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皇叔的小妻子》澄江水

1、第 1 章

　　从黑暗中惊醒过来，王羽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自己枕头下的那封信，怕睡梦中被人拿走了。
　　这封信是慕和拜托他交给慕行的，慕和是慕行的异父异母的哥哥，当年先皇纳了已经有了慕和的慕和生母为妃，连带着慕和也改了姓，不过他终究不是皇室血脉，因此早早便封了个边远蛮夷封地的郡王，不常在京城。
　　封王之前，慕和同先皇后的独子慕行关系最为亲厚，在封地有甚好处，也是第一时间送到慕行府里。
　　如今慕行已经登基，成了皇帝，先皇的其他皇子不是废为庶人，便是入了大牢，只剩了慕和一个。
　　他此番写信给他，不过是为了求个安稳，想让他帮忙带给慕行，并帮他说说情，表达自己的忠诚之心。
　　王羽虽不通朝堂上之事，但也能想到，慕和没有皇室血脉，夺权名不正言不顺，可能性太低，更何况往日里，慕和与皇帝关系不错，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
　　但慕和既然有此心忧，王羽作为他昔日的好友，也不好说什么，那日收了信便放在枕头边，想着找着时间便进宫。
　　皇帝登基不过几月，朝堂上还不安稳，先皇疑心病重，凡事不肯交由底下一众儿子处理，即便是病重那几年，也大多让他的胞弟，慕越代掌大权。
　　是以，那几年，慕越比皇帝更像是皇帝，一众皇子日日筹划，若是慕越自己想要登基为帝，他们该如何对付。
　　但慕越对皇位并无兴趣，先皇甫一驾崩，他便拿着遗诏，当着群臣的面，毫无感情地读出价值无量的文字。
　　先皇的遗诏上，写着，立先皇后之子，慕行，为帝。
　　一众皇子表情各异，都在等着他人率先发难，隐而不动。
　　最后，还是都沉默不语，像是接受了慕越拿出的遗诏。
　　之后的逼宫，谋反都像是水到渠成的必经之路，一个个皇子奔着那个荣华富贵的位置飞蛾扑火。
　　又都一个个被慕越轻松捏死在了宫门外。
　　慕越执掌朝廷八十万大军，又兼差京城禁军统领，单凭那些皇子手上的兵马势力，和势单力薄的慕行对抗尚有一已之力，但和慕越对抗，如兔子膊狮。
　　他们赌的不过是慕越只是随手挑了个皇帝，那么皇子是哪个又有何异？
　　皇帝从前没有处理过前朝之事，登基后，政事还需由慕越辅助。
　　这几日，边疆不稳，慕越便索性住在了宫里，王羽已经几日没有见过他了，倒是也不觉得多久，反而乐得清闲。
　　但明日父亲要进宫，他刚好跟随送信，到时必然是要见到慕越的。
　　他倒是希望，慕越不在的好，不然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和慕和认识，恐怕又得调查的一番地覆天翻。
　　说起和慕和的交集，其实也不算多，只不过是在宫里见到了几回。
　　但还是瞒着比较妥当，王羽看到信还放在原处，心也安了下来，重新放回了原处，他又继续躺下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听到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门外的男人方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来的人，正是本应在宫中的慕越，今上的皇叔，如今不过二十有八，虽外头盛传他是个嗜血修罗，如今看着倒跟像个翩翩公子。
　　这会原本他应该在宫中歇下了，而不是像小贼一般偷溜到王羽这里，但暗卫传了慕和递了信进丞相府的消息后，他一刻也等不及，要到这里知道清楚。
　　慕和到底是递了什么信给王羽。
　　从前王羽便不是甘愿做他的伴读，原本该是给慕行的，只不过半路被他截了胡，这么多年过来。
　　王羽平日里，对他总是和气礼貌，疏远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实在是世家公子的典范。
　　但慕越并不止于此，从他第一眼见到王羽，他便决定了，要娶他回府，要让他做他的王妃。
　　这么多年都等了过来，他决不允许有人敢肖想王羽，更不允许有人打他的主意，便是皇帝驾崩那几月，有人敢打丞相府的主意，也都被他私底下料理干净。
　　王羽是他的，身上烙印下的，便是他的标签，他的一切都合该是他的，一切。
　　慕越迈着步子，轻声走到了床边，王羽正沉沉地睡的十分熟，他的睡相十分地好，薄被盖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丝露在外面，慕越只能看到他的脖子和脸。
　　他最喜欢的是王羽的脚，王羽的脚十分显小，比他小了一圈，还是扁平足，便是幼时和他凫水，也是只见浪花不见动，再然后便是像块石头沉进水里，要他去救。
　　慕越最爱看他喊他名字时的样子，偶尔作坏一回，王羽吃了水，便记了仇，再不肯学凫水，慕越只能好言相劝，低眉道歉，才哄的他继续学。
　　凫水完，王羽年幼喜凉，最爱的，是在水边，支着一双嫩足，在水里拍打玩闹，待玩够了，便让慕越抱他回殿里换鞋。
　　脚凉不能马上套鞋袜，慕越便抱着他的脚，用手心帮他温暖，才穿上鞋袜。
　　宫中还有事，慕越不去多想其他，一只手托着王羽的头和枕头，另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封信。
　　慕越素来是沉稳的性子，便是见到了王羽把这信放在贴身处，也未急着把信如何，而是打开看了几眼。
　　他通篇读完，没有和王羽有关之事，慕越才放下心来，把信重新放了回去。
　　王羽还沉沉睡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慕越盯着看了一会，想摸摸他的脸，又泄气地收回了手，像是怕他发现什么。
　　罢了，来日方长，从前那些日子，终究还是会回来的，羽羽不过是成年了，别扭了些，早晚会习惯的。
　　慕越这么想，离开了丞相府。
　　月亮已经高悬半空，他没有回宫，宫禁麻烦，而是去了府邸，先皇封了他做摄政王，从前的王府已经是摄政王府了，不过两者也并未有何区别。
　　还是从前那般冷清，慕越独来独往惯了，凡事也多自己解决，贴身之事，也少交由下人打理，行军打仗那些年，贴身衣物最为要紧，也最容易被敌人抓住机会投毒行刺，边疆又没有那些京城的条件，他都自己洗衣。
　　回到府里，慕越遣下人给自己准备水汤，洗浴完便换了身衣裳。
　　战场嗜血，他有失眠症，常不能入睡，便坐在屋檐上，遥望远方的丞相府。
　　今夜，慕越便如许多夜晚一般，坐在屋檐上，就着月光，眺望远方的楼宇府邸。
　　月光打在慕越的身上，一枚玉佩反射了些许光。他的眼底带着些微微的黑圈，这些天日日处理政事，的确累了些，皇帝对前朝两眼一抹黑，事事都得请教他，倒让他有些后悔，拥他坐上帝位到底是帮他还是害他…
　　当初先皇并未遗诏，属意让他登基，但慕越对皇位没有半点兴趣，更对皇帝身上的束缚避之不及。选择那些皇子时，他只是觉得慕行和王羽关系不错，便假立了遗诏，说传位给慕行，如今看来，倒有些草率。
　　不过先皇权力捏着紧，皇子又都攀着结党营私，有几个注重文武功夫呢，选哪个结果大概是差不了多少。
　　明日王丞相要进宫，王羽要递信给皇帝，也是最好的机会，想来定是会一同进宫的，他如今不想多和自己见面，怕是都念着能不见到自己最好。
　　慕越有些郁郁地想，从前他想过，最大的阻碍可能是王丞相那个老古董，却没想过，最后却是王羽自己不能接受。
　　他还能等，等王羽能想明白自己的心意。
　　慕越望着皎洁的月光，从腰间取下那枚玉佩，那日也是这般的月光，王羽和他坐在屋顶上，说了一句话，让慕越坚定了要娶他为妻的心思。
　　那日，他从袖口拿出一枚玉佩，递给慕越，说道：“王…慕越，我娘说喜欢的人便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我既喜欢你，我们合该也是一直在一起的，这枚玉佩是我娘给我的，她说若是以后有心仪之人，便将这玉佩当做信物，今日我便把玉佩送于你了。”
　　慕越收了玉佩，“好”
　　他收了玉佩，王羽开心的倒有点怪，“太好了，我起初还怕你不收呢，不过刚才其实我是骗你的啦，这玉佩只是我街边随便买的小玩意，编了一通谎，没想到你这么聪明，还会被骗。”
　　虽是玩笑话，但慕越并不当玩笑，那枚玉佩，他还好好地收着，每次王羽想要收回来，都被他拒绝了。
　　即便王羽声称那只是童言无忌，慕越也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半分要还，或是要信的意思。
　　让王羽一阵郁闷，搬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天蒙蒙亮，慕越回了房，休息，睡前，通知了小厮，告诉皇宫的人，自己今日不进宫了。
　　王羽不想见他，慕越也愿意再让他静一静。
　　再过几日，他再见他也不迟。

　　慕行收到传话，也没有多奇怪，皇叔这几日处理政事繁忙，也是时候休息几日，他虽仍旧对政事不太熟练，但简单的事还是能得心应手了。
　　说起这个天降的皇位，慕行仍旧有几分不真实感，每日睡醒，都想着皇叔若是想登基为帝，他便可卸任做个王爷。
　　但皇叔，却没有流露一丝有想做皇帝的心思，可见是对皇位毫无兴趣。
　　普天之下都肖想着的东西，皇叔却弃之如敝屣，也不知皇叔到底想要什么，慕行想，金银珠宝，绝色佳人，哪样他能给，皇叔自己也能有，皇叔要不到的，他更要不到。
　　慕行倒有些体会到，做皇帝，也不是如他想的那般，拥有一切，更何况，慕行想到今日还要处理的政务，顿觉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