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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落定(1) ...

  •   舒华渊在梦境中浮浮沉沉,光华乱眼,他在空中静静地飘荡了一会,然后缓缓落在了白色的地上。

      天道的身影看起来比上次要清晰几分,那人坐在一个不知是什么变成的银色月轮上,还是同上次一样看不清脸和装束,但泛着白光的身影在一片黑暗的天幕下却是无比圣洁。

      但是这份圣洁感染不到舒华渊,年轻的祭司四下看了看,抬脸毫不客气地问道:“我坐哪?”

      “你能不能有点下属的样子?”虽这么说着,但他还是在舒华渊面前变出了一个金色的圆台。

      舒华渊懒懒地抬起眼帘,手支着下巴:“您找我来聊天,还不帮忙备好座?待客之道欠缺啊。”

      天道操控着月亮飘到舒华渊面前,捏住他的下巴。

      “那你的为臣之道呢?”

      舒华渊:“就现实而言,我是萧成奕之臣,你算不上我效忠的人。”

      这算是把天聊死了,天道被他噎住,他说的狂,动作也毫不谦和,拿手推开天道那只没什么温度的手。

      舒华渊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天道打心里没有敬畏尊敬,就像是面对一位欠怼的好友一般适从。

      天道对他似乎也纵容地很,摆了摆手还无感情地说:“我活了这么久,你这么有个性的祭司还是第一次见。”

      “谬赞了,像您这样如此不正经的天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舒华渊愣了愣,后半句出口后两个人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什么玩意?舒华渊端着下巴,眉头皱起,我刚刚说了什么?我见过别的天道吗?为什么会这么说?

      “哦吼!”天道发出奇怪的声音,又伸手捏了捏舒华渊的脸:“年轻人,不要太狂啊。”

      舒华渊再次拍开天道的手,选择性忘掉刚刚的失言,一双漂亮的眼看着天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啊,您就没有想反抗腐朽的规则的时候吗?”

      天道再次不信邪地用双手捧起舒华渊的脸,轻笑一声,带着看尽生死、高临于一切的轻蔑孤高说道:“吾即规则,何来反抗之说?”

      舒华渊瞳色暗了暗,刚想去反驳就被天道这不要脸的向外扔了出去。

      他扔人的同时还说:“今天就到这了,小朋友,好好睡吧,有什么怨气你也拿我没法啊。”

      一夜梦游千里月,五更霜落万家钟。

      白雪无声地落在地上,默然歌颂着冬日的生死裁决,打更声自山脚小镇传来。

      舒华渊一直沉在深度的睡眠中,再睁开眼的时候,门外又变成了冰雪的乐园,萧成奕法力凝出的紫色灵蝶在舒华渊洗漱完后落在窗棂上。

      “临渊,一号犯人已抓获,速来主殿。”

      话语过于简洁干练,让舒华渊心中萌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抓起桌上的琉月飞奔出门,那该死的第六感又开始作乱。

      绝对有人受伤了。

      以平日完全达不到的速度飞进主殿,不太好稳的味道伴着淡淡血气涌入鼻尖。

      萧成奕闭着双目,白着一张脸坐在窗下,但身上没有血腥气,一看就知道是灵力透支的样子。

      他面前跪着一个人,浑身衣物被烧了大半,那难闻的味道大概是头发烧焦的味道,整个狼狈的人被银链捆的像个粽子一样。

      而血气的来源则源自纤尘。

      少年倚着柱子,带着伤的手死死捂住自己嘴,衣襟上落着点点梅花似的血迹。

      舒华渊整个人停住半拍,心脏跳动的速度似乎滞了一下后又突然加快。

      他飞快地跑了过去,强硬地拉过纤尘的手,让那傻孩子把压着的淤血吐出来,顺带着拿灵力一点不漏地查看了一遍小孩的经脉。

      纤尘吐出几口血,虚弱地喘了几口气,身子下滑了几分,眼神迷离地抓住了舒华渊的衣服,带着伤的双手在舒华渊雪白的衣上留下红色的血痕。

      他这次伤的不轻,手上是凤凰火失控留下的灼伤,内息被一股诡异的法力强行搅乱。

      他清楚的感觉到了,那法力和杀死弟子的其中一股法力,明显如出一辙!

      那灵力格外折磨人,若不是凤凰火强大的净化能力,只怕舒华渊今日就看不到纤尘了。

      想想便是后怕,在不停在心里埋怨天道不让他下来的同时,舒华渊也不停息地往纤尘体内里输了不少灵力。

      凤族的自愈能力极强,想来是不用担心留下病根子,只是要难为他不舒服几日了。

      待纤尘情况平稳下来后,这孩子朝他展露了一个神志清醒的微笑,舒华渊这才去给虚脱了好一会的萧成奕输了灵力,把他从要昏不昏的边缘拉回来。

      而后舒华渊拧眉问道:“怎么回事?”

      萧成奕还是一副疲累的样子,面色不爽地向跪着那人怒了努嘴:“你问他去。”

      “这谁啊?”

      “楚伞啊,这不是师兄你的重点怀疑对象?”

      说实话,现在舒华渊还真的看不出来这是谁,失控的凤凰火把这人烧的太不体面了,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楚伞顶着一张被烧的黝黑的脸愤然看着那三人,若不是忌惮银锁链的束缚,凭着他得到的力量,怎么可能打不过这两个小不点。

      真是,该死的仙家子弟。

      舒华渊蹲到楚伞面前,双手放在膝盖上,蹲姿意外地乖巧。

      “你对他俩干了什么?”

      漂亮的银发垂在楚伞眼前,楚伞丝毫没有欣赏之情地嫌恶地道:“你这头发,到真容易让我想到舒家那几位虚伪无情的祭司。”

      身为祭司的少年什么也没说,还是蹲在那里,后面两个人也只是回以了一个略有冰冷的眼神,等着他的下文。

      “啊嘞啊嘞,忘了诸位都是仙族人,听我这么阐述事实当然不开心,不过当任祭司和上一任相比,无情更甚,只是做人委实没有舒时棋这个伪君子无耻。”

      “我觉得舒时棋也是够没脑子的,就因为一个婊子去……”

      “咔哒。”银链被舒华渊拽住,雷区被人踏入,他想拽狗一样把楚伞拽起来,手中紫光乍现,归夜出现在手中。

      “看起来你是真的很想上路?”舒华渊举着归夜说,“让你说什么你就说,我可不想去看你那些肮脏的记忆。”

      萧成奕叹口气,完了,生气了。

      纤尘有些愤怒地看着楚伞,蹭的一声站起来,手上冒出雀跃的小火苗。

      他居然惹师兄生气?

      楚伞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直接撞正主杖尖上了。

      那弯月形的权杖周围荡漾着欢乐的紫光,握住权杖的那只手上骨节泛白,青筋跳跃。

      楚伞感觉心里的似乎被谁浇了一盆凉水,突然就没了抗争之意。

      “你们真的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楚伞突然苦笑着说道,若是平常,这个表情倒还真是苦笑,只是他现在的脸委实不太白净,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

      舒华渊稍微平息了一下怒火,想着办完正事在算账,放开楚伞给了后面的纤尘一个坐下的手势,然后转脸,歪歪头:“你讲。”

      楚伞讲的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从很久以前开始叙述,从仙魔两族关系极其紧张的时候说起。

      彼时还是个小娃娃的楚伞,和父母兄姐生活在一座全部都是人族的普通城镇,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完全没有仙魔的概念,也只当自己是个寿命长的人族。

      春去秋来,孩童的身形缓缓抽条成了少年,仙魔关系的也由压抑着风平浪静变为了针锋相对。

      偶有一天自学堂回来,本应当楚家家仆的父母生活回到应有的轨道,他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了世界之大。

      功法一直在修行,只是姐弟三个的天赋委实参差不齐,长姐天赋卓越,兄长心性极佳,他被评价极有魔族的韧性。

      三人被一块打包送到了乾坤派,至此,他那无忧的闲适生活告终。

      说实话,在当时的环境下,若不是楚家一向主张和平,恐怕他们刚被送进去就能被打出来。

      在乾坤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样子,他不知道兄姐想的是什么,但是在这个有着大半仙家贵族子弟的门派中,似乎每天他接受到的都是冷眼。

      三人修习的功法本就不属上乘,只是长姐的天赋太过卓越,天生的炎阳之体,直接让内门的一位长老提回殿里。

      楚珥生性活泼爱闹,有时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再加上他比较散漫懒惰,不会再修为上盖过那些仙族,受到了不少仙族的喜欢,天天过得没心没肺的。

      只他一个,天生就是不是个会讨人喜欢的性子,那是去了乾坤也只想好好修习,想有足够的能力去看这个广袤的世界。

      少年的理想美好而纯净,所追求的不过是未来的安乐随心。

      可惜,错就错在,他是个魔族。

      他不光是个魔族,他还在乾坤派修习,还是个优等生。

      他触犯了那些人的利益,盖过了他们的风头。

      五个大门派皆分内外两门,外门大都是修为不太突出的弟子,风气大多情况下不如接受高等教育的内门,这其中,乾坤的外门风气最为恶劣,那些弟子,用纨绔子弟来形容再好不过。

      他一个魔族,混在一群仙族的纨绔中间,每天什么不好的都有可能发生,他不欲惹事,只是暗自忍下了,孰不知一再的退让只会纵容恶意的增长。

      外界恶意的增长,让他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小小的恶念之种,寻觅着破土而出的机会。

      仙魔大战在那时即将一触即发,楚家一道莫名其妙的信件叫回了长姐。

      之后消息传来,他的长姐杀了人,站在了与仙族对立的位置。

      消息在保密也会传来,一瞬间楚珥楚伞这对兄弟就成了众矢之的,楚珥心思清明,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直接拜别长辈离开了乾坤派。

      楚珥走的潇洒,只是忘了自己的同胞弟弟。

      晨起之时,一帮人站在路上,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将他直接扔出了乾坤。

      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善意不值一提,邪恶的种子悄悄刺破种皮。

      寒冬腊月,寒风呼啸,修习者感觉不到强烈的冷,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寒气。

      他在一座天宫旁的城邦落脚,这显然是个愚蠢的举动,所幸遇上了一个魔族姑娘,姑娘吃惊地看着他,将他带着一个燃着炉火的小店,教他如何藏匿魔息,如何在这一座满是仙族的城中活下去。

      那姑娘生的娇小可人,心性却坚韧异常,格外让人喜欢,两人都没问对方的底细,也没有干涉对方的行动,但就是有一种神奇的默契在谈吐之间。

      那可以说是最平静安宁的时光,像是镜面一般平静。

      只是镜面终会碎裂,姑娘随身带着的铜镜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像是四分五裂的主人一般悲哀。

      他提着买回来的酒,看着院中残存的血迹,无力地跪在地上,任由恶意生根发芽,吸走最后一点善良的泉水,长成一颗大树。

      姑娘是魔族的间谍,他得知之后,没有什么感触,只是和魔族那边的人员了解一下姑娘的具体工作,自己接管这项肮脏的活计。

      之后他甚至申请回到乾坤去打探情报,似乎完全不想追求和平一般。

      至于为什么他的手指会在城里断呢?

      那是他为了重新回去,他切了自己一根手指来证明,反正那些只要他比不过他们,只想看自己沾满污泥的样子。

      他是个聪明人,在乾坤,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是间谍,魔族在那时,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没有减少的恶意成了养料,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他慢慢成了真的魔鬼。

      但魔族终归是败了,舒华渊的母亲被杀,舒时棋就疯了,这么一个实力强大的疯子,整整让魔族军队的一半人失去了一周的战斗力,他的父母因为参与了刺杀,连根骨头都没留下。

      他长姐被她敬重无比的师尊亲手诛杀,在乾坤,已经没有一个他熟悉的人了。

      心中黑色的大树遮天蔽日,那本法术的到来,放出那只强大的魔鬼。

      无数的恶念让当初那个纯澈的少年变成了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恶人。

      舒华渊叹了一口气,执着归夜走了几步,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萧成奕清醒地看着他,瞳色冰冷:“你所经历过的不幸,不是你把不幸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理由。”

      “他们也是无辜的人,凭什么要承受你的恶意?”

      楚伞摇摇头,闭上眼:“来了连尧之后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在连尧长大,那会是多精彩的生活啊。”

      “可惜没有如果啊……”男人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了,我也只能说这一件事了。”

      “铭峭鬼术。”仅仅四个字,话音刚落,血液就自楚伞七窍流出,舒华渊来不及反应,楚伞便已经没了脉搏。

      纤尘想到什么的似的飞快爬了起来,跑到楚伞的尸体面前,想了想还是用自己还带着血的手先合上了亡者的双目,才揭下他手上的手套,看着手心的黑色印记。

      舒华渊和纤尘对视一眼。

      “铭峭鬼术?”舒华渊眉一挑,用疑问的语调说着肯定的话。

      “就是那个一说名字就挂的鬼族法术?”

      “因为筋脉破裂而死。”

      “修习者手上会出现印记。”

      “仙族人一练就死的法术。”

      萧成奕一脸懵地看着两人:“你俩又在那本书上看的?”

      “禁术大全啊。”纤尘说。

      “这不是必修内容吗?”

      连尧教学分必修选修,必修修习者基础知识法术体术乐器历史以及药理符咒阵法政法基础,选修围棋舞蹈茶艺花艺高深符咒政法阵法药理炼器等,旨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萧成奕一脸问号?:“我怎么跟没学过一样?”

      “您光顾着学政法,估计忘了吧。”纤尘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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