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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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钰平常睡觉都是调息，没有迷仙散辅助他一般不会有想睡的欲望，只是此刻特别想要一张柔软的大床，躺上去好好睡一觉，他感觉自己好像喝了很多酒，脑子里昏昏沉沉好像要睡了。
王怜花靠近些，轻轻笑道:“红了。”
什么红了？楼钰只觉得又一口滚烫的气息拂过来，耳垂也是滚烫的，他抬头，看见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他眨眨眼，眼里迅速划过一丝疑惑和深思。片刻后，他看着脚下黑沉沉的海和周围众星拱月似的六口黑漆漆的棺材，还是放弃了深思。
将王怜花搭着肩上的手扯下来，拽着他的手腕，冷冷道:“王怜花？怎么回事？船呢？”
王怜花挑眉:“这是想起来了，还是又忘了？”看那个眼神，是熟悉的楼钰了，有点小遗憾，以后不能动手动脚了，那头发还挺柔顺。
楼钰又皱眉:“什么忘了？”
王怜花叹息着摇头，楼钰就眯着眼瞪他。
“还有我这身衣服。”穿的像孔雀，难看死了。
“我口袋里的白糖糕呢？”简直难以置信！
“我的湘君笛呢？”
王怜花还是摇着头叹息。
楼钰的脸色难看至极，抬头注视着月亮，弯弯的月牙仿佛一个浅浅的笑容，嘲笑他连自己的记忆被动了手脚都察觉不到。
王怜花笑了一会，娓娓将这几天的事说出来。
时常带笑、待人礼貌、来者不拒、心思单纯……赫然是几百岁还在婪山紫林洞府修行的他，那时天道意识诞生之初，万族还未凋零，仙族也还没有被灭族，他还是那个胸怀天下的君子。
看来老天爷已没有力气再用雷轰他了，只是将这一段记忆截出来有什么用呢？只影响得了他一时，却影响不了他一世。
王怜花道:“在下倒是很好奇你这水上漂的功夫，到底是不是轻功呢？”
楼钰抿嘴道:“不是轻功。”
王怜花微笑着点头。
大雾还没散去，仿佛越来越浓，人与人之间好似隔着一重纱，模糊的已经看不清彼此的面容。越来越冷，几人淋过雨衣服还没有干，此时冷风一吹湿气更重，好似身上已结了冰渣子，身子稍微动一动，冰渣子就碎了掉了。
有风浪迭起，轻轻又迅速地推着这片海水朝另一个方向流动，棺材里只听见浪花拍打棺壁的声音，坐起来感觉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裸露出来的皮肤。
楚留香探出一只手伸进冰凉的海水里，只感觉水流的速度快极了，抬头看着四周，雾蒙蒙的，只能听见胡铁花的呼噜声近在咫尺，但一点也看不见他的棺材，入目只有一片朦胧。
他忽然感觉一只冷冷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目光贪婪而露骨，好似看着猎物。呼吸着的空气仿佛冰霜，后脊蔓延上一股冷意，宛若置身深渊。他脖颈僵硬地向身后转着，眯着眼使劲看，灰蒙蒙一片雾中有一束浅浅的荧光，光的尽头，赫然是一只绿色的、比他人还大的竖眸！
眼睛也好像正向楚留香看来，绿色的眼珠僵硬地转着，流淌着黏丝丝的贪婪的口水，被这种目光注视着，楚留香打心底里升起防备和恶寒。
楚留香正想转回去，却发现他竟连自己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了，他的身体此时竟缓慢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只腿不受控制地抬起要迈出棺材壁。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那只绿色的竖眸，绿眼得意的光芒更盛，淬了毒的光直直射进楚留香心里，心口好像被一把钝刀慢慢割开，太阳穴好像被一根钢针刺穿，他看着绿眼意识已经昏昏沉沉，腿也已踩在棺材边上。
“闭眼！你不要命了？！”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楚留香忽觉身体软下来，栽倒在棺材里，但他却感到无比轻松，接着一具身体压在了他身上，他吃力地抬头，一睁眼睛，就正面对上了王怜花面无表情的脸和冷冷的目光。
二人叠在一具单人棺材上，呼吸纠缠着呼吸，衣料覆着衣料，习武之人一身的热气顺着薄薄的外衣传导到对方身上，楚留香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王怜花早在江湖上走动，也不比他大几岁，贴在一块免不了一些摩擦，有摩擦就免不了出现一些反应。
楚留香这具身体力量已透支完毕，即使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动动一根手指头，可手指却不能推开王怜花。
楚留香假笑道:“王前辈，在下动不了了，还请您挪挪贵体。”
王怜花黑着脸咬牙切齿道:“在下若是能动，还趴着作何？”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偏头闭上眼睛，颇有点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胡铁花仍打着呼噜，呼噜声比打雷还响，楚留香反而平静下来，抬起眼皮瞥一眼王怜花，叫道:“王前辈。”
“王前辈可有喜欢的姑娘？”
王怜花皮笑肉不笑的:“没有。”
楚留香似乎轻轻笑了一下，那一声笑听起来无比刺耳，好像风流浪子对一个大龄未婚老男人的嘲笑。
王怜花听的火大，冷冷道:“香帅年纪轻轻，倒是深受姑娘们欢迎，在下是远比不上的。”
楚留香又笑了一笑，道:“过奖了。——在下有一位朋友，他身是男儿，但却不喜欢女子。都道男女结合、阴阳相交方为世间正道，不知前辈怎样看呢？”
王怜花不知想起什么，脸色不虞，斜了楚留香一眼，放缓了语气，道:“走自己的路，于他人何干？总不过情人过自己的小日子，干他人何事？情人欢爱天经地义，若真的喜欢就不必在意别人。讲守男女阴阳那一套的不过就是酸、嫉、恨而已。”
楚留香道:“若我那位朋友听见前辈这些话，定会十分欢喜。”
王怜花心不在焉地应道:“嗯。”
楼钰抬手挥散浓雾，朝光源处飞了许久，才顿住脚步，立在海面上，正对面的是一只小山高的绿色眼睛。
绿眼见他打扰它侵吞楚留香的好事，从眼珠深处小漩涡里发出一阵阵低吼。
楼钰不耐地皱起眉，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那字从唇齿之间吐出就已被包裹在金光中，金光在空中漂浮不定，所过之处将浓雾灼烧干净，飘到绿眼面前时，金光已散去，露出一个金色的字符。
绿眼的低吼声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三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