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随安》蓝璞赜

2、重逢

　　黑暗的房间里有火星在闪烁，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头躺的零零落落，生怕没有自己的空间。
　　男人又掐灭了一支，打开烟盒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打开了落地灯，突来的光亮让他不禁眯了双眼。
　　男人撑着身子站起来，用拐杖，银色的金属在灯光下显得分外冷硬。
　　男人走向吧台，睡衣的裤管显得格外宽松，不过也遮挡了悬空的右脚不协调的晃动。
　　男人给自己倒了威士忌，纯的，然后像是不要命的一样一口灌了下去。
　　热辣的感觉让他的心稍感平稳，血液迅速的流动让他有了还活着的真实感，几乎要撞碎胸骨的心跳让他知道自己心中早已波涛汹涌——尽管任谁看表面都平静无波。
　　是她吧？
　　今天在机场，看到的是她吧？
　　他坐在车里等助手取行李，看到的女人是她吧？
　　他扯动嘴角，轻轻的，似乎生怕动作一大就会被心底的苦涩溺死。
　　还用怀疑吗？跟她一起的有她的一家人——爸爸、妈妈、哥哥，他不可能错认的，他的前任岳父、岳母和大舅子。
　　但，他不敢确认了，怀中抱着个小女孩的她，看起来清瘦，简单的衬衫和休闲裤穿在她身上仍然显得优雅，盘起的头发虽然有些松动，却让她显得格外淡定从容，轻声哄着怀里女娃的模样温柔至极。她，是妙儿吗？这样的她，是他认识的妙儿吗——那个满脸稚气，穿起衣服总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爱吃甜食，总爱撒娇的妙儿吗？
　　男人又灌了一杯酒，苦笑，多久了？对于她的一切记得还那么清楚？伸手抚摸自己的腿，这双破腿没什么功用，却还需要照顾，真是投资高无回报，想起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自己看着都反胃的腿上游走，耳边好像还听见那娇柔的声音：“才不是无用功，我要让我老公因为娶了我从心里到脚掌都是暖暖的！”
　　多久了？没有她的日子多久了？让他相信了幸福，以为上了天堂，结果梦醒了，痛苦的喘息着，有多久了？男人又灌下一杯酒，仿佛只有这浓烈的酒能止住胸口的疼。
　　想想吧，不是不知道，是不愿意去触碰吧，多久了？
　　五年了，有五年了吧，都五年了，已经五年了……
　　男人喃喃念着，突然有如被雷电击穿般的僵直了。

　　“妹妹几岁了？”怀里的小女娃把头埋在妈妈的颈边，怯怯的样子逗笑了问话的人。
　　“虫虫，阿姨在问你几岁了？”女人微笑着，轻晃着怀里的女娃，“快告诉阿姨，妈妈的宝贝虫虫几岁了？”
　　埋在妈妈颈边的小娃娃害羞的抬起头，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岁啦，妹妹好棒哦！”问话的人显然爱死了这个害羞的女娃娃。
　　“妹，又说错了啦！”一个小男孩低叫，“我们早都四岁啦！”

　　四岁，男人默念，早都四岁，两个小孩都管他叫妈妈，叫楚韩舅舅，叫……
　　四岁，两个孩子，如同霹雳一般打醒了他因为看到她混沌的头脑。
　　孩子，妙儿，分开五年，早就四岁……
　　男人慌乱的起身，不知是醉了，还是慌张，险些摔倒，踉踉跄跄，拿来手机，拨出了电话：“我，靳随安，我有事情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