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嫌隙 ...
-
一回来,仲孙就去见了夏帝。总得让舅舅放心,否则以后都没法出京办事了。再不然,就是去哪里都有一堆人跟着。
“舅舅,我真没事。”仲孙跟着转了一圈,夏帝勉强放心。
夏帝:“朕听闻你在西南域曾向宋衡请求出兵,但是他拒绝了。”
“是有这回事。”他原本就未指望那位将军能出手相助,情理之中。
“嗬,区区宋家……”夏帝拢拢袖子,双眼微眯。对宋家,他显然颇有微词。一抬头,见仲孙眼中闪着好奇。
“当年先帝尚在,上京朝廷密党内流传着一秘闻,上京宋家有人图谋上位。”夏帝倒是直接说出来,对暴露皇家辛闻混不在意。
“宋家?”仲孙愕然。
“直到你母亲下嫁宋家,这传言才不攻自破。不过即便有你母亲,宋家还是受了影响。宋家一旁支子弟在那一年,向西南边界去了。”
“西南?舅舅,难道西南域……”夏帝掀了下眼皮,仲孙恍然。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解释清楚了。为何西南域两宋家族会有这么大的势力,以及他们对皇室前后态度的反差。
“羲儿,上京宋家是翻腾不了的。摆在明面上的,不用在意。你要在意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中夏历史悠久、漫漫岁月长河,滋生了太多的腐朽和欲壑。
“舅舅,我明白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夏帝又留仲孙午膳。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成家。
仲孙抱着碗,无奈道:“舅舅,今生我只愿与一人在一起。旁人,我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夏帝叹气,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觉得这孩子和自己是真像,不论是模样还是经历。不过,他比自己幸运。
一时,夏帝陷入伤春悲秋。
仲孙连忙扒了几口饭,抹抹嘴就向夏帝请辞。见舅舅没阻拦,仲孙就退下了。行至门口,正碰上德安将一小包裹递于付霖。
仲孙冲德安微笑示意,带着付霖回府。一路上,那小太监拿袖子不断抹眼泪。少年人啊,感情总是这般充沛。
“对了,你回去让人采办一下。晚上,我要宴请几位客人。”
掀开轿帘,仲孙冲小跑在外的付霖吩咐。
摸摸脑袋,付霖点头。转头,他就对身后的人说了几句。那人没多说,就朝另一方向奔走。
仲孙一下轿,视线就被杵在门口等他的白衍给勾住了。
立马,他嬉皮笑脸的凑过去,搂着人就往府里走。把跟在后面的付霖看的一愣一愣的,他还从没见过王爷这么亲近一个人。
“小葫芦,你真的要请他们?”抱着剑站在一边,白衍颇为郁闷。
“这么多年了,你不想他们。”仲孙好笑,白衍自小便在这边生活,长久以来与上京亲近,对本家倒不多在意。就是亲弟白澜,也存有对外人才有的一丝警惕。
“……”白衍转身,瞧向远处。每次那对夫妇来,都拉着他一通胡扯。他不喜欢这股黏糊劲,公主娘亲从来不如此的。
白家夫妇收到仲孙来信,抛下牌友们连日收拾包袱就往上京赶来。夫妻二人,思儿心切竟是心酸的险些落泪。
辛哲敲敲桌面,白澜无辜的捂脸。
“你这是作甚?”辛哲不解,总不至于以为自己要揍他吧。
“别揍我,我没偷懒。”
还真是。辛哲摇头:“不早了,殿下让你去十二城外接一下贵客。”
“可是,我不认识贵客。”白澜迟疑。
“放心,你到那就知道了。”
辛哲高深莫测的表情刺激了白澜,白澜递了值守牌子后换了便服去城外接人。
苦等、左等右等,等来等去终于见一枣红马昂头驶来。透过那双傲慢的马眼,白澜只觉不好。
等见到自家爹娘的脸,白澜激动的叫喊:“娘!爹!怎么是你们?”示意赶车的家仆让让,他激动地爬上马车。
“怎么是你,你大哥呢?”小儿子那张蠢不拉叽的脸,霎时让奔波多日的白家夫妇更加心累。
“大、大哥?他不是还在青山修行,我没没见到大哥面。”想到这里,白澜委屈。陪仲孙殿下去西南域之前,他曾经去青山找过大哥,谁知青山连只鸟都寻不到。
白家夫妇惊讶,夫妻二人对望,明白小儿子还不知道真相。随后,又双双疑惑小儿子神智正常,却时常让他们有种无力感。
白澜欲询问,就被白父堵住。
“好了,该你知道的我们不会瞒你。”白父不敢乱说,这还不知道孩子们是如何安排的,别坏了大事。
轱辘轱辘,车轮压在青石小道上的声音老远就传来。这时,仲孙哄着白衍出府,身后跟着一脸淡然的辛哲和至今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付霖。
“辛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付霖没忍住,小步上前问辛哲。他心里肯定,辛哲肯定知道些内幕。
辛哲道:“今日,算是家宴。”
付霖:“!”家宴?夏帝在宫中,长公主已逝,还有什么家人?等等,莫非是未来的王妃!
白澜率先跳下马车,侧身扶白父白母下车。落地,白父白母双目就黏在仲孙身旁的白衍身上。白母抹了抹手帕,有些失态。
被他们这迫切似饥渴的眼神吓到,白衍闪身藏到仲孙身后。白父白母立刻心里直冒酸,大宝怎么还是这么害羞。夫妻酸涩的神情,令白澜对白衍升起好奇心。
仲孙好笑,先开口:“伯父伯母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进府内再详谈为好。”碰了下白衍的手臂,鼓励他给个反应。
白衍闷声:“嗯。”
白父白母感动,儿子这是心疼他们了。不禁,二人连声答应。
付霖在后,下巴都要砸地了。辛哲巍然不动,满脸果然如此。
宴上,仲孙请白父白母坐下后,又命人准备些好消化的菜肴汤羹。招手,令付霖再去寻些好入眠的香料置于白父白母屋内。
仲孙落座,举杯道:“早些日子就想请伯父与伯母来,可惜太忙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白父连道:“不打紧、不打紧的,正事要紧。”仲孙对他这么客气,他却不敢全受这份客气。长子能平安长大,全是沾长公主与这位小殿下的光。平日对他人的拿乔,哪敢在这儿摆出。
双方你来我往的奉承,让白澜连连扒了几口饭。这是家宴,辛哲不好在场。所以白澜无人询问解答,急的面红耳赤。
白母温柔的看白衍夹菜,观察他爱吃的几样菜,便用公筷不停地夹了那几样与他面前。语气和煦:“慢慢吃,还有呢。”
白澜红了眼,娘对他还没这么温柔过。自小不是挨揍就是被批,没得半句夸赞。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娘。”
白母不理。
扭头,冲另一边:“爹。”
白父不理。
白澜捏住筷子,皱眉。没法,只好死死盯着白衍。想看看这家伙有什么三头六臂,这么招娘喜欢。
哪知,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越看越觉得眼熟。
白衍察觉,抬头与他对视。这傻弟弟做什么,老这么看着他。白母也瞪向白澜,这好好的吃饭搅和什么。
白澜脑中闪过一念头——这莫不是他传说中青山修行的大哥吧!头一次,他聪明了一回。
“傻。”白衍嫌弃。
白母乐呵笑,白父给他们这边留了抹余光,也欣慰的笑了。
白父犹豫的看了眼仲孙,仲孙点头后才放下心来。开口:“小澜啊,这是你大哥。”
“啊?”白澜傻乎乎的回应。
“你们兄弟二人总算是见着了,母亲不知道有多高兴。”白母落泪。长子离家多年,想当然的小儿子对这唯一的兄长自然没什么印象。
长公主身体康健时,曾带仲孙白衍留宿过几次白家庄,鬼使神差的是每次白澜都因学武留在旁地。兄弟二人,生生错过这么多年没见面。
白衍没太大反应,只是吃了口菜。仲孙出府前特地叮嘱他,不能做让白父白母伤心难过的事。他一向乖巧听话,最不愿违背仲孙的意愿。此时,自然配合十足。
白父白母越发高兴,这是不是代表儿子已经完全接受他们了!
早年因长公主的缘故,白衍不愿意称呼白母为娘。为此,长公主规劝过好几次都无果。最后,还是白父白母与公主说,随这孩子怎么叫,一辈子不叫也无事的。
只是苦了白澜,吃完饭回去当值时,仍是神情恍惚的模样。
白父闷了不少酒,苦涩的感叹:“这些年,终于接受了,不容易啊。”
他们夫妻二人年近三十,才得了白衍这么个独苗苗。许是大龄产子,白衍自小身体便不好。那一阵,小孩看上去谁都说活不过成年。
白父白母咬牙硬撑,重金遍寻良医。可是,白衍仍不见起色。直到他们庄子里来了一贵客,孩子命才保住,也因此他们过上了许久才能见白衍一面的生活。
“当年,公主确实没留什么口信给我们。不过,她倒是提过只要坐上那位置,您自然什么都会明白的。”
一时,仲孙陷入沉思状态。
仲孙问:“母亲,可有留下什么?”
白父摇头:“并未听过。”半天,回想起什么。道:“殿下可有派人寻过,当年跟在公主身边的……”
单手扣在案上,仲孙:“嬷嬷年事已高,宫女大多已被舅舅处理。唯有两位贴身伺候的,一位嫁了宋衡,另一位至今不知所踪。”
白父迟疑:“怎会?”昔日公主背后的势力就算放眼天下,也是不可小觑的。如果连仲孙都查不出来,那宫女的来历可就该琢磨琢磨了。
“关于这件事情,我想把它托付给您处理。母亲的死,我始终存有疑惑。她身体虽然有恙,但也不至于连场火灾都躲不过去。”
“这是自然。”白父首肯。官府势力查不了的事情,说不得江湖有些出路。
两人接下来又说了些话,最后是白衍不耐烦的出来敲门。
仲孙笑:“没想到,不知不觉竟聊的这么晚。”
白父也笑了:“这时辰,老夫也该歇下了。”
“伯父您慢走。”起身,仲孙送白父出去。吩咐人,带白父回房。
回头,对上一双泛着幽幽冷光的眼睛,心里还真有些发麻。
“不高兴?”
白衍晃悠,“没有。那些事,我也可以做的,我也想为公主娘亲做点事情。”
身上温暖袭来,白衍被抱住。
“江湖之事,由江湖解决。以你父亲的名义行事,更好。而且,”手臂收紧,“我舍不得你。”
“……”
仲孙: “小瓜,我困了。”
白衍:“那我们先去睡觉。”
“好。”
曲折的长庭,仲孙任由白衍拉着手,就这样走着。这一走,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