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泡沫爱情》秦女

15、第十五章

　　可书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在田地里忙活的乡亲们也正收工回家，见了可书，人人都热情的说一句，“可书，你终于回来了？”可书很喜欢家乡的人情味，不像城里人，就算是同住在一栋楼里的邻居，也有从未打过招呼的。

　　可书远远地就看见了家里那砖砌的两层老楼，因为他们兄弟三人都在念书，家里一直腾不出钱来粉刷，所以，他们家几乎是村里唯一一户红色的房子，在那些白房子的辉映下总是显得格外耀眼。

　　可书那只有五十岁却已满头银丝的母亲就边喊着他的小名边迎了出来。

　　“娃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可知道你奶奶知道你要回来，这两天就不大睡得着，知道你今天到家，她愣是在村口巴巴的等了一个中午，这可不，这么大的太阳，我和你爸怕她身体吃不消啊，硬是把她拉了回来，果然哪，你奶奶现在正在屋里闹头疼呢。”

　　母亲在久别的儿子面前变得特别多话，她接过可书手里的旅行包，满面红光的冲着屋里喊：“妈，可书回来了。”

　　可书大跨步的走进屋子，大半年没见面的奶奶已经是又老又瘦，在连接两次生病住院后，身体就每况愈下，现在每天都只能倚仗着拐杖代步，父亲吴大山悄悄告诉可书，奶奶还患了肺癌，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奶奶很难熬过今年了。

　　可书紧紧地握着奶奶那干瘪瘪的双手竟不知说什么好。

　　两个弟弟可进和可安都已放假回家，个子都和可书一般高了，可进和可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书长得像爸爸，而两个弟弟长得像足了妈妈，比起可书又多着几分秀气。

　　奶奶虽然行动不便，她一边拉着可书聊天一边却在指挥着可进和可安又是杀鸡又是宰鸭的，也忙得不亦乐乎。

　　这已经是老习惯了，从小奶奶对可书就特别的宠爱一些，可书每次从苏州回家都会向奶奶详细的汇报他在苏州的各个情况，奶奶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所以，他对外面的世界是充满了相当好奇的，她常说，她已经老得不能动了，所以只能借助她的孙子们帮她去看，毕竟孙子就是她生命的延续。

　　可书向奶奶谈起了百合，谈起百合的家庭，百合的美貌，百合的温柔娴静，谈了有关于他和百合一切的一切。

　　奶奶一直沉默的听完整个的故事，她不说话是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八十年的生命里，门当户对在她的思想里已经根深蒂固，但是她却又同时能体会到孙子对这段感情的执著和渴望，她不忍心泼孙子的冷水，却也不愿意看到孙子在感情上受到伤害，这么优秀，这么美好的女孩，她光是听听就不觉的喜欢上她，又何况是可书呢。

　　可书并不知道奶奶的犹豫还有另外一个他不知道的原因。

　　后来父亲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娃儿啊，听我一句劝，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老实本分的贫下中农，那种人家的女孩咱要不起啊。咱找个平平常常，对你又死心塌地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啊。”

　　“爸，我们的感情你是不会懂的。”可书知道在父亲那善良的心里其实是怕他受到伤害。

　　“对，我是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但是……”

　　那晚，吴大山终于向可书吐露了一件隐瞒了他一年多的事。

　　可书听后连连说着，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着，“爸，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可书注视着父亲，他多么希望父亲能够告诉他，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娃儿啊，我们瞒着你那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和小萍恋爱这么多年，她又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也说过你们将来是会结婚的，娶了她，不会委屈了你啊。”

　　“当时小萍找上门来主动提出支助你上学的时候，我和你妈妈也有些犹豫的，尽管我们都知道你们的关系，我们怎么会要人家一个姑娘的钱呢，只是，你奶奶……当时你奶奶突然得了重病，你们兄弟三人又都要上学，我……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接受小萍的帮助，可我怎么想得到你们又……哎……”

　　“即便这样，你们也不该联合起来瞒着我啊。”可书感觉自己浑身的筋都要跳起来了，“难怪周小萍说六月份会回来。

　　“娃儿啊。”吴大山又说到：“我们做人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见可书情绪激动，态度坚决他也急了。

　　“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她，欠她多少钱，我还就是了，至于结婚，你们想都别想”

　　“可是……”吴大山脑子一乱便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你……你啊，你还是我儿子吗你，人家这么好的姑娘，你……你就忍心这么去伤她？啊？”

　　可书的脑子里却是一团气，他知道现在跟父亲谈这个根本就说不通，于是转身就要出门去透透气。

　　“你，你……”父亲气得不知任何是好，他怒视着可书一会，他知道自己拿儿子没有办法，他觉得自己在儿子面前已经失去了一个父亲的权威，因此他又转过头去怒视着妻子。

　　“你哑巴了吗？瞧瞧你生出的好儿子，我们一片好心换来的就是他要和我们决裂，啊，我整天忙着挣钱供他们读书，你是干嘛用的，连儿子都管不好。”吴大山也气得满脸通红。

　　“这，这……我，我，我……怎么就怪起我来了呢？”李秀芝是个善良有余，且没有多少主见的女人，她嫁进吴家快三十年来，尽心尽力的侍奉着公婆，竭力拉扯了三个儿子，她从未有过半句怨言，然而面对丈夫毫无道理的指责，她又是百口莫辩。她只能低着头，因为她不想让她的儿子们看到她在流泪。

　　“哭，哭，哭，除了哭就不会说点啥吗？小萍明天就要来的，也不想想咱们怎么向人家开口啊，真不知道你还能干点啥，哭能解决问题吗？”心烦意乱的吴大山又怒斥着妻子。

　　李秀芝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忘了哭，本能的反映就是睁大了眼睛问丈夫，“对啊，怎么办呢？”

　　吴大山狠狠地瞪了一眼妻子苦笑了几声，他的妻子总是有本领弄得他连骂她几句都觉得多余。

　　可书知道，如果他再坚持下去，明天一早他准能看到一个双眼红肿的母亲。

　　“爸，我自己的事情能不能让我自己来解决，我都已经二十六岁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吴大山无力地坐到藤椅里，儿子终归是长大了，已经不想小时候那样事事都听他的了。

　　可书一个人在院里散步，他迫不及待的拨通了百合的手机，很快电话里就传来了百合那细细的，甜美的声音。

　　“你这个时候应该和家人在一起的，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百合。”他喊着，“因为在我的心里你也是我的家人，并且还是我的爱人。”

　　电话里传来了百合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们久久沉默着，也许正是情到深处已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