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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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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小朋友来过夏令营”徐屿看着手里的档案,挑了挑眉毛.
“诶,可别这么说.人家可是18岁就协助国际刑警破案的.”赵局喝了口咖啡,又说“多伦多大学,人生得靚,履历更靚.徐Sir的重案组唔係想要新人人,我可是给你了,案子你得抓紧.”
徐Sir,西九龙重案组最年轻的高级警司,赵局的得意门生.20岁刚到重案组不到一年破了当年最大的□□案.又有得一张好皮囊,警方发布会上一经露面就上遍了新闻头条.年轻有为的人不少,港城的靓仔更是不少.徐Sir却的确是人群中第一眼就能抓住眼球的人物.
港城近月来不太平,NB[毒品调查科简称]注意到一批新型毒品在港城流通,而近一个月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也和这批毒品相关.重案组配合着带人来局里喝咖啡问话,却没确凿证据抓人.连环杀人魔还在伺机行动,港城人心惶惶.都等着警方破案,好给广大市民一个交代.
“余甜”,徐屿轻哼出档案上这个名字,在心里暗暗道,这下重案组也要不太平了.
竖日,徐屿到局里的时候,重案组已经热闹开花了.连日开OT,重案组的人总算逮着了新鲜乐子.徐屿刚进门就看到余甜了 .人确实生得靓,她把证件照里的金色卷发染了黑色,显得人更加清纯.20岁,说是未成年说不定也有人会相信.
“徐Sir,重案组来这么一位大美女,你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至少好打扮打扮再来嘛.”组里最会来事的黄鑫凑上前去.
“徐Sir.我是余甜.请多多指教”余甜开口说话就不像看起来那么冷冰冰了,也许是常年在加拿大生活,国语还有一些生疏,说起话来倒显得可爱了.
徐屿轻轻握了握她伸过来的手,“徐屿,你的新队长.”,然后转头对组里其他人说:“看起来你们已经互相认识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10分钟后开会,新case.”
徐屿在办公室,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看着余甜帮着大家分咖啡,然后拿起马克笔在其中一杯上涂涂画画点什么.
“小朋友.”徐屿摇了摇头,又拿出她的那份档案仔仔细细地看起来.
办公室的被敲响了.
“进来”徐屿抬头.
余甜拿着咖啡走了进来,她的脸颊有一点点泛红,徐屿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港城的6月太过于闷热,“这里和加拿大应该有点不一样.”他说.
“诶”余甜明显愣了一愣,抿着嘴巴点了点头.她的眼尾有些向下垂,看着人的时候总让人想起懒洋洋地撒着娇的小狗狗,“恩..所以我是来帮助大家的.”
她好像会错了意,徐屿低下头尴尬地摸了摸鼻梁.
“这个给你,徐Sir.”
徐屿这才注意到她拿进来的那杯咖啡,正是她之前在涂涂画画的那杯.上面画着一个小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整套西服,看上去有些严肃,小人边上写着“型格徐Sir(帅气徐Sir)”,其中“徐”还被涂改过.
余甜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说“我先去会议室了.”
余甜的画风很可爱,像她一样可爱.但比起完全的可爱,又更像是努力画好画的小孩子的感觉.
徐屿看着她小跑着离开办公室的背影,忍不住上扬了嘴角.
“小朋友就小朋友吧.”
02
“死者王浩,28岁,普通上班族,昨日凌晨死在KT酒吧三楼房间,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死因是摄入了大量毒品,猝死.死者身上有大量虐打痕迹,眼球被挖,全是死后造成的.死因死状、死亡时间、和前两宗杀人案相同,初步判断仍为连环凶杀案凶手作案.”
“嘶...又是挖眼珠.”黄鑫盯着尸检报告倒吸一口气,“和前两宗案子不同,这名死者脖子上的针孔,初步判断针孔为毒品注射的针孔.而前两宗凶手应该是趁死者不注意,把毒品放到酒里,死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去.既然这次凶手来不及下毒,选择直接注射,凶手和死者之前是否存有打斗呢”
徐屿点头表示赞同“法医还在进一步尸检.”
李浩轩补充道“第一名死者刘甯,32岁,司机.第二名死者王宇,33岁,普通的公司职员.这三名死者之间依然是没什么联系啊.难道凶手真的是随机作案”
会议室陷入沉默.
余甜盯着尸体照片,皱着眉头说:“凶手的取向似乎很统一啊.你们看三名死者身上都穿着衬衫,身高不到180cm,发型还都是这种抓了很多发蜡的发型.”
余甜抬头对上徐屿的眼神,徐屿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我推测凶手和此类型的男性有过恩怨,或者是凶手在找人.虐打痕迹全在死后造成,凶手似乎很享受这种羞辱死者的感觉。前两宗案子酒吧的监控都拍到当晚和死者待在一块的人了吗?”
“前两案监控录像都没有拍到凶手正脸,只能判断凶手是身材较为高挑的女性”徐屿回答她。
“三个死者都被挖了眼珠,我们目前假设凶手是视觉残疾者,那为什么凶手还要在死者死后对其进行虐打.”李浩轩说,“凶手的眼睛是虐打致残”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余甜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你们看,凶手只在死者死后对其进行施暴,说明凶手并不是想让死者在活着的时候遭受虐待,或者是凶手判断自己并没有能力在死者活着的时候对死者施暴。而对挖掉眼珠这个行为,如果凶手是一个视觉障碍者,我并不认为凶手可以那么准确地给死者注射毒品。”余甜补充道。
“这倒是新的思路...”李浩轩皱了皱眉头.
前两案子,整个重案组的思路都向着视觉残疾凶手报复社会的随机作案方向走.李浩轩已经初步调查了这一区身材条件符合的有视觉残疾的女性,目前几乎是一无所获.余甜这一新思路的提出,重案组的前期调查可谓是荒废了一半.没有新的证据辅佐,谁的思路似乎都站不住脚.
“案发酒吧附近的街道有安装摄像头,李浩轩黄鑫你们去看一看有没有类似凶手的人,或许会有线索,洛落你仔细排查一下三位死者的社会关系,挨个去死者公司和周边邻居问问.凶手无论是在找人还是随机杀人都很有可能在附近每一个酒吧踩过点,我和余甜再去酒吧那条街看看有没有新线索.”继续开会也讨论不出什么新结果,徐屿立刻将任务分配下去.
余甜坐在副驾驶座上,拿出包里的档案看得认真.徐屿打开车上的音乐,顺势用余光看她.港城的太阳光似乎和她不对付,余甜时不时地在用手遮讨人厌的光.徐屿看着她左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的模样,像是只正在抓蝴蝶的小狗狗,有些懊恼,场面又实在可爱.徐屿暗笑着拿出一副墨镜给她.
“徐Sir对我嘅推测好似完全唔在意.”余甜接过墨镜却没戴上,只是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
徐屿只当她小孩子赌气,安慰似的说:“我们要用证据来说话的,现在任何假设都唔成立,没有在不在意这一说.”
第三个死者去的KT酒吧,是那条街上最大的一家.案发当晚是周六,人又多又杂,酒吧的服务生看了一轮死者的照片都声称没什么印象。
“你们每层楼都有装监控吗?”
“有的有的,监控录像已经全部拷到这个数据卡里了,阿Sir.”酒吧店主把数据卡交给徐屿说到。
“那你们有没有人见过这个人?”徐屿拿出前两案酒吧监控里嫌疑人的背影照片。
“搞咩啊,阿sir?酒吧里靓女咁多,只睇背影點人得出人啊?”一个服务生小哥说到。
“诶,我见过,”一个站在角落的服务生小妹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我还笑怎么还有人穿咁老土嘅裙。”
余甜“你还记得她长相吗?”
“不记得了,只记得人很高,但是裙子很老土还很不合身。走路有点吃力,不过唔知係咪因为饮多咗。”服务生小妹说。
两个人又在酒吧搜看了一番,除开现有的搜证,没有新的证据。
“徐Sir有冇新想法?”余甜问到
“现在只能确认这三个案子确实是同一个凶手,明天开OT讨论一下监控内容.”徐屿有一下没一下地食指敲着方向盘.
余甜转头看他,港城6月天了,白天被太阳炙烤着已经呼吸都要变得急促起来了,居然还有人穿衬衣把扣子系最上头那颗。“老干部,嗯..小干部”余甜心里想着。
“有点奇怪。”余甜喃喃到
“怎么说?”徐屿挑了挑眉毛
“如果是去酒吧猎艳杀人,凶手三次都穿这同一件连衣裙,不太合理吧。而且这条裙子甚至不合身。”
“可能就是为了猎艳准备的呢?就像那种什么..‘战袍’?”
“不像,这条裙子确实是名牌,但是是七八年前的款式了,现在用它来做‘战袍’吗?”
“或许这条裙子对凶手有很特别的意义呢?七八年的名牌连衣裙,而且不合身,也许是很重要的礼物.”徐屿单手解开安全带,“到了,下车吧.”
03
「你宜家出咗來,係士丹利街,背向陸羽茶室,前邊係正邦大廈。我地轉左,上山,個男仔係我右邊,同我一齊行,我聞到一陣好特別噶麝香味同埋芒果味。係距噶香水,我永遠都唔會忘記。」
余甜一头雾水地跟着下车.徐屿带她去的地方是士丹利街.
“本来喊了大家一起聚餐,欢迎你入队的.但是黄鑫他们都说要加班,就只有我们两个了.”徐屿等着她犹犹豫豫地下车.
听到吃饭,余甜眼睛都亮了亮.“食咩啊,Sir”
“蚝仔粥.”
士丹利街商铺林立,但在这个点,人满为患的,都是些位置偏僻的小店面.这条街上的大排档,手艺都是祖传.在味蕾面前还真是人人平等,这条街上常拥着工薪白领,市井混混,放课学生,三教九流.只要是想尝上一口这儿的美味,就得坐在小小的苍蝇馆子里,好生一个“乌托邦”.
徐屿带着余甜走进821号寻了个位置坐下.店里阿嬷见到他来,擦了擦手便上来招呼.
“徐Sir,好耐冇嚟咗(好久没来了),这位是”
“组里新来的小朋友.”
“仲以为係女友,生得咁靚,”阿嬷笑得眼睛弯弯,“还是老样子”
“係,两份蚝仔粥,多谢阿嬷”
“还以为阿Sir要带我吃大餐了.”余甜看着在忙活的阿嬷说.
“诶,这里可是士丹利街,不少开豪车的人也慕名来的.”
“徐Sir也是慕名来的”余甜回过头来
“有人带我来过一次,后来就成常客了.出了中环,可是喝不到这么好的蚝仔粥了.”
“以前我老豆(父亲)的店在这附近...”还没等余甜说完,粥上来了.
“先食粥,”徐屿拿过桌上的鱼露洒在她碗里,“这是重点.”
他看着余甜小猫似的尝了一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舀起一大勺.
“點樣” “好喝,嗯,很好喝”
徐屿笑了笑转身走出小店,余甜没当回事,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再来一份别的什么.徐屿没过两分钟就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两个菠萝油.
“你今天运气够好,这是隔壁店里最后两个了.”徐屿把其中一个递给她,“欢迎你来重案组.”
“Thank you,Sir!”余甜说着还搞怪地敬了个礼.
“不管你来重案组是出于怎么样的考虑,但是只要你在重案组一天,我就希望你可以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在港城过个有意义的夏天,”徐屿凑过去用自己的菠萝油碰了碰她的,“Cheers.”
余甜不自觉地盯着他的眼睛,人群的嘈杂,厨房的油烟气味,街上来往的豪车摩托似乎一下子全都成了幻象,她只看到眼前人的嘴唇一张一合,她也就跟着,“Cheers.”
大排档阿嬷性子热情,和徐Sir又实在熟悉,趁着客人不太多的空档还给他们送了猪脚饭.两个人吃到肚皮快被撑破,才离开了士丹利街.徐屿送余甜回家.
在车上,余甜才会想起刚刚那顿饭上徐屿说的话,嘟嘟囔囔到:“我才不是来过夏令营.”
徐屿没有听清,只是问她:“你明天怎么来警局”
“巴士转地铁咯”
士丹利街离余甜住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余甜家楼下了.下车前,徐屿对她说:“早上7点,我来接你.”
“徐Sir对下属都这样”
“有人托我照顾你.”
余甜没有接话,趴在车窗上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你不用把我当小孩.”
“如果你表现得不好,我还是会和赵局说把你调走的,”徐屿发动了车子,“早点休息,明天不要迟到.”
04
“我昨天回去把昨天从酒吧拿来的监控录像都看了一遍,这是整理出来的资料,你先看一下,等会儿拿去打印.”余甜一上车,安全带都还没扣上,徐屿就拿了份资料给她.
“哦哦哦好,徐Sir这个给你.对面茶餐厅A餐,多谢你来接我啦!”余甜把三明治和插好了吸管的咖啡递给他,然后打开那份资料.
在警局停车的时候,正好碰着来上班的洛落.看到一起从车上下来的余甜徐屿,她喊道
“徐Sir,甜甜,你们怎么一起来上班啊”
洛落声音不大,但也招来了不少注意.毕竟一个是重案组大名人,一个是初来乍到的重案组靓女,一块来上班很难不引人好奇.
余甜急忙挽着洛落边走边解释到:“我们住的不远,徐Sir顺路接我过来.有新线索了我们赶紧去准备开会吧,洛落姐你教我用一下办公室的那个打印机吧,我还是不太会用.”
会议室.
“昨天我们看了KT酒吧附近街道的监控和前两次案发现场附近街道的监控.凶手在作案后,任何监控都没有拍到她走出酒吧的画面.”李浩轩说
“难不成她在酒吧凭空消失了”洛落说,“我昨天排查了三位死者的社会关系,三位死者之间依然是没有联系.我还去他们工作单位和小区里问了同事和邻居,第三名死者的邻居说在大概半年前死者经常带一位女子回家,他们在电梯里碰到过几次.但是大概2个月前,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子了.”
“分手了呗,情杀!”黄鑫咋咋唬唬地说
“那前两个死者怎么解释,全是情杀”徐屿说,“洛落,第三个死者住宅电梯监控你拿来了吗”
“拿了,但是这个工作量,嘶...我今天尽量找出同行的女子.”洛落皱着眉头说
“我们这里,监控虽然没有拍到死者正脸,但是死者在当晚9点时还在吧台和另一个男子喝酒,一直到十点,她和那名男子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然后又去了死者的卡座.”徐屿将监控截图贴在白板上.
“死者是九点半左右到酒吧的。我推测凶手是在酒吧看到死者后临时换的目标。”余甜接着话说下去。
“看来凶手本是打算随机作案,但看到第三名死者之后就按耐不住了。那那个2个月前的同行女友,嫌疑很大啊。”黄鑫说
“洛落,你尽快找出和第三个死者一起回家的女性,电台监控应该没有理由拍不到正脸,尽快确定其身份。黄鑫李浩轩,你们再查看这三次案子酒吧和附近街道的相关监控,凶手没有理由凭空消失,初步怀疑凶手在酒店内变装出门,你们留意一下。我和余甜去查和嫌疑人有争执的男子,他说不定会说凶手下一个目标。”徐屿立刻分配下任务。
KT
“Sir,你们日日来,我们这生意还怎么做了...”正在准备开店的服务生领班不耐烦地边整理边说。
“这个凶手抓不到,你们的生意也唔想好啦,”徐屿不把领班的抱怨放心上,拿出监控截图问他“那天吧台里边你离这桌最近了,看看认不认的这个人。”
“刘少啦,差唔多每周都来。”领班仔细地看了看那张照片
“那你记不记得他边上这个女生?”
“不记得了,但是那天他们有点口角,刘少说扫兴,很早就走了。阿Sir,刘少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找他啦.”
余甜在酒吧逛了一圈,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监控的位置。三层的酒店装在死者死亡房间的拐角处,正对着楼梯。凶手上楼时走在死者后面拍不到正脸,但是没理由完全没拍到凶手下楼,三楼也没有别的出口。奇怪,实在奇怪。
“徐Sir,我想待在这里再看一看.”余甜拒绝了上车,还没等徐屿说什么,她就一溜烟跑回了酒吧.
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证人,徐屿没心思去管她在搞什么鬼,发了条注意安全的信息过去便出发去刘豪的家中。
“上周六晚,你是不是去过KT酒吧”徐屿直接开门见山。
“是啊Sir,诶但是周六的杀人案跟我可没有关系啊。”
“那天和你有争执的女子,你还有印象吗?长相或者有没有什么别的特征?”徐屿拿出监控截图。
“啊这个人,酒都喝了我一瓶了说要走人,真是扫兴,然后我就回家咯。还好我先回家了!这个死八婆居然在喝酒的时候给我下了药,害得我大晚上去洗胃,差点命都没啦!”刘豪变得有些激动,“哝,Sir,这是我的病历。”
“那你应该记得她的长相咯?”
“长相不好说,毕竟酒吧里很暗,我倒是记得她右眼下面有颗痣.”
“好,谢谢你.要是有进一步情况,警方会再来找你的.”
05.
余甜回到酒吧,是为了找一件东西.
早上在会议室会看录像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凶手在上楼梯时虽然被死者挡住了,但中途明显低头迟疑了一下,似乎掉了什么东西.她就是想来找这凶手丢了的东西. 酒吧的楼梯虽然每天都有保洁来扫地,但是如果是掉在地上一眼找不到的细小物件,也不一定会被扫地扫走.余甜站在二三楼转折处,打开存在手机里的视频一点点放大看.
“大概是从这里掉的,嗯...如果我猜的戒指是没错的话,从这里滚下去,应该是会在盆栽柜....”还没等余甜边倒退走边喃喃自语结束,她就撞到了做营业准备的保洁阿姨.
“诶哟哟...姑娘,你小心啲”阿姨捂着胸口说到
“阿姨,您周日或者这两天打扫卫生有没有在这看到什么戒指,耳环之类的东西”余甜问到
阿姨对着她有些警惕,正准备摇头
“阿姨,我是重案组的警察,掉落在这里的东西可能是很重要的证物.”余甜双手合十作出拜托的样子.
“你跟我过来吧...”阿姨迟疑地说
余甜跟着阿姨来到杂物室,这是三楼监控背面的一个暗门房间.阿姨小心翼翼取出包得严实的戒指.余甜还没接过手,门口出现一个黑影,冲着她们扑过来,余甜赶忙抓着阿姨躲闪.黑影见状拽过余甜的手臂将她甩到一旁,余甜感觉到到自己的脑袋嘭得一下撞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当心.”
三层服务生听到动静也围了过来,黑影趁乱跑走了.
“阿姨,戒指呢还在不在!”余甜着急地说
“在的在的,他没抢到”阿姨明显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颤颤巍巍地把戒指递给她.
“徐Sir!”余甜刚想回头跟他说自己的发现,却发现徐屿已经转头走了,她赶忙跟上去.
“徐Sir...”
“我係咪同你讲要保证安全”车内气压低到要让人窒息,徐屿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生如此大的气,“为什么要擅自行动?你今天要是有什么事,我应该怎么交代?”
“擅自行动?刚刚发生的事情没人能料想到的,”余甜听了这番荒唐话也火冒三丈起来,“徐Sir要是觉得我是个来嬉笑的大麻烦,尽管去申请把我调走。我唔知是谁托你照顾我的,总之我唔需要。”
他顾不上问她为什么要找那枚戒指,她也不再想问他为什么又回到了酒吧。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僵持到徐屿将车停在余甜家楼下,他跟着她下了车。
“徐Sir,你係做乜?”余甜问他
“今天趁乱逃走的男人,我怕他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再说一遍我唔係細路仔(小孩子)了,不需要人保护我。”
“这是命令。”
“随你。”余甜抓着包气冲冲地走上楼去。
徐屿最终还是没有跟着她上楼,也没有立刻走,他倚着车门点燃一支烟。伴随着呼吸飘散的烟烟雾雾好似飘到天上变成了今夜的云,遮遮掩掩,盖住了星光和谁的心事。他不知道的是,背后楼里三层阳台站着的女孩看看他又看看月亮,瓷白色的,被云朵模糊了轮廓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好温柔,好漂亮,她想。
很快又到周六,连环杀人犯每一次动手的日子.洛落大海捞针似的监控寻人还没有结果,新证人提供的线索目前也没有实质用途,警方只得多加了警力在酒吧街.自从那晚争吵之后,两个人再也没一同来警局,余甜有意无意的踩点打卡让重案组的气氛更焦灼了几分。她在会议室坐下的时候,洛落急急忙忙冲进来,“徐Sir,和第三名死者一起回家的女子,找到了!”
“坐下说。”
洛落将视频截图放到放到桌上,“半年里和死者一同返家的女性为同一个人,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是两个半月之前,从视频来看,两个人确实有一些争执。女子名叫苏颖,港城本地人,两个月前已去世。”
“去世?那不是线索又断了!”李浩轩一声哀嚎,立马收到徐Sir一计眼刀。
“会不会是巧合啊,凶手就是随机杀人呢?在酒吧突然不想杀刘豪了这样?”黄鑫看着桌上的照片说。
“苏颖第一次出现在死者居住楼的电梯是在7个月前,之后几乎每个月都会来,而且都是周六。”洛落说道。
“周六?不是那么巧吧...”黄鑫抱着自己的胳膊说道,“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会是死者冤魂杀人吧...”
“咳咳...黄鑫,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名警察。”徐屿严肃道,“苏颖的死因能不能查到?”
“这个有点困难,毕竟属于死者隐私。”洛落说。
“洛落,你继续找关于苏颖的线索,她的死因、家人还有她和死者的关系等等,黄鑫李浩轩,你们再去找一找和第三名死者有结仇的人的线索。余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徐屿紧紧盯着一直在发呆的余甜。
“嗯?没有,没有要说的。”
“那你跟我去一趟法证还有法医那里。”徐屿的语气有些不快。
洛落他们陆陆续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余甜还在看最近的线索资料和监控截图。
徐屿敲了敲桌子说“会议结束了,别发呆了。说了你几句就懈怠了吗?你不是说不是小朋友来过夏令营吗?”
余甜抬头看他,“徐Sir,凶手可能是个男人。”
06
“三次在酒吧里动手,凶手都穿的是这条不合身的裙子,起初我们都觉得是这条连衣裙有特殊意义,这也不完全错但是你看这段楼梯上的视频。凶手穿的鞋子也是不合脚的,凶手的脚的尺码明显比这双鞋要大一些,试问谁买鞋子会买小那么多尺寸呢?再看这段6个月前第三名死者公寓电梯的监控,苏颖手上的戒指,和我从酒吧里取回来的是一样的。还有这段,三个月前的,苏颖的鞋看上去和凶手的也很像。我合理怀疑,凶手全身上下的行头,都是苏颖的。”余甜一口气说了这一大串。
徐屿接过已经被余甜涂涂画画了不少了档案,仔细对比她圈出来的细节。
“刘豪是不是说凶手右眼下边有一颗痣,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那天在酒吧突然闯出来的男人,也有一颗泪痣。”
徐屿没有接话。
“Sir,你唔信我?”余甜正色。
徐屿听着她的话陷入沉思,诚然目前的推理看似合乎逻辑,但搜证总是兜兜转转回到原点或是干脆断了线索。凶手是男人,这样问题就变得合理了。徐屿抬头看向余甜,小朋友,真的小瞧你了。
“信你。”他说。
两个人赶到法医那里的时候,第三名死者的第二次尸检正巧结束。
“死者死因为过量毒品注射,死亡时间为凌晨1点左右,死亡过程10分钟。死者身上的皮外伤口陆续造成在死者死亡后的1小时以内,挖眼球是最后一步,发生在凌晨两点左右。”法医拿过二证报告递给徐屿。
“死者指甲缝内的皮屑,根据DNA显示,为男性。”余甜凑过头去看。
“皮屑不属于死者本人,DNA也不在我们的数据库内。”法医补充道
“通知洛落黄鑫他们,立刻回来开会。”徐屿对余甜说,“虽然目前现在在死者指缝发现的皮屑DNA为男性,但不能确定这些皮屑就是凶手的。”
“我在想,那天三楼的杂物室,是一间暗门房间,一般客人可不会发现。那个突然闯进来的男子是怎么知道我和保洁阿姨在那里的,如果他一直跟着我们,那是不是说明他一直在KT酒吧内?”余甜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直在搜证,他也一直在酒吧时时关注我们的搜证进度?”徐屿说
“可能,也有可能,他对KT非常熟悉,甚至在KT工作过。不过现在也不能确定那名男子就是凶手。”
会议室
“法医在第三名死者的指缝里发现了不属于死者的皮屑,DNA显示为男性。余甜那天在酒吧遇袭碰到的男人眼下也有一颗泪痣,和刘豪所描述的凶手特征一致。现在我们怀疑,凶手是一名男性。”徐屿将法医报告发给他们。
“喔!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酒吧外面的监控拍不到凶手了。凶手可能在酒吧内就换掉了女装,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男性的样子了。”黄鑫激动地说。
“洛落,和苏颖比较亲密的男性,快查一下。”徐屿说
“正好,我刚刚已经找了一些了。”洛落立马调出资料,“苏颖没有兄弟姐妹,家里父亲也在早几年去世了,她的工作同事里没有听说什么和她非常亲密的男性。唯一一位,她的丈夫,钟衍,他们在早几年离婚了。这是钟衍的照片,右眼,泪痣。甜甜,你那天碰到的男人,就是他吧?”
“洛落,钟衍的住址和工作的地方能找着吗?”
“钟衍住在城南,至于工作....他一年多前开始就唔正式工作了。”洛落说
徐屿留洛落在警局待命,带着其他三个人去往钟衍住处。
“徐Sir,你们和好了?”黄鑫试探着问。
“什么?”徐屿说
“诶呀,你和甜甜啦。情人眼里出西施,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事情能吵那么多天嘛......”
“你在说什么啊?”余甜也疑惑到
“什么??!警局都传开了好吗!千年铁树徐Sir和重案组新人靓女一见钟情......”
“闭嘴。”徐屿正色道
“你们真的不是...啊?”黄鑫再次试探
“不是。”徐屿和余甜异口同声。
钟衍不在住处。找到房东打开房门后,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散发着腐烂味道的,满地狼藉的小小单间。地上堆着不少衣物,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余甜捏着鼻子一件件翻看地上的和衣柜里的衣服。很奇怪,没有凶手作案时穿的那件,屋里也没有任何假发、化妆品等女性的用品。
“难道我们弄错了?”李浩轩皱着眉头说
“不是,钟衍可能准备逃了,”余甜说,“你们看桌子上落了一堆灰,这一块却干干净净,从大小来看,我觉得像是一个相框。屋子虽然又脏又乱,但是地上的衣服都干净,比起一直堆在这里,更像是新翻出来的。”
“而且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较为贵重的物品了。钟衍可能已经匆忙收拾了东西,跑路了。”徐屿补充。
“不,他还没走。因为明天是苏颖的七七祭。”余甜说道,“我们来赌一次吧。”
07
徐屿把李浩轩安排留守在钟衍的出租屋,将黄鑫安排在酒吧街,自己则和余甜去了KT。
“那枚戒指,很有可能是他们的结婚戒指。明天是苏颖的七七祭,钟衍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这枚戒指再跑的。我们就装作那枚戒指那天在混乱中,又在酒吧丢失了,引他上钩。”余甜手舞足蹈地说着她的计划。
“计划我没有意见,但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徐屿轻飘飘地说着,心里盘算着在KT附近酒吧街区里多增了多少警力。
按着余甜的计划,她在KT四处闲逛并且询问工作人员戒指的事情,最后跟着领班去一层的办公室,而徐屿和几位警员也等在那里。等到晚上快11点,酒吧里早已人潮拥挤,余甜跟着领班朝办公室走去,徐屿的声音从她耳机里传来:“他跟着你了。”。余甜心中窃喜,却不等她打开办公室门,身后的脚步一下子变急,接着她就被掐住了脖子。徐屿与警员赶紧冲出来,三下五除二就给钟衍扣住了手铐。
余甜捂着胸口大大喘气,徐屿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余甜隔着审讯室的玻璃看着徐屿和钟衍对话,钟衍低着头,手里还把玩着那枚戒指。这是一个一米七刚刚出头的男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瘦瘦弱弱的男人手里有着三条鲜活的生命。
徐屿问他:“这戒指,你的?”
钟衍:“我老婆的。”
徐屿继续说:“你老婆?你说苏颖?她可不是你老婆了。”
“要不是那个混蛋,我老婆怎么会跟我离婚,我老婆怎么会死!”钟衍显然被激怒
“哪个混蛋?”徐屿挑了挑眉毛说。
“他们,他们都该死!一个个衣冠禽兽!”钟衍瞪着眼珠,拿过王浩的照片,“他,要不是他给我老婆那么多毒品,我老婆也不会死!”
“所以你也要用毒品杀死他们。”
“他不是喜欢嘛?喜欢毒品,喜欢皮鞭子!呵呵,那就好好让他享受享受。”
“那前面两个呢?也和你老婆有关系?”
“每一个乱搞关系的人,都得死!他们都得死!”钟衍变得愈发神经质,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模仿自己挖人眼珠的动作。洛落带人进来给他强行打了镇定,再找人来将他带走了。
案子算是告一段落,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徐屿在收到法医对比第三名死者指缝皮屑DNA与钟衍一致的报告后,终于松了口气。折腾了一整天外加审讯室的一晚上,离开警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路边的早餐摊子开始做开摊的准备,河粉店的老夫妻忙着准备食材,熬煮高汤。阿伯咚咚咚切开牛肉块,阿嬷择菜的时候还不忘给他擦擦汗,牛肉汤的幸福香气萦绕着这家小小的摊子。什么是爱呢?每次处理完情杀案件,徐屿都会想到这个问题。它把好人变烂,把烂人变得更烂,又把微弱的希望变成光,变成太阳,什么才是爱呢?爱好像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向往的事物,人却总爱把它变得面目全非又在痛恨里复元。等红绿灯的时候,路口的药房开了门,绿灯亮了,徐屿顿了顿打了转向掉头。
洛落他们照顾余甜一来警局就碰上大案子,受了惊吓又受了伤,审讯没过多久就让她早些回家休息,这个点倒是也醒了。她揉着眼睛开门,看到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徐屿站在门口。
“我带了药和早点来,对面茶餐厅A餐。”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我听洛落姐说你们忙了通宵,不赶紧回去休息?”余甜接过早点说
徐屿没有接过这个话茬,只是自顾自说:“你昨天受了伤上过药没?”
“皮外伤,洛落姐拿了药给我了。”
“那脚呢,我看到你崴到了。”
“这都给你看到.....”余甜把右腿抬起来架到茶几上,“没什么事,走路也不疼。”
徐屿按了按她的脚踝,肿块不大,很快能消,便又拿起路上买的膏药给她贴上,还缠起了绷带。“这绷带不太好使,”绑了一会儿还没绑紧,徐屿尴尬地抬头看看她。
“你人笨怪刀钝。”余甜弯下身子伸长了手想自己弄,又被徐屿按了回去
“你这才没到重案组多少日子,都和凶手正面交锋第二回了,这是来渡劫来了,”余甜没接话,徐屿又继续讲下去,“这次这个案子没有你,我们确实得花更多精力。之前一直把你当小孩看,是想多照顾你一点,没有要看轻你的意思...”
“知啦”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分着有点冷掉了的茶餐厅A餐。“徐Sir,我们庆功宴,食咩啊?”余甜问他.
徐屿弯了弯嘴角说:“你对吃饭真的很上心思,你想食乜嘢?”
“我回香港还没好好吃过美食呢!陆羽茶室怎么样?我上次去是很小的时候了,就在士丹利街,吃完我们还能逛着去吃一碗猪脚饭!要是正式一点呢,留家厨房也不错啦,轩尼诗道那里我还没机会去呢....”余甜扳着手指盘算着庆功宴的餐厅,一边的徐屿却早已眯着眼睡着了。
天已经完全亮了,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进屋内来,在沙发上昏睡的徐屿平稳,无声地呼吸着。余甜本想捏住他的鼻子逗逗他,想到眼前的人熬了一个大通宵还是收回了手,去卧室拿了条薄被给他盖上。余甜静静看着他,自言自语:“怎么会有人睡觉的时候都这么严肃......没意思.....还有人托你照顾我呢,你这人真是蛮迟钝的....”
愈来愈多的阳光照进屋里,余甜把空调调低了一度。夏日,总是有很多故事发生在夏日。夏日的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像措不及防飞过的星星,或者是握在手里融化了的冰淇淋。不讲因果,不讲沮丧,不讲结果。
夏天到来了,不需要缘由。
8
酒吧连环杀人总算结案.余甜盼星星盼月亮的庆功宴订在了轩尼诗街的留家厨房,除了重案组的人,黄鑫还叫来了法证法医的人,美其名曰共同庆祝破案. 在余甜精心打扮了三个钟,蹬着细高跟来到五楼留家厨房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来全了.
“喔~~今天的主角来了喔.”黄鑫打趣到
“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大家.”余甜刚坐下就张望着徐屿的身影,“徐Sir还没来”
“他今天去警方发布会了,现在应该塞车,要晚点到.”说话的是那天见到的法医,叶楠昀.
“怪不得...还以为他来接我...”余甜喃喃自语,一旁的洛落听到了嘴角忍不住上扬,拱了拱她的手臂说:“没事,等会儿他来了,让他自罚三杯.”
徐屿到的时候,饭桌上已经喝过一轮了.他看见今晚的余甜,穿着纯色的连衣裙坐在落地窗前.留家厨房的楼层不高,却也能窥见港城的华灯初上.轩尼诗的霓虹灯闪烁,港城的夜晚永远是美丽动人.
“徐Sir!”叶楠昀立刻站起来向他招手,余甜握着红酒杯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将剩下的半杯红酒送到嘴边.
“徐Sir,迟了那么多,自己罚酒喔!”法证的人开始起哄,拿起空的酒杯给他倒上
“今天开车了,不喝了.”
“诶,那你们重案组派个代表来替你嘛.”
叶楠昀刚想伸手去拦,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接过了酒杯让她尴尬的接了空.整桌的人就看着余甜一口气喝下了那大半杯酒.
“甜甜,你悠着点,诶哟.”洛落赶紧给她顺后背.
等大家酒足饭饱一个个醉醺醺地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月亮高挂了.“能不能麻烦徐Sir送我返....”叶楠昀话还没说完,洛落冲到他面前来说,“徐Sir,甜甜她好像喝醉了,你送送她.”
喝醉了的余甜倒是不发奇怪的酒疯,就安安静静地歪着头睡在副驾上,像一个乖巧的洋娃娃。
许是路上过于颠簸,余甜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又直勾勾盯着徐屿看。
“醒了?酒量不好干什么喝这么多...”
余甜不理睬他
“今天怎么了?我又惹着你了吗?从我刚进门你就有点不对劲。”
“你来太晚了今天...还叫那么多不认识的人....”喝醉了的余甜脸红红的,说话也嘟嘟囔囔,很难不说可爱。
“现在不是认识了?”
“不想认识。”
停车场离余甜家有好一段距离,徐屿喊她下车,余甜却垮着脸不作任何反应。
“下车了,送你到家门口好不好?”
“走不了,脚疼,背我”余甜抬起腿说
“脚疼还穿高跟鞋,”不和醉鬼讲道理,徐屿让她趴到背上来。
“徐Sir,如果有下辈子,你想当个什么样子的人?”余甜靠住他的肩膀闷闷地说
“怎么突然问这个,可能还是当警察吧,你呢?”
“我听洛落姐说,钟衍离婚前在公司一直是模范员工,苏颖出轨和他离婚了之后变得浑浑噩噩,一蹶不振的。”
“嗯,所以呢?”
“可是苏颖的出轨对象是个花花公子诶...如果一个人一直善良勤恳地生活,自己爱的人却离开自己奔向一个坏人的怀抱,那一直做一个很好的很好的人有什么意义呢?要是我的话,下辈子就当个自私的坏人,把我喜欢的人藏起来,他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当坏人,那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被我抓住了。”
到楼下了,余甜从徐屿的肩膀抬起头,侧过脑袋喊他。他转过头来,对上她水汽朦朦的眼睛,眼前的人凑上前。徐屿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唇上就传来了温润的触感,而后她跳下他的后背,一溜烟跑上了楼去。
他听见她说,徐Sir,抓住我吧。
突如其来的吻。徐屿并不抗拒余甜,就像他不抗拒这个吻一样。只是这份爱意要如何去回应,如何来选择,他不知道。更何况....他还有他的秘密。现在这一刻抬头能够看到的星星,它们在宇宙中翩翩起舞转出美满的圆,而人和人却是两条线,纠缠着,平行着,要如何构成圆,成为缘。
09.
徐屿一整夜都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几乎天亮了才又睡着了一会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被赵局一个电话喊回了局里。
今早8时,警方收到了一封恐吓视频邮件,赵局点点头,示意徐屿点击播放.
视频里的男人被捆绑在铁椅上,脸上血肉模糊,鼻梁骨已经被打折,双眼也肿得睁不开.赤裸的上半身全是青青紫紫的虐打痕迹,画面已是惨不忍睹.男人身后站着三个蒙着面的人,手上一人拿着一把榔头.
“二五仔!今天就让你看看,做死差佬的人会是什么下场!”视频里传来经过处理的电子音.
男人背后的三个蒙面人用手里的榔头向着男人的胸口狠狠地砸下去,蒙面人下手的力气很大,锤下去一次还顿一顿看看男人的反应.男人痛苦地呻吟,浑身抽搐,嘴里不断冒出血泡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镜头背后的人抓着男人的领口问他
“求求...”
“求谁死差佬吗他们能救你吗他们就会看着你去死!”说着踹翻了椅子.接着蒙面人就拿着针筒过来,直接朝着男人脖子上的大动脉注射进去.男人开始剧烈抽搐起来,嘴里呕出血沫白沫混在一起,不过几十秒,就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死差佬!听好!来几个我就弄死几个!看看你们要背多少人命!” 视频在扭曲的电子笑声中结束.
徐屿和赵局面面相觑,却谁都无法先开口.
“这是你的线人吧.”赵局终是开口了
“嗯...乔仔,原来是帮赤鬼跑腿的,上个月我跟他最后一次见面,他说港城最近流通的货是走私了一种外面的原料,在城里厨房(毒品加工厂)用了很多材料加工的.”
“欸...你在重案组破第一个大案子的时候,也是你的线人出了人命.那么多年,我们小徐都变成徐Sir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真的觉得那回事过去了.但是这个案子还是得给你,配合着NB[毒品调查科简称],完成任务,带着我们重案组,明白了吗”
“Yes,Sir !”
整个上半年又是连环杀人又是新型毒品流通,警方的公众形象一直被媒体盯得很紧,重案组成日同NB分头临检所有的娱乐场所.至于那个吻,徐屿不愿意去想.把冲锋陷阵流血流汗当家常便饭的徐Sir,第一次想成为胆小鬼.同在一个重案组两个人要完全避开像是天方夜谭,余甜对他有意无意的躲避倒也不恼,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地打起直球来.
今晚西区的巡查,他和余甜分在一块.余甜慢慢悠悠坐上副驾驶,偷偷笑了笑,打趣他道:“徐Sir,好久不见啊~”
徐屿也不接话,余光瞟见余甜那双好看的眼睛笑成弯弯月亮.
“我那天没有喝醉,你不用尴尬也不用急着回答我,”她将目光落在徐屿身上,“不过,你一定会喜欢我的,或者说你迟早会承认你喜欢我的.”
徐屿转头看她.车窗外昏暗的街灯,发丝轻轻拂过的她的侧脸,还有那双永远带着碎碎星光的眼睛,都落在徐屿的眼睛里构成一幅朦胧的画.如果他想亲吻她,那是不是说明他也爱她.
徐屿并没有准备在今晚的突查里有什么收获.隔三差五的巡场,散座,卡座,包厢,包括洗手间都不放过,风头那么紧,只有白痴才会在这段日子里顶风作案.
临检结束,酒吧又恢复成人影憧憧的样子.余甜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驻唱台边上和负责人嘀嘀咕咕什么,徐屿不知道她要搞些什么花头,找了个驻唱台边上的空椅子坐下.
余甜拎着把吉他走上台,头顶光暖洋洋地洒下来,让人不禁想到公路电影里头发丝都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女主角.徐屿看着台上这个在加拿大森林里长大的小孩,接受着快乐教育长大的小孩,想起自己枯燥乏味的学生时代,想起审问室令人窒息的空气,想起电影里每一段来势汹汹的爱恋,而他的夏天正在镁光灯下的驻唱台上
她唱
But I know that it\'s
Wonderful
Incredible
Baby irrational
I never knew it was obsessional
And I never knew it was with you until you tell me to
10.
NB和重案组两边的线人都提供了不少线报,加上搜捕行动的收获,重案组每天都在带人回审问室饮茶.组员三三两两拖着疲倦的身体回了家,徐屿还得在警局写几份报告。
“你唔会又准备睡在差馆吧?”余甜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你怎么还没走”
“我等你咯,谁让我现在在追你呢”余甜凑到他跟前去冲他撒娇.
“唔好闹,早啲回去.”徐屿装作正色,殊不知自己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了起来.
“想让我早点回家的话,你就赶紧完成你的报告.不过现在我要给你变个魔术.”
要变走深夜疲惫瞌睡虫,美食天下第一有效.余甜捧着杯面和猪脚饭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徐屿正靠着椅子背饶有兴趣地看她.
“Magical~你今天真的超级幸运,能吃到士丹利街821号最后一份猪脚饭,还有全天下最好吃的杯面!这真的是最后一份啊,我求了阿嬷好久,说是徐Sir想吃阿嬷才给做的最后一份.”
徐屿拆了筷子递给余甜,语气认真地说:“阿嬷还记得你不要去麻烦人家.”余甜被盯得有点心虚,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我说是你可以进一步发展的朋友...阿嬷人很好就...诶你还是尝一尝杯面吧,等会儿坨了!”
徐屿拿着叉子低头一口一口吃面,心里偷偷在笑,杯面的水放得太多,面寡淡得没味道.余甜的头发比刚来的时候长长了点,低下头的时候刘海微微盖住眼睛,眨眼的时候长睫毛忽闪忽闪像在和发丝打架.“你说得也没错.”话到了嘴边便说了出来. 余甜猛地抬头一脸期待地看他.
“全世界最好食嘅杯麵.”
“......多吃点吧你.”
美食总有魔力.徐屿完成报告,送余甜回到家的时候时针才刚好过十二点.外面阴沉沉的正下着大雨,大颗大颗的雨点透过黑压压的云层落了下来,打在窗上。
“落雨了,要不要雨停再走”余甜试探着问到.
徐屿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在门口僵持着,这是那个慌乱夜晚后第一次在工作外独处. 风裹挟着雨滴的声音似乎能将他们俩从这个世界隔绝开,楼道昏暗的感应灯也灭了,一整个虚虚华华的世界就这样被抽离出去.只留下眼前人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雨滴.两个人压制着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呼吸声,在这静默的夏夜里,一下一下敲打着彼此的耳膜.脸上的雨滴最终还是滑落挂在余甜的睫毛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斑驳陆离,就像是他的心,看不真切,认不真切.
就在余甜以为他会冒着大雨离开的时候,却见他拉了一把门,走向屋里沙发,坐了下来.看来今天的杯面确实有魔力.余甜跟着坐下,摸着遥控器打开电视,夜半三更的电影频道在放《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徐屿对老旧的纯情电影不感冒,只是陪着她看.有着“人气”的屋子里软沙发似乎比床更让人有睡意.电影放了没十几分钟,徐屿在沙发上睡着了.余甜再想跟他说点什么的时候,发现徐屿靠着沙发睡得很熟.连轴转的行动,余甜知道他是真的倦了.没有叫醒他,而是给他盖了块毯子.等余甜洗漱完,外面的雨已经小了,沙发上的人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于是她在他身边坐下,像偷腥的小猫吻了吻他的嘴角.叫醒沉睡王子,吻好像没有美食来得有用.下次要换一个大一点的沙发,她想.
余甜扯了块垫子坐到地上,把徐屿身上的毯子拉好,靠着他的大腿闭上眼睛
“早唞(晚安)。”
11.
李浩轩在会议室白板上贴着的地图上做标注.
“前几天NB带回来的人里面供了几个交易地点,都集中在坚尼地街、隆安街这一块区域.他们提到给货的人大多是以贩养吸,自己有毒瘾,所以他们的货更多,客源也更广.”
徐屿盯着地图面色凝重,道:“那一片,鸿发楼也在那一块.”再早几年,鸿发楼楼下的酒吧街每一晚都人声鼎沸,就在徐屿破了第一个大案子那年,鸿发楼发生枪案,徐屿的第一个线人也丧生在那里.不少人家生觉晦气,酒吧也就关停了.如今的鸿发楼可谓是荒楼一座.“交货地都在那附近,我们是不是可以怀疑,那里附近有仓库甚至是厨房(制毒工厂)”李浩轩说道.
“调动这一块街区的监控,重点看交易地点人员流动.还有这片街区里所有大厦的视频监控,重点看鸿发楼.找出所有可疑的地方.”徐屿安排任务.
午夜两点,徐屿接到NB来电:“徐Sir,确实是鸿发楼,7楼A-D单位.”
挂了电话的徐屿又拨通赵局的号码,“赵Sir,我需要NB,SDU(飞虎队)各出一组人组成行动队,协助明天鸿发楼行动.”
“你们重案组呢”
“我没有问题.余甜...余甜不参与行动.”
鸿发楼的行动很顺利.三组人迅速突破,直搅黄龙.警员进入房间的时候,工人正把大量白粉及原料倒入水槽.给疑犯扣上手铐那一刻,徐屿终于松下一口气.后勤的同僚接手整理现场,缴纳赃物,押送嫌犯的工作,徐屿独自走进电梯上了顶楼天台.顶楼角落有间小小的杂货屋,曾经是他与自己第一位线人的安全屋,而那位故人也丧命在这里.过去了很多年,徐屿都不曾来过这里.初出茅庐的警员,意外交心的线人...他不愿再去回忆.
击破的制毒工厂,是虾霸手下的.虾霸原名顾盛,虾虾霸霸,就像螃蟹一样横行霸道的意思,早年在赤鬼手下当差.现在他坐在审讯室里,倚着靠背,气定神闲.余甜做洛落的陪审,拿着空白的审讯记录,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同赤鬼什么联系”洛落问道
“有唔联系问你们徐Sir咯.”顾盛冷哼道.
两个钟的审讯,顾盛油盐不进,便是不讲自己作坊里的货和新型毒品的的联系.今天所获的证据,要把顾盛关押入狱简直是小菜一碟,但是只是端了这一个厨房,新型毒品的下落仍无所获.在顾盛几乎第十遍说出,找你们徐Sir来跟我聊的时候,洛落窝火到了极点,向监控示意换人,走出了审讯室.
徐屿走进来的时候,拍了拍余甜的肩膀示意她先出去.他不知道顾盛和自己有什么恩怨,直觉告诉他和当年自己的第一宗大案有关.那件事,余甜还是暂时不知道为好.
“徐Sir,现在真是了不得了.高级警司,真是年轻有为,和当年不一样咯.”
徐屿平静地看着他,饶有兴趣地听他讲.“当年我和你有什么当年”
“徐Sir真是贵人多忘事了.我帮你回忆回忆,5年前,鸿发楼的枪案.”
徐屿挑了挑眉,五年前赤鬼还没掌上权,5年前的案子也和赤鬼无关,那和顾盛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徐Sir忘了还是在盘算要怎么说得滴水不漏,才能不让你的同事知道你的破事徐Sir,原来你们做警察的手底下也要背几条人命的嘛,唔比我哋古惑仔好幾多.”
徐屿饮口咖啡定了定神,不是第一年当差的新人了,不至于被几句话挑起怒火.
余甜出了审讯室忍不住担心里边的情况,在隔壁监控室门口徘徊半晌偷偷推了门进去.
“ 那小姑娘知唔知自己老窦(老爸)死在你枪下啊还装傻啊,余伯,余相杰,你的线人,徐Sir ”
12.
徐屿找上余相杰做他的线人,是在他进入警队的第一年.
新人警员找线人也不会蠢到找一个没有案底、没有名气、没有身世的普通人.余相杰在坚尼地经营一家酒吧,小警员徐屿在那一片巡场,场子里有人交易毒品,做老板的总要配合着去差馆做笔供.徐屿就是这样一来二去认识余相杰的.
“余相杰,四十岁,港城人,婚后5年与妻子离婚,目前妻女在加拿大,靠经营酒吧维持生计.”
徐屿读着他的背调信息,“没那么简单吧.”
“那当然,在港城开酒吧,总得四处打点.”信息局黄sir把一沓照片扔到桌上,“这是他和荣生一起吃饭的照片,帮忙散货什么的,开酒吧的总是会碰一点.”
“阿Sir,我唔知你咩意思.”这是余相杰在徐屿找上他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也不想让你女儿知道有个在做散货生意的爹吧.线人条约线人费都好讲,看你自己选吧.”
徐屿留下联系方式的纸条转头就走.
“小兔崽子,威胁我...现在的年轻人啊....”等徐屿的背影都已经看不见踪影,余相杰深深叹了口气.
线人关系稳定保持许久,两个人开始到安全屋见面。
“你们做警察的可真的老套,天台安全屋,tvb里这么演,居然现实里也这样。”
余伯来安全屋的时候手里总是提着打包了的美食,港南港西,酒楼排档,徐屿第一次尝到士丹利街的蚝仔粥也在这小小的安全屋里头。再后来余伯干脆拿了盘棋摆上,两个人半吊子的象棋水平倒也能搭上伙。那一年20岁出头的青涩警员小徐真把那处四方之地当成乌托邦。
爱喝酒就开家酒吧自己做老板,无奈成了自己的线人就把信息交接当成棋友见面,徐屿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清楚的看见了自由。要怎么做到这么洒脱?徐屿也不是没有讨教过。
“别去在乎,你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你就能做到潇洒了。”
“但是人吧,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什么都不在乎。”
徐屿不解。
“我個女啦,她要是从加拿大回来,你这线人我肯定不当了,我命係要嚟保護我個女嘅(我的命要留来保护女儿的)”说着拿出照片来给他看
这是徐屿第一次见到余甜,照片里的女孩子抱着只比她看起来还大一圈的哈士奇笑得灿烂。
“係咪好靚?我個女梗係靚啦(我的女儿当然漂亮啦)”
徐屿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抓捕行动前一天线人的秘密被荣生一干人无情拆除。他和余伯当天约在安全屋,见作为线人关系的最后一面,没想到成了人生的最后一面。被夺走的配枪,子弹向他飞来的时候,余伯踉跄地挡在自己身前,鲜血淋漓。警员与飞虎队及时赶到,荣生一干人等被追捕归案,徐屿却跪在那片天台久久无法释怀。
“小徐,继续当个好警察......要是有机会,我的女儿,拜托.......”余伯的声音常常地出现在他的梦里,然后梦里的他看到那小小的安全房一点一点消失。
20岁,徐屿的乌托邦在悄然中崩塌,从此往后有人走出了成长交界的乐园,而有人再也等不到月圆。
13.
余甜请了很长很长的假期.她不想见到他,那件事的更多因果她也不想听到了.
徐屿很多次驱车来到余甜家楼下,他没有理由上去,也没有勇气.他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里望着余甜的屋企.那间似乎永远开着暖黄色室内灯的屋子,现在漆黑一片.
今天是余甜的生日.距离他许诺说会带她去看得到维港夜景的餐厅似乎也就过了不足两周,
相对论如果当真不存在,那这两周怎么好似有两年那么长.倘若相对论存在,那再另外的时空里,此刻我们是在夜色里肆无忌惮拥吻还是星光无痕,我再也找不到你的踪迹.
这一次徐屿不想再当胆小鬼了.
房门打开一条缝隙的那瞬间,徐屿猛地拉开碍事的门一把抱住余甜.反抗无力,余甜索性任由他的拥抱越来越紧,任由他的气息钻满自己身上的千疮百孔.
“你可以走了,sir.”余甜沙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漆黑的房间里,她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弯刀逼得他不得不放开她.
“我可以解释.”
她不作答.
世界是不是过于相信唯物主义,明明人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也能看到汹涌的情绪.冰凉的月色偶尔光顾这个充斥着两个人都破碎的屋子,她在颤抖在落泪,那双永远明媚的眼睛早已支离不堪,写满了荒谬与绝望.
“我憎你,你知唔知我憎你憎得想要你一辈子都生不如死,但是我好爱你...你知唔知”
眼泪打破徐屿伪装体面的最后一根防线,在爱里没人能讲体面.爱从来都是支离破碎面目全非.造物主从不美化爱,人在爱里皆是怪物.不信你看古往今来,爱要怎样才好看.爱要碎了才好看,爱要历经磨难最后修不成正果才好看,爱要圆满里带着看不见却亘古存在的缝隙才好看,爱要亲手把已拥有的全部搞砸才好看.爱就是把好人变烂,把烂人变得更烂,爱到最后变成两小无猜里的水泥柱,爱是你敢我不敢.
“你信我,你可唔可以信我.”
“你走吧.”
关于新型毒品的案件最终结案,徐屿把最后一点资料封进档案袋里,似乎余甜在港城这个荒谬夏天的最后一点痕迹也被封了进去.她回到加拿大,在夏季末尾的一个雨天里.徐屿的车停在机场外,他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己的脸被雨滴切割得狼狈.街灯和路上来往的车灯混杂穿过这片水泥森林,却穿不过山、海和挡在你心前的云.
香港到温哥华的距离是10,262 公里, 6,414 英里.你说去温哥华四季皆宜,春季有绽放的黄水仙花 ,夏秋也温和怡人,还有冬季,没有人不会爱上温哥华的雪.我总是在找最佳的时机,告诉你真相的最佳时机,说爱你的最佳时机,却没有意识到可以拥抱到你的瞬间就是最佳的时机.从机场回到家的路不长,可是现在这段路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说起来荒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在你走以后,我开始用全新的视角看它.士丹利街,轩尼诗道还有维多利亚港,用假装你也在的视角看它们.
14
一封信.
To 徐Sir
不知道这封信到你手里到时候是几月了,总之现在是加拿大的春天.
我和这里的朋友讲了港城发生的事,当然也包括你.他们都问我“最后呢”,像是在问一个肥皂剧的剧情,不过我们俩这故事确实有够狗血剧的了.后知后觉,你可能并不在乎,但我想让我们的故事有句号.
我回到这里,落地的那一刻看到了邮件里洛落姐发给我的资料,里面是我老窦(老爸)的线人条约和死因报告等等,老窦(老爸)是为了救你,我知道.我没有在恨你了,或者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恨过你,说憎你那是气话.讨厌你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好像很难做到.
和你说个秘密吧.15岁那年,我同媽咪一同回過一次香港.媽咪唔同意我去见老窦(老爸),我就站在酒吧对面偷偷站着望了几个钟.我见过你,那时候你应该刚刚巡完场.你就站在警车前头,20岁的徐Sir像只骄傲神气的狮崽,你听了不要生气,但是当时我是真的觉得这个人又傲又好笑,这个场景在我脑海存放了好多年.第一天在警局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你也是吧徐Sir还是那个徐Sir,永远是那样清傲的模样.命运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将我们捆绑在一起了.它好爱玩游戏,就看着我们两个人在那么远的距离里相互惦着,让我们遇见彼此之后又挑出血淋淋的现实嘲讽我们要注定彼此折磨.这不是你的错,徐Sir,这是命运的玩笑,我们都别怪错.
我自以为对爱不是那么迟钝的,但我真的唔知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或许是港城的夏天自带着浪漫的气息,或许是你在我家楼下抽烟那夜的天色很美,月光投在你身上的时候也变得柔和,或许再早一点,你领我去士丹利街做菠萝油cheers的时候.我真的唔记得,我只是觉得如果港城真的要有一个人让我留恋,那那个人一定是你,我不想错过你.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吧,憎才需要,那个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憎你的理由,我一定是爱你的,一定一定.
你呢,徐Sir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爱我
过去了那么久,就别再否认了.爱是那样汹涌的事物,它就像是冰可乐的第一口,冰凉的刺激感直直冲向大脑,气泡咕噜咕噜在胃里破开,辣的感觉又涌上来,刺激着敏感的喉咙.喝第一口冰可乐的清爽有多难藏,爱就有多难藏吧.你早就向我告过白了,在每一次看向我的眼神里.
也有朋友和我说,我们的故事是好的,有遗憾的故事才不变质.王家卫说“我昨天遇到一个人,感觉他非常有意思,印象深刻。但后来就再也碰不上了,人生就是这样.”
人生是这样吗
记不记得我唱给你的那首歌,我的粤语糟糕从没仔细看过歌词,只记得她唱“人间的圆虽则是不够缘”.后来回想起,歌里唱的好像是:情人团聚的小心愿/离开一段开一段新一段/人间的圆虽则是不够缘/而有生一天会遇见.
我们在这段故事后面画一个完美的圆,开启新的一段怎么样
我想忤逆人类的本性去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