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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 1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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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戚沁住进来的这几天,除却第一日蒋宁兮去与她打过个照面,其余时间都是在避着她。
这日大雪过后,院中积雪清理不及,蒋宁兮正在屋中读书,听见外面嬉笑声音,于是凑在窗前向外打量。距离近后,更能听见外面声音,是柳戚沁和夏臻在正在院中疯闹。
透过窗纸,蒋宁兮依稀看见白雪中两团身影晃动,尤是柳戚沁那身红衣最是夺目。
她正看着,听见声响,秋琛从外面开门进来。
秋琛神情异样,欲言又止。
“怎么了?”
“郡主。”秋琛上前来,递过张纸来,蒋宁兮接过。
她展开,看其中内容,不住怔怔。
“这是哪来的?”
“在柳小姐房中发现的。”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进到柳戚沁的房中?”
秋琛略一犹豫,“最近我发现府上有个侍卫在柳小姐门前鬼鬼祟祟,我担心,便进入查看,发现桌上放着这封信。”
“就放在桌上?”
秋琛点点头。
蒋宁兮再垂眸确认上面内容,柳戚沁这种性子,也便只有她敢把这种内容的信件大刺刺地放在桌面上了。
上面应该是柳将军的字迹,一口一个圣人叫着,整张信上虽没有姓名,不过看其描述,应该是写给蒋贺坤的。
上面写着虽然圣人膝下无所出,但论贤能,三殿下无可比拟。
柳将军称皇子为圣人,足可以窥见其用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蒋宁兮攥起手,正将纸张揉做一团,随后丢进茶杯中任水浸湿。
“不要多管闲事,也别和任何人多嘴,这件事便止在咱们两人这里。”
“是。”
“下去吧。”
秋琛出去后,蒋宁兮忍不住盯着水杯出神,随后连茶带纸一齐倒入痰盂中。
当晚她去找柳戚沁时,季清秋就问过她是不是来找柳戚沁。难道他们两个见过面。
当时她决心做回梧桐郡主模样时,先对府上侍卫进行安排,她信不过别人,所以将季清秋身边的人在内院遍布,而后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想要偷偷潜入柳戚沁的屋中,也就是这里有季清秋想要知道的事情,会是那封信吗?
外面嬉笑声音停止,忽然变的吵闹,随后是急促的拍门声响,夏臻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姐姐,出事了。”
蒋宁兮忙去开门,夏臻则急的直跺脚。她一眼便看见出了什么情况,院门边出现个比柳戚沁一身红衣更乍眼的人。
何珪汀粉袄上面挂着血迹,触目惊心。
蒋宁兮顿顿,连忙折回披上披风向外赶去,何珪汀正被两个侍女夹着进来。
何珪汀额头处有豌豆大的口子,正泊泊向外冒着血,血在挂在睫毛上,又在脸上蔓延,一张脸苍白。
大夫是一同跟来的,众人匆忙进屋。待给给何珪汀处理好伤口,蒋宁兮也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是两个来京城求官不得的人听闻何家事情,不满于此,于是用棍棒打了何珪汀。打人的人也被拘起来。
最近朝堂上也有许多大臣提出不满……一切不过是因为何珪汀的身份太过卑微。
包扎过后,大夫退下。
屏退众人,只留蒋宁兮与秋琛留在这屋中。
蒋宁兮看向何珪汀,见女子目光呆愣愣地盯着前方,同时身体不住颤抖。她眼中蓄满泪水,水光亦跟随身体颤抖而晃动。
外面很快有人来访,是掌管牢狱的一位小官,是来问郡主府这边如何处置。
“不见,就说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理便处理,郡主府不会插手。”
秋琛扫了眼何珪汀,随后应声,正要出去。
“对了,一会去和贵妃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便不进宫问安了。顺带议论一下这件事,描述的越夸张越好,就说我要冲出去问罪,是何姑娘哀求我不要徇私枉法。你知道该怎么说。”
“是。”
蒋宁兮看着何珪汀,叹口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珪汀看过来,一双大眼睛中水汪汪的,她愣愣片刻,缓缓点头。
蒋宁兮看她头上纱布,这刚包好后仅仅片刻功夫,便又有血渗出来。
“把衣服换了,好好休息。”
何珪汀点头,一抽鼻子,眼泪掉下来。
“郡主。”何珪汀叫住她。
蒋宁兮见她有话要说,便坐回去。
何珪汀忽然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眼泪落得也是凶,没一会脸颊上便泪痕纵横。
“怎么了?可还有别处受伤?”
她摇头,伸手抹去眼泪。
“是我没用,没办法得到皇上青眼,对郡主毫无帮助。郡主,我是没用,可我求您,别把我送回那个地方吗……”
何珪汀说着,起身就要下床来跪拜。
蒋宁兮忙拦住她。
“让我在这里做牛做马伺候您,求您千万别叫我回去。”
蒋宁兮第一次见到她,她也是浑身是血,在青楼里被折磨的没了半条命。
“我已经将你的卖身契赎回,你放心便好。接下来好好养伤。”
第二日傍晚,正是下午,宫里来了消息,说是皇帝要叫蒋宁兮一同吃饭,林贵妃的意思是要何珪汀一同入宫觐见,蒋宁兮疑惑,可是还是按照林贵妃所说。
何珪汀从房中出来,蒋宁兮看见她的装扮,有片刻惊艳。
她整个人的气质是恬静,如今身上带伤,所以脂粉淡了许多,更多几分柔弱,让人心生爱怜。
她们二人早早入宫等待,只不过皇帝并没有到林贵妃宫里,反而是叫何珪汀去与他单独相见。
目送何珪汀被人带走,蒋宁兮迫不及待把人清出去,问林贵妃到底怎么回事。
林贵妃笑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蒋宁兮焦急,便忙催促,林贵妃这才娓娓道来。
“文武百官都反对何氏为官,我听陛下说起过,文武百官是觉得何家身份太过卑微,且何珪汀是为妓女,陛下说他不喜欢听大臣们说这些。所以我向皇上提议,不如就如从前刘贵人一般。”
“父皇便同意了?就这样简单?”
林贵妃点头,“从前多般筹谋,还不如我这一句话来的直接些。”
蒋宁兮只觉得诧异。
林家失势,林贵妃是一弱女子,逐渐年老色衰,她想要找个年轻女子分得皇上垂怜,不叫她人撼动贵妃地位。正巧蒋宁兮找来的何珪汀。
皇帝见到何珪汀半分似乎半分诧异都没有,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刘玢这个人,所以就算将她纳入,宠爱也大约不会长久。
“母妃,你说父皇他为什么喜欢刘玢?”
“问这个做什么?”林贵妃皱眉。
“我没记错的话,蒋苏霖从小便受人欺负,而且玲嫔时常责打她。”
“玲嫔收养她,是为了得到皇上的青眼,不曾想弄巧成拙,或许是恼羞成怒也未可知。”
蒋宁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贵妃叹口气,“陛下也真是,外面大臣对这件事有诸多异议,谁曾想他还真就听了我的建议。”
蒋宁兮原本是出身,这句话从脑袋里粗略过一圈,她忽然打个寒颤。
“当时他带刘玢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所有人都不同意?”
“那还用想,自然啊。”
蒋宁兮立即站起身,碰倒凳子,惊得林贵妃手中的茶差点没洒出来。
蒋宁兮皮上披风,开门向外,林贵妃忙放下茶盏,“去哪啊,不吃了?”
“不吃了。”蒋宁兮匆匆向外。
她一路快步而行,何珪汀比她早一刻出门,想来此时已经在皇帝身边落座吃饭了。
她到大殿门口,被侍卫拦住,说皇帝吩咐,傍晚谁都不见。
蒋宁兮也不多说,后退一步直接跪在地上,大喊着“父皇”。
侍卫见此皆面面相觑,“郡主您这是做什么?”
蒋宁兮瞪说话这人,“还不快去通传,我今日要和何姑娘一起回郡主府,若不能,我愿再此长跪。”
他甚是无奈,只能进屋去通传。
不过一会,皇帝身边的太监出来,看她眼便叹口气,随后出了这院中。
很快便有轿撵声音自外面道路上传来,林贵妃还没到她面前,就已经开口,“宁兮,你这是做什么?”
蒋宁兮倔强般梗着脖子,余光见林贵妃震惊神色,立即朗声道:“朝堂百官已为赐官何家之事议论纷纷,若此时何姑娘入宫侍奉,只会惹得满城风雨,梧桐不愿于此地步。”
林贵妃愣愣,“你!”
“贵妃娘娘为父皇高兴,所以呈此法,可女儿希望父皇以社稷为重。”
林贵妃拉住蒋宁兮袖子向上扯,“还不快点起来,和我回去。”
蒋宁兮自然不动如山。
“郡主,陛下说了,圣意无转圜,所以要奴才请贵妃娘娘来劝郡主,若是郡主愿意跪,陛下说遂郡主的愿。”
“为表决心,我愿长跪。”
那太监面上尽是为难,林贵妃也急得直跺脚,见蒋宁兮不肯动,她无奈请罪,“嫔妾教女无方,还望陛下恕罪。”
不知过了多久,蒋宁兮觉得双腿冰凉,膝盖疼痛,她看着屋中灯火,心里了然。
大约时机差不多,她不准备真在这里跪上一夜,便给自己个台阶下,两眼一翻,虚弱倒下。
自然了,她是向着林贵妃身边去,正叫林贵妃能接住她。
她被接回林贵妃宫中,林贵妃嘱咐人打点,不许将今日的事外传,又叫人往蒋宁兮被子里塞汤婆子取暖。
太医在此处忙前忙后,蒋宁兮觉得吵闹,等到灯火熄灭,她睁开眼,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不免想到自己的猜想,从前有关刘贵人的那些事,似乎都可疑以此为解释。
皇帝,他很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