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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他欢喜你啊 ...

  •   张无忌忙着替锐金旗的各人止血裹伤,手法熟练之极,伸指点了各人数处穴道,断臂处血流立时大减。周芷若远远看着,见他手法独到,与姐姐所教倒是相差不多,心中更是疑惑,这张无忌去哪里寻得奇遇,怎会有这般本事。白袍男子朗声道:“多谢少侠仗义,请问高姓大名。”张无忌道:“在下姓曾,名阿牛。”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回过身来,好小子,接我三剑。”
      张无忌道:“对不起,请师太稍候,救人要紧。”直到替最后一个断臂之人包扎好了伤口,这才回身,抱拳说道:“灭绝师太,我不是你的对手,更不配和你老人家动手,只盼你能放过这些教徒,让他们回去,若是能掀去纠纷,两下罢斗,再好不过。”他说到“两下罢斗”这四个字之时,辞意十分诚恳。他心中所想到的双方,正是已去世的父母,一边是父亲武当派的名门正派,一边是母亲天鹰教的邪魔外道。
      灭绝师太道:“哈哈,凭你这臭小子一言,便要我们罢斗?你是武林至尊么?”张无忌心念一动,问道:“请问是武林至尊便怎样?”灭绝师太道:“他便有屠龙刀在手,也得先跟我的倚天剑争个高下。当真成了武林至尊,那时候再来发号施令不迟。”
      峨嵋群弟子听师父出言讥刺张无忌,都笑了起来。别派中也颇有人附和讪笑,赵敏望张无忌也是愈发不喜,这人痴念周姐姐就罢了,还这般阻挠峨眉,且那功夫料想不在灭绝之下,若是被他阻拦,这明教可就不能灭的干净,后患无穷啊。周芷若又想起他早年丧亲,这般言语定是想起早亡的父母,自己虽是幼年失孤,但还有姐姐护着,不至于在门中被欺,颠沛流离。张公子虽是有武当几位侠士照料,但终是这些年在外流浪,想必是吃苦不少,只愿师父慈悲惜才,饶他一命啊。
      以张无忌的身分年纪,说出“罢斗”的话来原是大大不配,他听得各人讥笑,登时面红耳赤,但忍不住说道:“你为甚么要杀死这许多人?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你杀死了他们,他们家中孩儿便要伶仃孤苦,受人欺辱。你老人家是出家人,请大发慈悲罢。”他不擅词令,但想到自己身世,出言便即真挚。这几句话情辞恳切,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灭绝师太脸色木然,冷冰冰的道:“好小子,我用得着你来教训么?你自负内力深厚,在这儿胡吹大气。好,你接得住我三掌,我便放了这些人。”
      张无忌道:“我连你那位少侠都躲不开,何况是师太?我不敢跟你比武,只求你慈悲为怀,体念上天好生之德。”那男子大声叫道:“曾相公,不用跟这老贼尼多说。我们宁可个个死在老贼尼的手下,何必要她假作宽大。”
      灭绝师太斜眼瞧着张无忌,问道:“你师父是谁?”张无忌道:“我没师父。”灭绝师太只当他是无名小卒,不再跟他多言,说道:“接招罢!”右手一伸,随随便便的拍了出去。
      当此情势,张无忌不能不接,当下不敢大意,双掌并推,以两只手同时来接她一掌。不料灭绝师太手掌忽低,便像一尾滑溜无比、迅捷无伦的小鱼一般,从他双掌之下穿过,波的一响,拍在他的胸前,顿时只觉胸口犹似受了铁锤的一击。他立足不定,向后接连摔了两个筋斗,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便似一堆软泥。灭绝师太的掌力如此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引开敌人的内力,然后再行发力,实是内家武学中精奥之极的修为。旁观众人中武功深湛之士识得这一掌的妙处,都忍不住喝彩。
      蛛儿大急,抢到张无忌身旁,伸手待去相扶,不料腿膝一麻,便又摔倒。原来她虽得张无忌解穴,但血脉未曾行开,眼见他受伤,焦急之下,便即奔出相救,但过得片刻,终于站立不定,叫道:“阿牛哥,你……你……”
      张无忌但觉胸口热血翻涌,摇了摇手,道:“死不了。”慢慢爬起身来。只听得灭绝师太对三名弟子道:“将一干妖人的右臂全都砍了。”那三名女弟子应道:“是!”挺剑走向教众。张无忌忙道:“你……你说我受得你三掌,就要放他们走路。我……我挨过你一掌,还有……还有两掌。”灭绝师太击了他一掌,已试出他的内功正大浑厚,绝非妖邪一路,甚至和自己所学颇有相似之处,又见他虽然袒护魔教教众,实则不是魔教中人,说道:“少年人别多管闲事,正邪之分,该当清清楚楚。适才这一掌,我只用了三分力道,你知道么?”
      张无忌知她以一派掌门人之尊,自是不会虚言,她说只用三分力道,那便是真的只用三分,但不论余下的两掌如何难挨,总不能顾全自己性命,眼睁睁让锐金旗人众受她宰割,便道:“在下不自量力,再受……再受师太两掌。”
      那男子大叫道:“曾相公,我们深感你的大德!你英雄仗义,人人感佩。余下两掌千万不可再挨。”灭绝师太见蛛儿倒在张无忌身旁,嫌她碍手碍脚,左手袍袖一拂,已将她身子卷起,向后掷出。周芷若悲悯不已,抢上一步接住,将她轻轻放在地下。蛛儿急道:“周姐姐,你快劝他别再挨那两掌,你的说话,他会听的。”周芷若虽已识得张无忌,但见他并未亮明身份,二人现下只是萍水相逢,并无瓜葛,奇道:“他怎会听我的话?”蛛儿道:“他心中很欢喜你,难道你不知道么?”周芷若震惊不已,自己与他不过儿时几天的情谊,哪里说得上喜欢,不过是因着儿时的缘分,许是张公子心存感激,才多关注自己两分,哪里说得上喜欢,但自己却也敬佩张公子为人,滴水之恩还记了多年,如今也是正义仁爱,与亦正亦邪的赵敏,确实不同,又悄悄瞥了一眼赵敏,见他面色铁青,盯着张无忌,解释道:“哪有此事,莫要胡说!那位公子与我并无男女情谊,姑娘莫要信口雌黄,让在下难堪。”
      赵敏立在一旁,看着场上情况,总不时暗自瞥向周芷若,见她瞧见那男子被打面色焦急,心中不喜,那人不过点头之交,也不及我风流潇洒,哪里能吸引周芷若,忽地听到她说并无情谊,面色好了不少,接着盘算这六大派的事情,若是不能两败俱伤,总归是麻烦许多,灭绝师太对明教恨之入骨,确实可以利用不少。
      灭绝师太朗声道:“你既要硬充英雄好汉,那是自己找死,须怪我不得。”右手一起,风声猎猎,直袭张无忌胸口。张无忌这一次不敢伸手抵挡,身形侧过,意欲避开她掌力。灭绝师太右臂斜弯急转,手掌竟从绝不可能的弯角横将过来,拍的一声,已击中他背心。他身子便如一捆稻草般,在空中平平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动也不动的伏在沙里,似已毙命。灭绝师太这一招手法精妙无比,本来旁观众人都会喝彩,但各人对张无忌的侠义心肠均已忍不住暗中钦佩,见他惨遇不幸,只有惊呼叹息,竟没一人叫好。
      蛛儿道:“周姐姐,求求你,快去瞧他伤得重不重。”周芷若心中悲悯,张无忌毕竟也是自家幼时伙伴,又听蛛儿求得恳切,原想过去瞧瞧,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去看视一个青年的伤势定是不妥?何况伤他之人正是自己师父,这一过去,虽非公然反叛本门,究是对师父大大不敬,是以跨了一步,却又缩回。赵敏面色再次铁青,挤出一丝笑意,走上前去,低声道:“我去替周姐姐瞧瞧。”说罢大步上前,也不多瞧周芷若蛛儿,走至张无忌身旁,朗声问道:“公子可还有命再挨一掌?”张无忌对这人颇为不喜,不愿与她多说,轻哼一声,算是应答。赵敏见他无礼,也不恼怒,对着灭绝师太抱拳道:“师太真是惜才,这位公子还不领师太的情,真是不听世故。”又惋惜的摇摇头,叹口气,径自回到周芷若身旁,却不愿看她,自说自话,道:“那人还有气命。”周芷若见她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生的如此可爱,只对蛛儿道:“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姑娘莫要担心。”
      张无忌俯伏半晌,便又坐起,运功疗伤。灭绝师太见他运气疗伤,心下也不禁暗自讶异,这少年果是有非常之能。她打张无忌的第一掌乃是“飘雪穿云掌”中的一招,第二掌更加厉害,是“截手九式”的第三式,这都是峨嵋派掌法中精华所在。第一掌她只出三分力,第二掌将力道加到七成,料想便算不能将他一掌毙命于当场,至少要叫他筋断骨折,全身萎瘫,再也动弹不得。依照武林中的比武惯例,灭绝师太可不必等候他运息疗伤,但她自重身分,自不会在此时乘人之危,对一个后辈动手。
      丁敏君见状大声大叫道:“喂,姓曾的,你若是不敢再接我师父第三掌,乘早给我滚得远远的。你在这儿养一辈子伤,我们也在这儿等你一辈子吗?”周芷若知他受伤颇重,若是不再调理,定是危及性命,细声细气劝道:“丁师姐,让他多休息一会,那也碍不了事。”丁敏君怒道:“你……你也来袒护外人,是不是瞧着这小子……”她本来想说:“瞧着这小子英俊,对他有了意思啦。”却见那赵敏冷电一般,扫视自己,令人畏惧不敢多言,立即又想到有各大门派不少知名之士在旁,这些粗俗的言语可不能出口,因此一句话没说完,便即住口。但她言下之意,旁人怎不明白?下面半句话虽然没说完,还是和说出口一般无异。
      周芷若又急又气,气得脸都白了,却又无法分辩,只听赵敏冷冷的道;“丁师姐莫不是对小生心生爱慕,迁怒于周姐姐,才如此诋毁周姐姐。”峨眉众人早些时候便见过赵敏,见她与本门小师妹关系颇好,又有搭救之恩,虽不知底细,但也是翩翩君子,周芷若也对他青睐有加,江湖人不拘小节,也算是默许了赵敏,其他门派与峨眉相聚的晚,只当这白面公子是那位小师妹的心上人,二人也是郎才女貌,般配无比,如今听他们唇枪舌剑,更觉刺激。
      丁敏君大怒,斥责道:“你胡说甚么。”周芷若见二人针锋相对,淡淡的道:“小妹只是顾念本门和师尊的威名,盼望别让旁人说一句闲话。”丁敏君心知自己若是和赵敏争执定会损了本门的颜面,师父定是怪罪,顺势问道:“甚么闲话?”却也不再和赵敏针锋相对,不再理会赵敏。
      周芷若道:“本门武功天下扬名,师父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前辈高人,自不会跟这种后生小子一般见识。只不过见他大胆狂妄,这才出手教训于他,难道真的会要了他的性命不成?本门侠义之名已垂之百年,师尊仁侠宽厚,谁不钦仰?这年轻人萤烛之光,如何能与日月争辉?便让他再去练一百年,也不能是咱们师尊的对手,多养一会儿伤,又算得甚么?”这一番话说得人人暗中点头。赵敏心中颇为震惊,只觉这不是寻常时候被自己调戏只会脸红恼羞的周芷若,不由又看了一眼这一脸正义的周芷若,拿捏了灭绝自诩名门正派的性子,给自家门派长脸,又救了那曾阿牛,笑意更甚,这周姐姐到底有多少本事是自己还未发现的,如迷的身世,内功奇药,不想这口才也是犀利,真是令人欢喜。灭绝师太心下更喜,觉得这个小徒儿识得大体,在各派的高手之前替本门增添光彩。
      张无忌体内真气一加流转,登时精神焕发,把周芷若的话句句听在耳里,知道她是在极力回护自己,又以言语先行扣住,使灭绝师太不便对自己痛下杀手,不由得心中感激,周姑娘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心善的好姑娘,待此次安危过去,我定要于她叙旧一番,站起身来,说道:“师太,晚辈舍命陪君子,再挨你一掌。”
      灭绝师太见他只这么盘膝一坐,立时便精神奕奕,暗道:“这小子的内力如此浑厚,当真邪门。”说道:“你只管出手击我,谁叫你挨打不还手?”张无忌道:“晚辈这点儿粗陋功夫,连师太的衣角也碰不到半分,说甚么还手?”灭绝师太道:“你既有自知之明,那便乘早走开。少年人有这等骨气,也算难得。灭绝师太掌下素不饶人,今日对你破一破例。”
      张无忌躬身道:“多谢前辈,这些锐金旗的大哥们你也都饶了么?”灭绝师太的长眉斜斜垂下,冷笑道:“我的法名叫作甚么?”张无忌道:“前辈的尊名是上‘灭’下‘绝’。”灭绝师太道:“你知道就好了。妖魔邪徒,我是要灭之绝之,决不留情,难道‘灭绝’两字,是白叫的么?”张无忌道:“既然如此,请前辈发第三掌。”
      灭绝师太斜眼相睨,似这般顽强的少年,一生之中确是从未见过,她素来心冷,但突然间起了爱才之念,心想:“我第三掌一出,他非死不可。这人究非妖邪一流,年纪轻轻的如此送命,不免有些可惜!”微一沉吟,心意已决,第三掌要打在他丹田的要穴之上,运内力震荡他的丹田,使他立时闭气晕厥,待诛尽魔教锐金旗的妖人之后,再将他救醒。
      灭绝师太的性子最是执拗不过,对张无忌道:“小子,你只好怨自己命苦。”突然间全身骨骼中发出劈劈拍拍的轻微爆裂之声,炒豆般的响声未绝,右掌已向张无忌胸口击去。她本来只想击中张无忌的丹田,将他击晕便罢,不想这青年竟丝毫无损,张无忌脸露讶色,竟好端端的站着,灭绝师太却是脸如死灰,手掌微微发抖。
      周芷若见师父面色不好,只当他是爱惜人才,不忍伤害张家公子,却又不能除掉明教余孽,心中不快,所以面色不好。
      场上数百人,除了灭绝师太自己,个个均以为她手下留情,有的以为她爱惜张无忌的骨气。
      张无忌躬身一揖,说道:“多谢前辈掌底留情。”灭绝师太哼了一声,大是尴尬,若是上前再打,自己明明说过只击他三掌,若是放了这人,这一波妖人更是后患无穷。便在她这微一迟疑之间,灭绝师太脸上无光,却又如何能向众人分辩,说自己这一掌并非手下留情?当下狠狠的向张无忌瞪了一眼,朗声道:“你小子命好,这妖人便是饶了性命。”
      赵敏心知这青年定是会搅了此次的计划,心中对这青年甚是不满,又见他对周姐姐心有坏心,更是不快,只欲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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