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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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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笼罩上阴影，在阴天里，无论什么都是白惨惨冷冰冰的，就如同夜晚一样。阴天的下午尤甚，虎目潮看了一眼天空的颜色，叹了口气，向理火的病房走去。
他在门外停了停，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敲门。如果是以前，不敲门就进理火的房间，一定会被他一顿怼吧，至少要瞪上一眼。不过，以前的他，对理火心存敬畏，也不会做出如此行为。
虽然理火也许醒着，但是也可能终于陷入了小睡，为免惊醒他，还是轻手轻脚进去吧。毕竟，依现在理火的身体，能不受折磨地睡一会儿，也算是奢望。
他推开门，理火没有动静，似乎是在睡觉。
明明应该松一口气的，心里涌上的，却是苦涩。
理火戴着氧气面罩，大半个脸都被遮住了，仰面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极其惨白。即使戴着辅助呼吸的设备，他看起来仍旧呼吸困难，微仰着头，眉心轻皱着，像是在一只无形的扼住他脖颈的手下面挣扎一样。他微张着嘴巴，一呼一吸都很用力。
虎目潮几乎有点不忍心看他的模样。
离那个晚上已经过去十几天了。理火昏迷之后，虎目潮紧急叫来医生，得知理火只是因为身体虚弱承受不住激烈的情绪，低血糖加上过于疲累，才失去意识。
医生说，不是什么大事，比起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出这么小的事不如说是幸运。
但是，对虎目潮的打击却比听闻理火时日无多还大。
如果是在战斗中死去，也就罢了。就算是得了疾病，或者是中了毒。“好吧，理火也会被这样的东西所击败。”怀着这样的想法，虎目潮也可以接受。但是，单单因为情绪激动，因为身体疲累而晕倒过去......因为这么微小的理由而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双目闭合失去意识......
这实在是......
不过，和接下来看到理火的状况比起来，之前因此而产生的悲哀之情就显得不足一提了。
因为他是亲眼见到了——理火堪称狼狈的时刻。
在胃疼的折磨之下不断反胃，疼得直出冷汗；揪着胸口的衣襟喘不过气来，恨不得把心脏掏出来的样子。因为呼吸困难，时不时咳嗽，甚至咳到喉咙出血......
看到他蜷缩成一团，跪在床上，把额头靠在坚硬的床头板上，忍了又忍，还是痛苦地发出闷哼的样子。因为太过于难受，又发了高烧，身体发抖，额头不断撞击在床头，发出轻轻的声音。
那可把虎目潮吓了一大跳，冲进来就扶住他，狂按床头呼叫铃。
而被扶住的人身子一僵，垂着头狠狠地把声音咬入唇瓣内侧，斜晲过一眼，如同刀锋一般。声音沙哑，压着喘息，但无比清晰地——
他叫他滚，滚出去。
虎目潮愕然，然后真的离开了。
虽然从以前开始，他对理火有些时候粗鲁的言行都有很大的包容度，毕竟他从小和理火一起长大，很清楚什么时候理火会炸毛，比起理火真的生气起来，在他炸毛的阶段就离开再好不过了，但是，那一瞬间，他果然还是感到受伤。
走了之后，他由受伤逐渐生气起来，有两天都再没有踏足过理火的病房。
今天是第三天。
比起生气，他还是更担心一点。理火有时候让人生气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理火有时候确实会有点任性，他是不愿意被任何东西束缚的人，即使是纤细柔软的丝线，感到被束缚，他就会很不舒服地挣扎。所以，在理火难受难忍的时候在场，对他来说是很不爽的事情。他是可以理解的。
他不知道的是，理火在孤身一人的时刻，真的不会感到无助或寂寞吗？他想知道，他是否需要朋友站在他身边，和他一同面对呢？
他挥利器自裁的瞬间，到底在想什么——
单单想到这里，虎目潮的胸口就如同撕裂一般疼痛。
如果，他在听理火的话离开的时候，走到门口就回头了，他会看到吗，理火的真实。理火在以为他离开之后，一瞬间松懈下来，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人的心就像迷雾一样，理火的心更是像高墙一般，难以窥探。他很担心，在理火愿意告诉他之前，就自己做好决定，将刀锋指向自身，决绝地毁灭了。他是否来得及，他是否有能力......
“果然，掌控比沟通要更容易.....像我这样的人，是否果然做不到......”他不由低声喃喃自语。
他的眼前闪过孤儿院里的一幕。鲜血，尸体，恨意，恐惧，理火的出手，伪装平静时心里的波涛.....就是那个事件塑造了现在的他，那是他绝对不愿提起的过去，也是他绝对信任和仰望理火的起因，那个时候，他就许下诺言，要“不对任何人产生怜悯”。
不，不只是怜悯，他发誓要没有眼泪，没有感情地活下去，除了追随的强者之外，要把所有人当成棋子地活下去。
他要舍弃作为人的柔软的一面，不去在乎任何东西，任何人。
因为他是......因为他是被玷污的......那个时候，在他幼嫩无力的孩童时期，他曾被当成玩具对待，他绝不原谅——
想到这里，一股郁结之气涌上心头，他的脑海中划过愈加清晰的一幕幕，情绪逐渐无法控制，他抬起手，就要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咬自己的指关节泄愤，却被一只手抓住。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啊，是理火。理火醒了。
传递到他手上的，是理火的体温。他伸出来的是输液的那只手，从指尖到掌心都是冰冰凉凉的，还有点潮湿。稍微有点温度的是挨着被子的手腕部分，但离开被子不到两秒，温度就散尽了似的。
虎目潮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冷静了。就像之前一次次一样，理火也抓住了他。在那件事后，虎目潮曾有一段时间陷入一种自闭的状态，几乎不和外界交流，对一切都满怀仇恨，那个时候，理火一直陪在他身边，带着近乎累赘的他也毫无怨言，是有理火的存在，他才能够发现自己在操控方面有特长，找到自己生存的亮光。
他想的似乎有点久了，一直没有抬起头来，理火便也一直握着他的手，就像要给他传递力量一般。
这久违的来自理火的支持，让虎目潮的心里荡开一阵暖意。那个时候，理火也是像这样默默无声，不过，有时候也会安慰他。虎目潮有点想听理火会说什么，于是保持着姿势没有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理火似乎坐了起来，摘掉了面罩，然后，叹了口气。
“不会吧......你真的要像小孩子一样，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吗？”
“哦？”虎目潮的唇角翘起来一瞬间，他装模作样地说，“在这个房间里，幼稚的只有我一个吗？是谁在那儿假装自己是哑巴啊？”
“喂，你这小子说谁呢，我对你的问话一直以来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吧。”
“是吗？就是说我问什么，你现在都会回答我咯。”
理火沉默了一瞬，随后沉声说：“你问吧。”
虎目潮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把椅子往前挪了一点，盯着理火看了一眼，然后说：“我问了。”
理火皱眉，似乎说少啰嗦。
“你现在是不是胃疼？”
理火睁大了眼睛，随即别开了头。
“胸口呢？有没有感到闷痛？头晕吗？”
面对理火的沉默，虎目潮扩大了笑容：“哦？或者说，都有呢？”
“你......”
“毕竟你的脸色实在不像能看的样子，而且......”
“你想问的，就是这些吗？”
“是的。”被打断后，虎目潮正色道。
“明明有很多更为重要的事情吧，这可不像你。”
“像不像我什么的无所谓了，你怎么想的也无所谓，但是我，虎目潮所关心的，也就是这个而已。只有这个而已。”
虎目潮正视着他，就好像要用眼神把信念刺入他的心里一样。
“在身为首领之前，我是你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家人吧。想要为你做些什么，想保护你，不想到......悲剧发生后再后悔......这就是事到如今我所想的。”
理火静静地听着他的话，眼睛里不知翻涌的是什么心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