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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讨钱的大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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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青到江府的第一次任务就是讨回王爷送的礼单,原本以为是容易的,可不想子爵府的婆子比王府的嬷嬷都要难搞。一问三不知,库房的钥匙都在大太太手里。去问吧,就说全江府的东西,都是统一放进大库房的。若是想要拿,就让二老爷开口分家。
兰秋对于叶长青的几次挫败,心里倒是有些不忍了。她拐弯抹角问道:“小姐,长青他刚到咱们府上,你就让他去讨东西。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从大房手里拿东西如同虎口拔牙,阿宛合上书册,抬起头看向兰秋。这丫鬟同她一样,总是为他人考虑,却被其他人的喜恶束缚自己的想法。她叹道:“兰秋啊,他是庆王送来的人,若没真本事又何必待在我身边。我想”书册成卷在桌上敲敲,“王爷让他来总是有用的,所以才让他去讨东西试一试而已。”
哦哦,兰秋忙忙点头,原来小姐是有考量的呀。她先高兴了片刻,再有些紧张地问:“小姐,三天了,您一直没去给老夫人请安。”
三天了呀,江亦宛转向窗外,阳光明媚,就是知了吵闹。自从学会说生病不去请安,这日子过得太舒服,都忘了这回事。她转过头懒洋洋地笑问:“怎么,有人嘀咕吗?”
兰秋嗳了声,“还不是,”她冲外头呶呶嘴,“姨娘每天指桑骂槐地说个不休,还好老爷没参合。”
秦姨娘啊,真把自己当主子了。阿宛记得,之前她还小的时候,每个人都同她说,娘快死了,让她先孝敬秦姨娘。因为娘死了后,秦姨娘就会变成娘。她还真老老实实叫了几天,暗地里哭的时候被杜嬷嬷发现。
娘为了这件事,破天荒的闹了一场,硬撑着出席了几次外头宴会,才算让秦姨娘先歇了这份心。但总归是全府都知道,秦姨娘等着继位呢。前世确实让她盼到了,最后拿着娘的钱,他们一家三口倒过得和和美美。
“怕什么,你知道么,这二房所有的支出都在娘这里。”
爹不事生产,那么多年还在读书,从未考中。子爵府的铺子庄子,爹连有多少都不知道。秦姨娘呢,本就是三太太的亲眷,进京是为了给三老爷做妾。三太太不甘心,设计了表妹上了二老爷的床。再后来才知道,秦家虽说是太仆寺里任职,却原来是个司马的官。说通俗一些,便是养马的。到秦姨娘那一支,连马都没得养。家里孩子众多,拿的俸禄,还不够吃饱。
“小姐。”叶长青在帘子外唤了一声。兰秋眼睛一亮:“莫不是讨回来了。”可是,等叶长青垂头丧气走了进来,兰秋不由嗳了声:“长青啊,还是不行啊。”
叶长青很为难,讲道理不行,动手不行,那要怎么讨,他都想干脆晚上偷出来得了。
“算了,”阿宛摇了摇团扇,“若不能动手,靠嘴皮子可是很难的呢。”她叹了口气,“不过让你动手却是为难了。”
啊,这不就是怪他没动手的意思吗。叶长青脸红红,作为一个贴身伺候王爷,且上过战场的人来说,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真是职业生涯中的一大污点。他做什么束手束脚,看不出来二房同大房势如水火嘛。
想明白了这点,他再次点头,这回便是势在必得的语气:“请小姐放心,明日一早便能物归原主。”
阿宛掩嘴笑了起来,叶长青明明是王爷的人,做事情还要像兰秋那样谨慎,岂不是浪费了他的身份。何况,就算她拿回来,只要叶长青往前面一站,大房那边是绝不敢来搜的。她笑着眯起了眼睛,脑补场景便觉得很有趣。忽然又想到前世,王爷其实也给了她借势的机会,不过她浪费了。
兰秋看着阿宛神情明朗起来,却不知为何再次消沉下去,忙摇了摇江亦宛的胳膊:“小姐,既然今天也没什么事,咱们去逛逛园子可好?”说着冲叶长青使了个眼色,不是说内侍都花言巧语的嘛,这人怎么那么呆板。
叶长青收到眼神,内心哦哦哦了半天,忙开口道:“是呢,小姐,今日初五,宜逛园子。”
江亦宛噗嗤一笑:“怎么出去玩还要算日子,王爷也是如此嘛。”初五?她猛地站了起来,“兰秋,兰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快快,同我去娘那边。长青,你也来。”
八月初五,爹跑到娘屋里大喊大叫讨钱,那是爹头一回对娘动手。江亦宛脑子轰隆隆作响,娘被爹打伤了脑子。当时谁都不知道,只以为是旧疾。直到后来杜嬷嬷在娘死后才告诉她,自从那日起,娘从未完整睡过一晚,每日头疼折磨。就这样,还时时担忧她为她谋划筹钱。
她怎么可以忘记!江亦宛跑得飞快,进屋后娘同杜嬷嬷都吓了一跳。二太太先开口笑道:“怎么了?大热天,还跑得一头汗。”杜嬷嬷忙上前给她搬绣蹬,再将冰盆朝向她,拿起扇子给她扇着。
江亦宛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勉强露出笑脸:“刚做了个噩梦。”
兰秋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杜嬷嬷不疑有他,同靠在床上的二太太笑道:“前几天刚说小姐长大了,如今看来还是孩子呢。做噩梦了,知道要找娘。”
二太太这几日过得格外舒心,就算秦姨娘嚼舌根,她可不在乎这些,只要女儿过得好就行。听杜嬷嬷这么说,也不免笑了起来:“就算阿宛长得再大,在娘眼里,阿宛还是小孩子呀。”
阿宛低下头装出羞怯的神情,跟着笑了几声。等说了会闲话,江亦宛貌似无意地问道:“娘,这两天爹来了吗?”
杜嬷嬷用力咳嗽,二太太苦笑:“嬷嬷,没事,阿宛长大了。”杜嬷嬷喊了声“太太”,便替二太太开口,“小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自从有了秦姨娘,老爷就没来过。”
“不,爹来过呀。”阿宛眨眨眼,看几人望向她,她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讨钱的时候。”
杜嬷嬷和二太太对视一眼,苦笑摇头。二太太摸了摸阿宛的头发:“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毕竟是你爹,可不能这么说他。”
阿宛“哦”了声,“娘,我前几天听说了,爹会过来讨三千两。你猜是做什么?”不等二太太回答,她便自问自答,“说是给太学送礼,为了今年考试能考中呢。”
“真能考中?”杜嬷嬷忙问,要是姑爷能考中,二房的日子是不是就能好过一些。
“嗳,嬷嬷。考场舞弊可是要,”阿宛用手比了个砍头的姿势。“娘,你可千万别给爹。爹再不好,活着就行。”
“万一能中呢。”杜嬷嬷嘀咕两句,“真的会抓住啊。”
“嬷嬷,就算爹高中了,你觉得我们会沾光吗?”阿宛的神情冷了下来,那天晚上爹的抉择还不够清楚啊。而且,那时候来要三千两,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而是大伯父要拿去买徽墨孝敬上司。真是习惯问二房要钱了,就算是为了自家前途,仍旧让二房出钱,凭什么呀。
几人正说着,二老爷怒气冲冲从外大跨步走了进来。没有寒暄,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向阿宛和二太太,自顾自坐在圈椅上,一副大爷派头。
阿宛一向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二老爷的底气,让他能在十天半月不和老婆说话的同时,说来要钱就来要钱的呢。看着二老爷这幅模样,要不是见惯他在大房和老夫人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还真以为他是当家人呢。
二太太轻咳了声,“阿宛,快去给你爹见礼。”
阿宛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呀,娘不说女儿都没瞧见呢。原来是爹来了,我还当咱们家的债主到了呢。”她不顾二老爷气呼呼地样子,也没动,只小小福了福,“爹。”
二老爷看向女儿,那天晚上推阿宛出去认罪,让他对阿宛有那么一丝愧疚,所以这几天秦姨娘叫唤说阿宛不识礼,不去给老夫人请安,他都忍了。这还不够宽厚吗,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态度!
“什么样子!你天天和阿薇在一块儿,怎么半点都没学成。连阿绮都比你有规矩。”他斜眼瞥着二太太,“你是怎么教孩子的。别把那些市井乱七八糟的习惯,教给我们江家的女儿。”
二老爷怒气冲冲骂了半天,见大家都沉默着,甚至阿宛无聊地望着窗外走神。一股浓浓的挫败涌上心头,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来。当然越是挫败,心里头的怒火便越是浓烈,更要耍出大爷的威风,用力拍向桌子:“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快快,把钱给我。”
全员又盯向二老爷。二太太咳嗽了一声,无奈地问道:“不知道老爷要来做什么。”
二老爷更加生气,这个女人,要点钱像要她命一样。大哥说得对,他们傅家不给店铺,只给商铺红利,就是为了羞辱他,让他每次拿钱还要受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