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大调幻想曲》西園寺

22、少女，无往不利(七）

　　走进其中一家规模中等，充满着新进气息的商会，接待员在看过白衣少女出示的银质纹章后即将两人引进内馆。
　　四散的淼淼香气，满满当当的书架。屋子的主人似乎更像个学者。
　　“感谢神明，让赐予恩惠的使者驾临我的小屋。”
　　收回前言，应该是个三流歌剧演员才对。
　　“伊尔丹会长，很久不见了。你的事业即使是在北方森林巡礼的人都能够耳闻。”
　　“一切皆是神明的恩赐。”
　　没有一个商人不会对自己商会的名声远播感到高兴。
　　但商人不会为没有价值的言语动摇。
　　“请问，您是要和我商谈什么样的交易呢？”
　　绝不能依赖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去判断眼前的少女。
　　金匠商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就如同知道自己的发家史一样清楚。
　　堂堂大主教亲自找上了刚刚在米罗那一连串金匠铺站稳脚跟的自己。云里雾里的问了几句话就任命他成为教廷御用商人，负责周转整个圣比利亚教区的什一税。正是靠着这份稳定的巨额半定期资金和教会这张虎皮，伊尔丹商会两年内吃下了三座铜矿，一座金矿，一跃与其他大商会分庭抗礼。
　　“我希望向我自己借钱。”
　　少女微笑着，仿佛她说的事情非常简单。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不代表它正常。
　　伊尔丹并没有笑。据他所知，一年前教会内关于圣比利亚教区大主教的职位发生了大骚动，因为事关什一税代理权的归属让他担心了好一阵子。
　　结果证明商会会长采取的观望态度还是比较正确的，枢机团的实力派们并不是教宗和他的情妇能够轻易压制的人物。双方经历了不为外人知的争夺后，教宗派虽然取得了任免常务主教处理圣比利亚教区的政务，但大主教的名衔与财务大权仍牢牢被枢机团的代理人捏在手里。他这个代理人的代理人关键时候的豪赌获得了丰厚的收益。
　　欧蒂娅要“借”的钱，即是指以她的名义存在商会的，教廷的什一税。
　　“我明白了，您有准备好合约吧？”
　　认真的思考了一会，会长决定再次把筹码压上赌桌。
　　现在他希望看到对方的手牌。欧蒂娅也如他的愿递过来一份羊皮纸。
　　“四、四十五万比利亚银币吗？！”
　　饶是一进门就在心理建设，商会会长仍是惊讶的发出声来，一旁的尤吉菲尔也看向饮茶的巫女。
　　折合一万五千枚金币的借贷，相当于公国等级一年的全部税入，即使米罗大公的金匠联盟恐怕也难以承受亏损的风险。
　　更何况，以担保人身份为这笔借贷担保的伊尔丹并没有获取利益的资格。
　　他的视线落在页尾的落款上。
　　借方——拉尔捷德侯国祭司塔赫蒂亚·希涟。
　　贷方——教廷枢机助祭、圣比利亚王国大主教欧蒂娅·伯南克·凯索利克·德·圣比力亚法爵。
　　真是，完全合乎程序的借贷文书啊。以双方名衔所代表的立场和拥有的权力来说，这笔借贷根本没办法阻止。
　　“……我明白了，请问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吗？”
　　“合约上的利息是百分之五，我要其中的三成。”
　　大笔款项的进出经手人总会收取回扣。但是在座的两人都了解欧蒂娅对钱并不是那么热心，那么她的目的就很值得推敲了。
　　就伊尔丹的立场来说危机感稍微减轻了些，巫女的举动越不合理，这笔借贷的风险反而越低。
　　故而整个交易结束时他请求巫女接受自己的祷告。在满篇都是保佑自己低调冒险，高调发财的祝词结束后。巫女的手放到了他华丽的帽檐上。
　　“你的野心，不是由神，而是我来宽恕。”
　　无法微笑。
　　对方话语中散发的自信让金匠商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一直以来，掌握着金钱的人们都有意识的通过战争这一手段掐住交战者的脖子，搬空贵族的金库，夺走农民的收成，奴役工人的身体。同时卖给他们借据。
　　他们有理由相信世界是为他们而转的。
　　但是今天，一位少女残酷的展示了世界的真实——就在少女们造访这里之前，异端审判所和圣比利亚的国王刚刚宣布了十多位大商人的罪名，其中三个已经被火烧成了灰。
　　在精神和物质的主宰者面前，金币只会成为致死的毒药。
　　“愿神保佑她的子民。”
　　新兴商会的会长流着冷汗——证明了他无力演戏——向巫女臣服。
　　没有多耽搁，拉尔捷德的小姐们趁着夜色离开了这个被金币包围的城市。因为其中之一不放心在家里的小公主，即使她有万能女仆长的照顾。
　　“塔赫蒂亚·希涟，还有欧蒂娅·伯南克·凯索利克·德·圣比力亚吗……”
　　“都是很不错的名字呢。”
　　喂喂，别说的好像跟你本人无关好不好。
　　子爵用下巴顶着巫女漂亮的银发上。
　　“无论哪个，都不存在于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
　　“我的双眼，看到的是名为欧蒂娅·希涟，一个狡猾阴险的小女人。”
　　“那是我的荣幸，尤吉菲尔·安涅利。”
　　经历了拜伦伯国的灭亡和拉尔捷德侯国的兴起，只要是对大陆局势稍稍关心的人都知道。王国再次下定决心对北方动手，各地诸侯们也打算扩大自己的领土，西南方的自治领则冷眼寻找着介入的良机。
　　“我们两个也要去凑合吗？虽然打仗我不讨厌就是了。”
　　在月的照耀下，宛如红宝石般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辉。
　　“您的意志即是天命。”
　　苍蓝之眼述说着的，是欧蒂娅的自信。
　　乱世，正由她们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