卷耳的眼眶有点湿润。
年少时有大志的小镇女孩想要通过高考逆袭名校，努力没有回报的日子总是黑暗的，但似乎回想起来，那时候有个少年，在那些日子里给了自己很多乐趣。
“哇沈工你怎么流泪了？”
沈卷耳回过神来，擦了擦眼睛说道：“可能是对着电脑太长时间了吧。”
同事很快就拿了眼药水给沈卷耳，紧接着大家也陆陆续续回到工位，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码农呀，只是她有丝恍惚，他们是怎么走散的呢。
曾经她在假期胡乱瞧着代码得意洋洋地展示给一个少年看，结果连输入和输出都分不清。
曾经他们约定要做了不起的大人，在黄浦江边漫步展望未来，地理不好的沈卷耳还囔囔“上海是北方吧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来看雪呀。”
那个少年拍着桌子大笑：“你是不是以为广东以外皆是北方啊。”
而她则笑着踹他：“我是理科生不需要学地理？”
“这是常识！”少年一边笑一边跑开。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十七岁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是十七岁。
1
小城里的人都以考上市一中为骄傲，沈卷耳也不例外。
如果有人问起这所学校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每个人都会想起那天大家自命不凡的自我介绍。
“考上市一中，你还差一步就踏入成功。”
“虽然我们来自小城市，但是考上一中意味着什么！”
每个人都渴望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年少时渴望的高中生活里，都会有社团的选项，或许它在整个高中里占比很小，但最初每个人都是兴致勃勃加入过的。
沈卷耳很快向文学社替出申请书，上面也别扭的加上了自己的特长是中考语文115分，文学社的学姐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转而问了她很多关于文学的问题，沈卷耳默默在心里吐槽这谁知道啊，转眼就有一个少年在隔壁侃侃而谈。
她并没有记住那个少年叫什么，她只知道这个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可恶，沈卷耳试图打起精神来继续回答学姐的问题，可旁边少年的声音依然在自己脑海中回荡。
面试结束后，学姐都让他们回班级等待，而班级里的同学们都或期待或不怀好意地问沈卷耳“语文学霸，文学社面试怎么样啊。”
她内心骄傲的小人怎么能让她说出自己答不出面试问题的话，沈卷耳支支吾吾道“还不错啦，我觉得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社团。”
她觉得这个回答很好，足够万金油，即使最后没录到也可以说不是自己的原因。
沈卷耳内心想了很多，但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发现好像没有人在意这些。
她的同桌叫刘依依，这个人同时也是她的舍友。
刘依依趴在桌子上对沈卷耳说：“你去了文学社吗，我觉得这个年代还能静下心来钻研文学的人好厉害。”
沈卷耳想了想自己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但也不由得说“我也觉得这样的人很厉害，不过好像很少有这样的人。”
刘依依接着说：“文学社里应该有这样的人呀。”
有吗，那个拆场男好像就钻研得深入的，不过沈卷耳还是觉得，大家来这个学校的目标都是离开小城市，没有人会有时间钻研这些课外知识的。
社团申请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沈卷耳的名字已经被列入其中，她试图在里面看出那个拆场男的名字，“张...祉，我的天，隔壁班也有人去文学社了吗？”
沈卷耳位于二班，就是那种中考成绩还不错但不是最优秀的那一批，而隔壁的一班就是名副其实的重点班，里面的人大半是通过自主招生上来的，据说在入学前已经签好了以后读理科承诺不分班的协议。
沈卷耳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人的班别这么在意，这种在别人看来是爱好者聚集地的地方，对于她来说则是炫耀一下自己语文水平的地方，一下子沈卷耳觉得自己酸溜溜的。
“沈卷耳，有人找你。”随着同桌刘依依的语调落下，沈卷耳抬眸便看到了那个——拆场男。
她这才发现对方留着细致的短发，白皙的皮肤让他和同龄的男孩比起来更要吸引人一些，他附在墙边的模样，还有点像一只懒散的野猫。
啧，照这个侧面来看鼻梁还挺高挺，但这时候的沈卷耳当然不可能被美色所迷惑。
她缓缓走了过去，身边的人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不知怎的沈卷耳心里有点小小的骄傲。
她走到男生跟前，余光中感觉到班里的同学在张望着，沈卷耳尽力忍住内心的窃喜，用自认为清冷的语调问道：“有什么事吗？”
拆场男站了起来，看着沈卷耳频频侧目班里的情况，不由得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社长叫我们过去一趟。”
沈卷耳则在心里加戏，才几天，这个人就已经和社长认识了吗。
两个人一路无言走到社团，一开始又是惯例的自我介绍环节。
“我叫沈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的卷耳。”
“我叫周阳，和沈卷耳一样来自二班。”
她这才留意到了这里有个同班同学，而这个周阳的长相和他名字一样，看起来就经常被太阳帅，沈卷耳敷衍的朝他笑了笑，前半段时间她都在等待着那个拆场男的自我介绍，她倒要看看这个人是何方神圣。
拆场男坐在周阳后面，随着周阳话音落下他便很快站了起来，沈卷耳立马在内心发出了嘘声。
“我叫张祉，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在一群只是简单介绍名字的人里，这种引用名言的行为相当无耻，沈卷耳定眼看了看拆场男，内心并不愿意把这个人和之前看到的重点班大佬联系在一起，她心里对张祉的印象，从拆场男变成了装逼男，当然沈卷耳也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酸溜溜的内心独白。
她盯着张祉，不情不愿的跟着大家鼓起掌来。
不知道为什么，沈卷耳觉得张祉在盯着自己看，不就是鼓掌鼓得没那么用心吗。
社团散会后沈卷耳和周阳一起慢吞吞走向教室。
“我觉得那个张祉特别厉害，以后我要抱紧大佬大腿。”
周阳在旁边絮絮叨叨，沈卷耳则没好气地回答道；“你知道人家是几班的吗。”
周阳想了想，继续没心没肺回应着沈卷耳：“谁管他是几班的啊！反正我就是觉得他特别厉害，你没发现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很从容自信吗。”
沈卷耳对周阳不在意班级的行为感到不解，同时她也不自觉复盘起今天大家在社团里的举动，沈卷耳不自觉的拿自己和张祉比较起来，相比起自己别扭站起来磕磕巴巴的自我介绍，对方确实是更胜一筹。
可恶，怎么会有人每方面都比自己厉害。沈卷耳为自己的平庸感到烦躁。
高中的日子是紧凑的，每天都是作业和考试，班主任不断暗示大家学习第一社团不重要，学生们也慢慢默许了这种观念，毕竟高考的考纲里有要求社团活动良好吗。
但学习的日子紧凑归紧凑，总有一些必要的活动会穿插在高中生活，军训显然就属于这些必要的活动。
转眼就到了军训前夕，为期一周的军训让各科老师在军训来临前疯狂拖堂来弥补损失，毕竟这次军训过后则是这座城市第一次市统考。
校长在升旗台上叮嘱大家：“大家在军训期间，也要注意复习考试内容，让我校市第一的传统延续下去。”
校长在台上长篇大论，学生们在台下叽叽喳喳，虽然大家都说军训必不学习，但是还是默默往行李箱上塞了几本书。
而文学社则组织大家开了个会，内容就是商量做一期军训特刊。
大家看着往期校刊，上面全是老师的工作内容和各种表彰记录，难免有些失落，张祉站了起来问：“社长，你不觉得这些校刊看起来很没意思吗。”
社长则表示很无奈，这是学校的意思，每一届的人都想创新，但是每一届都没办法创新。
大家虽然感觉有点扫兴，但还是开始分任务，周阳第一个上阵说自己要负责写开篇稿，沈卷耳则想退到后面，她可不想军训时还要写什么麻烦东西。
然而事情不能如她所愿，沈卷耳刚往后退一步，就踩到了别人的脚，她虽然嘴上说着“抱歉抱歉，我没有看到。”然而内心却在想：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再往后退意图就很明显了，该死的这人怎么靠得这么近。
后背传出了一个男生小声说没有关系，沈卷耳一听就知道这是张祉，下一秒张祉就把她往前一推。
沈卷耳往前一个趔趄，她立马扶住桌子以固定住自己不要摔倒，在这种大幅度动作下很快就吸引到了社长的注视，她看着这两个还没被安排任务的人，立马就把他们分到了一组，内容是——采访校领导。
沈卷耳隐隐约约觉得张祉是故意站在她后面的。
她对这种采访大事感到害怕，而张祉看起来却充满了兴致，张祉对沈卷耳说：“到时候我们采访领导的时候给他提个意见吧，校刊可不是学校的工作报告。”
沈卷耳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不想惹事的她却下意识地回答：“好。”
张祉看她答应了，表情有些许惊讶。
不知怎的，沈卷耳觉得这个人很了解自己，在课室门口的小心思好像被他看穿，此刻的果断对方好像也有点不敢相信。
沈卷耳撇了撇嘴：“干嘛，你想反悔啊？”
张祉很快就笑了起来，和她开始讨论如何劝说领导的大计，沈卷耳越听越认真，慢慢也提出了一点建议。
那时候的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酸溜溜的把对方称为装逼男，只是想好好的，和对方一起努力，做好一件学习以外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