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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离开 ...

  •   等三人三魂惊掉七魄跑到摄魂楼边时,工地上劳作的鬼役们早已被众鬼差们圈禁起来,楼前的场地上除了远远围绕着摄魂楼站岗的鬼差们之外,并无他鬼。

      严希和白珧冲到鬼差的封锁线边,便被他们围住,极力阻止进入危险区域,几百年来,众鬼们都未见过此等情形,只能等待卞城王过来示下。

      冲天的光亮是从那栋黑沉沉的摄魂楼最高处冒出来的,而且,走近就能看到,整栋古楼被一圈细微而不断明明灭灭的光华蕴转缠绕着,白珧觉得此情此景好似非常熟悉,突然她眉头一皱,转头急促地问身边的严希,“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应该是七月,十五,对七月十五。”

      白珧惊呼出声,“七月半——鬼门开!”怪不得这个景象看上去熟悉无比,现在这里的情景和上个世界鬼门洞开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

      严希听得白珧叫出鬼门开三字,便知情况不妙,他和白珧对视片刻,两人一眨眼,严希突然轻叱一声,“走!”同时挣开鬼差们的阻拦,毫不犹豫冲入楼里。

      又是一股飘飘欲仙的熟悉感从胸口涌出,白珧明白现在时间紧迫,极力压制住心底的一丝恐惧,使出浑身的力量往楼上飘去。

      严希回头看到白珧面上的痛苦之色,用力伸出他仅存的左手,白珧没有迟疑,一把搭上,借着严希的力量迅速往顶楼冲去。

      “辰熙,辰熙,你在哪里?”刚刚冲到顶楼的楼梯口,严希放开白珧,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呼唤。

      “你们,终于来了,我差点坚持不到你们过来。”一声奄奄一息的轻语从顶层中央的一个耀眼光团中隐隐传出,一只青白纤长的手臂随即从中伸了出来,还微微颤抖着向着两人招了一下。

      “我快坚持不住了,不过我很庆幸还能有机会见你们最后一面,我真的非常感谢上苍,我的这段路,还能得到你们的陪伴,我心满意足,再无奢求。我的朋友们,后会无期!”

      严希被气得口不择言,“放你娘的屁,我不准你放弃。”说着,便毅然地伸手牢牢地拽住李霖宸的那只手臂。

      在这电光火石之刻,白珧热血上涌,双足一点也猛然扑入了光球,死命地拉住了李霖宸的胳膊。

      白珧在失去神志的瞬间,耳边传来李霖宸轻轻呢喃:“真是傻瓜。”

      一瞬间,光球突然暴涨,骤然炸开,炸成了无数的细碎光斑,悠悠扬扬地飘散在半空之中,而那紧紧相连的三鬼,早已无影无踪。

      头痛、头好痛、头他妈的太痛了!白珧用力揉着不停抽动的两边太阳穴,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轻纱幔帐,层层叠叠,屋内还飘散着经久不散的靡靡香气。

      白珧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极力想看清自己现在究竟身处何地,可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眼前也是一阵白,一阵黑的,好半天才终于稍稍稳住神志,定住视线。

      而令白珧大惊失色的是,她居然发现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满屋鲜衣男女,看起来大家都是喝得东倒西歪,还衣衫不整。

      白珧用力按着太阳穴,极力保持镇定,低头一看,好在自己身上的衣衫还是完整的,她双手使劲一撑,终于支楞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女子身边,使劲地推她。那女子似乎也是酒意酣然,好不容易被白珧推地抬起头来,她迷迷瞪瞪得瞟了一眼白珧,举起嫩藕般娇臂,柔声喃语,“世子——爷,奴家,再,敬您一杯,咱——们,春意楼的女儿,酒,可,是大凌一绝。”

      白珧犹如五雷轰顶,恍若一盆冰水从头直浇得自己四肢冰冷,满头的酒意顿时被打得烟消云散,“这,是——青,楼?我是世子爷?男人?我这是在青楼喝花酒,喝到失,去,神,志?”白珧彻底懵逼了。

      “来人,快来人!”白珧突然高声呼唤。

      一个颇为机灵的俊俏小厮推门而入,看到满场横七竖八的醉猫,皱了皱眉头,随即就低头拱手道:“世子爷,有何吩咐?”

      “我要回府,赶紧,回府。”白珧使劲地揉着恍若要炸裂的脑袋,皱着眉头,得赶紧回去,这究竟是哪里?关键是什么时间?这时,手腕上传来微弱的声音,白珧俯首一看,铃铛!严希的铃铛居然也一起带出来了!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小厮的行动力还真不是盖的,一眨眼的功夫,白珧便已在摇摇晃晃的轿中走上回府归途。白珧一路摇晃,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渐渐又沉入睡梦之中。

      “奚垚,爹爹对不起你,我只有你一个女儿,可是我为了我们奚氏宗族,却让你从小女扮男装在京中为质,不能享受作为女儿家本该得到的怜惜,是爹爹对不起你,是奚家对不起你。你娘身体一直不好,今日爹爹去了煊城御敌,你留在京中一定要照顾好她。还有,千万不要惹事,不要惹事。”

      “爹爹放心,女儿省得,您放心去吧。每日的功课女儿也不会拉下,待您得胜回朝,女儿和母亲定沐衣焚香,迎爹爹回府!”

      “垚垚,娘的身体已无回天之力,娘只是可惜没能等你爹衣锦还乡,从今往后,你就一个人留在京中为质,是娘无能,拖累了你这么久,为娘死后,你只有靠自己了,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母亲,您不要走,我再去宫中求邱太医过来看看,您一定会好的,爹爹让我好好照顾您的,您还要等爹爹回家,看十里长街,迎将军回朝,您看看我呀,母亲——”

      白珧突然被自己的梦魇惊醒,伸手一摸,早已满脸泪痕,悲伤充盈胸口无法自已。看来这就是原身的身份和经历了,奚周将军之女,而从小女扮男装,将军府的世子爷,假扮的羸弱。不管是何年代,是何家族,或显赫或贫苦的身份地位之中,都有各不相同且不足为人道的艰辛和痛苦,表面上的风和日丽往往是粉饰太平,而藏在心底之下的刻骨铭心,让每一个卷入其中的主人公,只有在午夜梦回之时,才能宣畅淋漓地痛哭一场。

      将军府里的白幡尚未彻底撤下,奚垚新近丧母,却为了迷惑今上,还要假扮纨绔,醉酒花楼。

      将军百战尚未归,回首万里,故人已辞,从此无人醉明月。

      书房门上,有人轻叩数声,“世子爷,将军来信。”

      “快拿进来。”

      奚垚吾儿,家中之事,吾皆已知悉。奈何战事吃紧,为父一军统帅,断无法脱身奔丧。苦吾儿料理所有,为父愧矣!但吾奚家,百年来镇守关城,抗胡虏,护大凌百姓之安危,早已为吾家深入骨血之大责,望垚儿原谅此刻爹爹的自私。吾此刻在煊城,已为你娘洒下薄酒三杯,以慰她在天之灵。爹爹答应你,吾定当恪尽努力,早日得胜,班师回京。

      这张信纸,早已不复平整,字迹潦草,还有一些字迹被滴下的水痕洇得模糊,可以想像铁骨将军在写下这寥寥数语的家信之时,心中是有多么悲恸。一个护得了国家安危的肱骨之臣,却保不了身边至亲挚爱的安乐平安,甚至于不能见到最后一面就天人永隔。

      白珧轻轻放下这张早已揉得皱巴巴的信纸,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硬是将涌上来的本尊自有的悲痛欲绝之意压了下去。我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任务还未完成,还不知李霖宸和严希是否和他一样都回到现世,也不知他们是否还记得地府中的一切经历。白珧用力按住不停抽动的太阳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来人!备轿,本世子要去工部衙门。”说着,白珧褪下腕上铃铛,用一个布袋装了进去,塞入怀中走了出去。李霖宸那人性情不定,况且身居高位,就她一小小京中纨绔,绝对是无法近身的。为今之计,只能祈祷严希还能记得这串铃铛,能通过他面见那位高位之臣。

      工部衙门口人员穿梭不停,而门口站岗的那位衙差对白珧这个京中刻意低调的小纨绔,居然一脸迷茫浑不认识。白珧内心一顿吐槽天道不公,好歹也是将军府的世子爷连个小小门房也能随意阻拦,值此多事之秋却只能低头于现实,眼睛示意身边小厮掏出古今通用的叩门灵器——一錠银子,终于让那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看门小差役将那包手串铃铛送进了门。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内而外,传了出来,“人在哪里?人在哪里?”

      白珧这一整天的紧张焦虑,终于松懈了下来,看来,严希,也回来了。

      一个绯色官袍的男子从官衙中冲出,看了门口的青年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四处搜索。

      白珧心知这位大人一定也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她”,只能满头黑线上前拱手道:“严大人,手串是我的。”

      白珧眼看着严希突然虎躯一震,脖颈梗直,似乎能听到那里正嘎嘎作响,待得他转过头来,瞠目结舌得看着面前这位眉目清秀的——嗯,男人,呃,也认识的,奚府世子爷,碌碌无为的小纨绔,口中结巴得尤如舌头不小心被鬼差打了个结,颤声叱道,“你,你你你你,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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