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江湖客》翛忆

31、鬼谷谷主

　　罗府

　　刘凝雨悄无声息地趴在屋顶上，悄悄地挪了挪瓦片的位置，露出一条小缝隙，就着这条小缝隙打量屋子里的情况。

　　离开寺庙后她收到属下的消息，得知了这罗府是鬼谷的一处藏身之所，平日里都住着薄情司的女子，但据他们混进薄情司的人传出的消息，今天鬼谷谷主召集十大恶鬼来此见面。

　　鬼谷谷主向来神秘莫测，甚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于是潜伏能力一流的刘凝雨提前来这里潜伏起来，准备看看这鬼谷谷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刘凝雨扫视一圈屋里的十大恶鬼。

　　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白发朱服，应该就是喜丧鬼。站在她身侧的绿衣女子眉眼清丽，应该就是昔日的绿妖、如今的艳鬼柳千巧。

　　柳千巧身边的黑衣人唇色发黑，若不出所料，他就是无常鬼。而无常鬼身边的一黑一白，服装相似的应该就是形影不离的黑白无常。

　　再过去一点的地方站着一个人，灰白衣，眼神猥琐，视线总是在柳千巧的身上打着转，应该就是急色鬼。而在他身边的嘴角两端被刀割出殷红色笑弧的应是开心鬼，至于最后一个大块头，就是食尸鬼了。

　　十大恶鬼出现了八个，现在只差鬼谷谷主了。

　　推测到了这里，刘凝雨也起了好奇心。鬼谷谷主向来是有能力者居之，能在十大恶鬼的暗杀中坐稳鬼谷谷主一位的人定不是常人，想来也就是鬼中恶鬼了。

　　不过，嫂子和顾湘居然不是十大恶鬼之一？不提顾湘，嫂子的武功可是堪比尚未钉下七窍三秋钉的哥呢，他居然还不是十大恶鬼？可是这十大恶鬼看起来还没嫂子厉害呢……

　　正疑惑着，房间门忽然被一股内力震开，因内力激荡而形成的大风吹进来，屋内众鬼纷纷跪下，齐声道：“恭迎谷主！”

　　刘凝雨眯起眼睛，闭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望向门口。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孔雀绿布料。

　　等等，这布料好眼熟。

　　未等刘凝雨反应过来，鬼谷谷主便走进房间，一步一步走到主位上，然后侧坐在主位上，白皙如玉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眉眼阴戾，双眼下各有一抹红影，看起来如同刚刚从地狱里派出来的厉鬼，鬼魅又妖冶。

　　刘凝雨：“……”

　　刘凝雨：“！！！”

　　嫂子？？？！！！！！

　　温客行是鬼谷谷主？？？！！！！！

　　刘凝雨险些内息一乱泄出气息来，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才好好地藏起了自己的气息。

　　鬼谷谷主，或者说是温客行，他扫视一圈全鬼，语气带着些许的感慨之意，“你们，很好啊。”

　　明明是友好的口吻，但包括刘凝雨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顺着背脊爬上来，鸡皮疙瘩都接二连三地冒起。

　　“本座允许青崖山三千鬼众破誓出谷，本是为了捉拿吊死鬼那厮，夺回他偷走的琉璃甲。”温客行把玩着折扇，似乎这折扇上面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一般，“如今，你们连吊死鬼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乱七八糟的事倒是干了不少啊。”

　　吊死鬼？

　　刘凝雨记在心里，鬼谷现在都没有找到吊死鬼，但她的人也没有找到吊死鬼——她看了看温客行。

　　吊死鬼……真的还活着吗？

　　温客行接道：“你们操办了三桩喜丧，绝了丹阳派的后，灭了镜湖派的门，杀了泰山派掌门，还公然抛尸挑衅五湖盟。短短三个月，便将鬼谷和五湖盟维系了二十年的平静毁于一旦，很好，很好啊！”说道最后，温客行脸上的笑意都掩饰不住了。

　　“谷主恕罪！”群鬼纷纷低头认错。

　　“罪？”温客行笑出声来，道，“你们以为我是在反讽吗？我是在夸你们呢！虽然这三个月正事没做，但我们是恶鬼呀，身为恶鬼祸乱人间正是本职。何罪之有？”

　　越发艳丽的笑意弥漫到他的眉眼间，他道：“你们干得漂亮！我还要论功行赏呢！”

　　温客行示意众鬼，道：“起来。”

　　众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没敢起身。

　　温客行眉眼间的笑意消散，“我说，”手腕一甩，“都起来！”

　　折扇立马旋转着飞出，破空声中夹杂着浓浓的杀意，从众鬼的头顶上飞过，众鬼纷纷躲闪，这才保住了自己的脑袋，慌慌忙忙地站起身来，不敢再违背谷主的命令。

　　温客行接住飞回来的折扇，又笑了，“来，论功吧。”

　　他站起身，走向坐在椅子上的喜丧鬼，众鬼中，喜丧鬼是唯一一个没有跪下的恶鬼，温客行笑道：“喜丧鬼，这几场喜丧好玩吗？本座出的主意不错吧。看这群假仁假义的东西撕破脸皮，像疯狗一样自相残杀，是不是比手刃他们还痛快？”

　　喜丧鬼微微颔首，道：“谷主英明。”

　　温客行笑了几声，道，“丹阳派藏污纳垢，陆太冲功不可没。你杀光丹阳派嫡传弟子无妨，却把陆太冲气死了，这人本座本要留着慢慢炮制他的。”他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失策。啧，这算是你的过失，本座便不赏也不罚你，你可心服？”

　　喜丧鬼平静道：“心服。”

　　刘凝雨打量着喜丧鬼，看温客行对喜丧鬼这般敬重，莫不是喜丧鬼对他有恩？

　　温客行满意点头，“好，”他看向其他恶鬼，“那便来论第二桩功了。镜湖剑派，一夜灭门，”他鼓起掌来，声音里满是愉快，“干的漂亮！是谁干的好事啊？”

　　无人应答。

　　刘凝雨皱了皱眉，如果温客行也不知是谁灭了镜湖剑派，那他手下的恶鬼是背着他和毒蝎合作灭镜湖剑派的？作为谷主，难道他没能彻底掌控十大恶鬼？

　　温客行见无人应答，又道：“不在这里？那便只有长舌鬼了，无常鬼，你的手下何在啊？”

　　无常鬼躬身回道：“启禀谷主，自出谷以来，长舌鬼便不再听属下号令啊。无常以为，长舌鬼已经叛变，至于镜湖派灭门一事，的确应该是长舌鬼所为。无常无力管辖属下，还请谷主赐我无能之罪。”无常鬼彻底把黑锅全甩到长舌鬼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刘凝雨回忆起长舌鬼是死在赵氏义庄的，当时长舌鬼妄图杀了温客行……长舌鬼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无常鬼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啊？”温客行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若不是刘凝雨早知道长舌鬼已经死在他手里，可能也会被他骗过去，“长舌鬼不服你管了？”

　　无常鬼连连点头。

　　得到回答的温客行移开视线，道：“那也不算什么。鬼谷的规矩历来都是弱肉强食，能者为之，他要是有本事宰了你，本座便提他做十大恶鬼之首！”

　　“你们要是有本事宰了我，我做鬼都佩服你们，哈哈哈哈哈！”

　　白无常忙道：“属下不敢！”

　　刘凝雨一挑眉，啧，白无常惨了。

　　果然，温客行笑着看向他，然后向他走过去，“不敢？好笑啊，青崖山一众恶鬼，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哪一日不是打着你死我活的主意。本座今日要是负伤在此，你们敢说不会一刀了结了我取而代之？”

　　温客行看着白无常，声音忽然一柔，笑问道：“是吗，白无常？”

　　白无常吓得跪倒在地，慌乱地磕头认错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啊！谷主，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温客行缓缓蹲下，搀扶着白无常的手臂，柔声道：“起来，没事啊，别怕。”

　　待白无常被他搀扶着站起来，温客行笑眯眯地一把扼住白无常的脖颈，一点一点地把白无常撑到半空中，眉眼含笑，手中的力道逐渐加重，刘凝雨甚至都能听到白无常脖颈处传出的骨骼碎裂的“咔咔”声。

　　无常鬼看见自己的手下被温客行掐住脖颈，声音颤抖地求情：“谷主，谷主手下留情啊谷主！”

　　温客行眉眼间依然带着笑，道：“无常鬼，他是你的人，你觉得他该死吗？”

　　无常鬼连连摆手，慌道：“他不该死，他不该死，谷主息怒，谷主息怒，现在鬼谷正是用人之际，望谷主——唉唉！”

　　无常鬼的话未曾说完，温客行便笑着扼断了白无常的脖颈。

　　刘凝雨眨眨眼——哇，温客行的武功好高啊，臂力也很厉害，并且他居然能一只手就扼断了人的脖颈，厉害！

　　众鬼纷纷跪下。

　　温客行闭上双眸，似乎是在回味这杀人的快感，他抬手一招，一根绳索飞到他的手里，他直接就把白无常挂在了横梁上。

　　“哈哈哈哈哈，”温客行笑了几声，然后像是想起来了，道，“你说得对，鬼谷正值用人之际，江湖中，那么多蝎子王八杂鱼烂虾，本座也想用，可我是鬼谷谷主啊，唯有鬼，才能为我所用。”

　　“不是吗？”他看向黑无常，“黑无常？”

　　黑无常没有看向挂在自己身边的白无常一眼，哑声道：“谷主说得对。”

　　温客行蹲下，拍了拍黑无常的肩膀，又问道：“黑无常，本座无缘无故便把你的好兄弟送去做了鬼，你心里可有怨恨哪？”

　　黑无常咬牙道：“谷主杀得好。”

　　听到这个回答，温客行似乎有些不满意，但也没有再计较什么，只是有些闹脾气的不满，“无趣。”

　　温客行站起身，走回主位，道：“来吧，咱们暂且来论你的功，无常鬼。”

　　被点名的无常鬼眼神飘忽，暗自提高了警惕。

　　温客行歪歪斜斜地坐在主位上，道：“无常鬼，抛尸岳阳城的计策，可是你想的？”

　　无常鬼道：“是。”

　　温客行瞧着自己的手指，又问：“可有他人协助啊？”

　　“额，”无常鬼指向一旁，“属下也是安排下边人去办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想不太清楚了。应该……没有外人协助。”

　　温客行看向无常鬼，“你派谁操办此事啊？”

　　无常鬼拿手指了指白无常，道：“白无常。”

　　温客行扫了眼死不瞑目的白无常，再次笑了起来，“安排得好，无常鬼，你安排得太好了。”

　　无常鬼接着说道：“白无常办事无力，死有余辜啊。谷主替属下清理门户，杀得好啊，杀得好。”

　　温客行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那泰山派掌门又是被何人所杀啊？开心鬼？他的脸上可是留着你的记号。”

　　开心鬼害怕地松开自己捂住嘴巴的手，一边说一边笑：“谷主，不是我，这是有人栽赃哈哈哈。如果是我老开心做的，我绝对不会不认的哈哈哈哈。”

　　温客行一挑眉，“很好笑吗？”

　　开心鬼简直快要吓死了，慌忙解释道：“哈哈哈哈谷主，我这是老毛病，这，这内息出差，哈哈哈哈不笑说不出话，哈哈谷主开恩。”

　　温客行也笑了，“是很好笑啊。”

　　开心鬼赶紧捂上自己的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看你们吓破胆的样子，自然是好笑，不过也就好笑那么片刻，得找点别的乐子了。”

　　温客行似乎有些不满意恶鬼们的行动，坐正了身体，道，“过两天，便是正道狗的群狗大会，来来来，畅所欲言，我们得想个刁钻的法子，让五湖盟幸存的那三头老狗的面子摔个稀碎，拼都拼不起来。”

　　“那才叫好笑呢，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