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叶落胭脂色》寒灯纸上梨花雨凉

5、第 5 章

　　第五章
　　苏芮的事一夕平静了下来，府上的下人也无人再敢谈及大姑娘一事，除了苏遇依旧宿在书房外，便是连苏瑾都不再介怀，她一向不是爱纠结的姑娘，当然，若他日府外再遇苏芮，她定要先推为敬。同她一般想的还有苏遇，苏瑾要的丫鬟还没寻到，棠里院先进了一个胡姓麽麽，体形壮硕高大。胡麽麽话语不多，笑起来淳朴憨厚，侍弄起花草很有一套，有一日，苏瑾竟在墙角看到细密的一丛芫荽，午膳的时候，厨房送来了暖锅，红泥炉小火煨着，层层热气上涌，厨房掌厨的齐麽麽很擅长烹调汤锅，尤其是鱼羊鲜，只是今日似乎有些失手，汤上浮着一层清油，连气味都失了七八分的鲜，苏瑾不是个挑剔的姑娘，但也有些下不去口，着一旁侍候的胡麽麽撤了暖锅，只挑了些清淡的小菜食用，半盏茶后，暖锅又被端了上来，少了油腻，多了些紫苏芫荽，边上还放了两个小饼，油酥香混着小葱末，苏瑾支着头无奈得看着，总觉得自己这一箸下去，就要对花坛墙角偶尔冒出的小葱之流视而不见，说不得日后院里的那棵棠梨树还会攀上些瓜藤苗株，果然，他兄长在识人方面，总是眼光独到。
　　“姑娘是不喜欢吗？”见苏瑾未动，胡麽麽搓着手有些不安，她并非奴仆出身，走投无路才被卖入府，经了管家一个月的调教说教，保护姑娘，照顾姑娘，这两点她都时刻谨记在心。
　　“嗯，挺好的。”棠里院有个小厨房，平日里不大用得上，也就偶尔做些晚间小食，她怀疑她兄长是想把她这小院彻底圈起来。
　　过午不久，飘了阵小雨，和着风柔柔得落在墙角檐边，苏瑾趴在游廊栏杆上，衣角逐着细雨丝，积水滴滴落在指尖，沾湿了袖口花色，旁边的云桐劝了几句见她不理不回，只得寻了披风与她穿上，还体贴得搬来小案，拿来笔墨宣纸，“姑娘，可要作诗么？”
　　“不要。”当个无才无德的闺阁小姐不好么？
　　“姑娘如今的字秀气有风骨，大人都夸赞您进步很多呢！姑娘若觉得无趣了，不如写些字作个画？”
　　“我抄家规的时候，字也秀气，你觉得有风骨吗？”
　　云桐被噎了一下，只觉得自家姑娘是一年比一年难带了！她苦着脸，想把伤了颜面躲在房里不出的溪柳拎出来痛骂一顿，天地可鉴，她对姑娘的忠心绝对经得起考验，如果姑娘能少拿话堵她点，就更可鉴了。
　　“姑娘，溪柳——”
　　“随她！”
　　“她就是仗着姑娘脾气好，换作别人，早就被赶出府了！”
　　苏瑾笑了笑，她只是不在意而已，“这世间有很多的规矩条框，逾矩了想退回来就难了。”据史书先辈经验，捧杀计，最好用。
　　晚间的时候，傅氏来看苏瑾，未见到本该随侍在侧的溪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随同的麽麽丫鬟齐动手，将睡梦中的溪柳扯下床押回了主院。后续的处置苏瑾并不多问，次日，主院的蔡麽麽又送来一个圆脸的丫鬟，十四五岁年纪，不似溪柳的灵活，面上看着倒有几分憨实。
　　“还是叫溪柳吧！”
　　蔡麽麽笑容顿了下，却是圆脸小丫鬟更稳得住，头压得低，本分老实。溪柳到来后，并不与云桐争抢，多数时候立在房门外，若苏瑾没有事交给她，便做些针线活，渐渐的云桐也卸了防备，两个贴身丫鬟关系融洽，苏瑾自然也乐见其成，尤其是当云桐愈发稳重，院里院外都能安排妥当，苏瑾就更省心了。
　　又几日，傅氏来寻苏瑾，身边还跟着一个有些姿色的丫鬟，自苏瑾落水后，傅氏常来棠里院，即便有时繁忙无暇，也会派个麽麽过来，尤其是从傅家归家后，对此，苏瑾很是无奈，傅氏嫁进来时她才十岁，作为长嫂，傅氏一直都挺用心的，延请先生，处置恶奴，前些年也常把苏瑾带在身边，教她处理内务，对于傅氏，她一直都是敬重感激的。
　　“长嫂，我已无事，你不必这般小心。”
　　傅氏笑了下，和声道：“明日归云寺有场法会，我想过去求个愿签，阿瑾可要同去？”
　　“长嫂替我求了吧！”她平日便极少出门，更遑论人更多的法会。
　　“好，可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并带回来！”
　　“无。”苏瑾上次出门还是一年多前嫡母忌日，到净月庵做法事，去年忌日是请了高僧过府的，如今连街道宽窄都记不得了，她情绪有些低落，偏头看了眼窗外昭阳灿灿，如碎金撒落，那点子郁气便化作了释然，谁让她长得好看呢！她回头看了眼傅氏身后的丫鬟，笑问道：“长嫂，你这丫鬟看着眼生，新买的吗？”
　　后者笑容僵了下，回道：“是我母亲那边送过来的。”母亲的意思她自是清楚，她多年无子，如今又与夫君生了嫌隙，这是恐她就此被夫君冷落，送了个丫鬟来帮她。只是，到底无法坦然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