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余三里》沈悲欢

23、奇遇

　　盘古开天地，万物伊始，创造了山川、草木河流等，孕育了新生命。
　　它也是其中一个。

　　它好像睡了很久，头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正蜷缩在一个山洞里。眼睛像是蒙上了了一层布，什么也看不清。
　　它摸索着出了洞，金灿灿的阳光扑面而来，眼睛被强光晃过倏得闭上了。适应了强光，它慢慢睁开眼睛，视线竟然清晰起来。
　　等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洞里黑暗，眼睛才看不清的。

　　醒来后的一切都令它好奇。山间的水，山间的花花草草甚至是每日的阳光，他都很欢喜。
　　它有时候在小溪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棕黄的毛发覆盖了全身，面目狰狞。它不认识，以为是哪里来的天敌。动物天生的警觉性和与生俱来的兽性，让它开始仇视自己的倒影，还不停地揍它，在溪水里打“它”，可“它”怎么也打不跑。它去哪，“它”就去哪。

　　这日，它外出觅食，误打误撞地跑到了另一个山头，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它看见到处都是比它小一倍的动物，直立行走，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它那时候不知道颜色的概念，但每一个都看起来不一样，它以前是没有见过的。但它不敢贸然向前，可它饿得厉害。最后肚子饿战胜了恐惧。所谓弱肉强食，只要它足够厉害，就能抢到吃的。
　　它不管不顾地想吃那些“动物”，想随便抓一个就能填饱肚子，可那些“动物”跑得很快，也很狡猾，他们躲进一个坚硬的壳子里不出来。在它后来的认知里，那叫房子。
　　砖头和水泥再结实，也挡不住一个庞然大物不停地撞击，墙壁很快就有了裂缝。

　　那家的主人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妖物，惊慌失措，泣不成声。
　　它最后用力将房顶打了窟窿，透过洞口看见了里面有四只动物，紧紧地缩在一起。
　　它们的声音好吵，它想。

　　村里来了一个大妖兽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全村。村长集合了几个壮丁，带上锄头铁锹，一行人就去了三木家。三木一家四口，住在村里的最西边。
　　老远地，就看见了妖兽的巨大身影，暴露在阳光下。他们脚步一顿，继而脚步都慢了许多。说见到妖兽一点都不害怕也是不科学的，恐惧是人之常情。不过，他们还是赶了过去。
　　仅凭他们几个劳动力，对上如此之大的妖兽简直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村长显然是个见过世面的，“大家不要慌。”他们当中他的年纪最大，阅历也最丰富，他一边捋着胡子沉思，突然灵光一闪，颤颤巍巍地说：“狌狌！是狌狌啊！”

　　众人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是记载在书里的妖兽——狌狌？
　　有一部分人退意渐渐浮了上来，但是村长在前，还有没有退的，他们也就不好说走，只是动作变慢，也有些力不从心。

　　村长用力咳了一声，“要走的人赶快，我大牛村不要懦夫。”他背对着他们，一双经过长期艰辛劳动变得混浊的眼直直盯着狌狌。
　　“这……”一时间，议论纷纷，有的人要保命又觉得逃兵不光彩，一时间走也走不得，留也不想留。

　　狌狌却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又一掌劈断了房檐。房屋早已经年久失修，“哐”一下子被震得塌了一面墙。
　　大伙被这动静弄得停在了原地，一时间鸦雀无声。
　　狌狌不管他们，似乎今天就和三木一家杠上了，就非要弄倒那房子。房子四面墙就剩了三面，屋顶还塌了，这给了它最大的机会。它利用自己的体型，伸直了长臂向屋里探去。

　　“快，铁柱，你去后面。”
　　被叫作铁柱的男人，属于村里个头最大的一个，他听到村长的话，扛上铁锹闪到了狌狌后面。
　　村长又叫了几个人的名字，让这几个人在狌狌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圈到里面。虽然刚还在犹豫要不要跑，但看到村里人有危险，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他们虽然在书上看过狌狌的简介，听过有这么个妖兽，但真正地对他一无所知，把一个妖兽和一只体型巨大的动物看作是同类可就大错特错了。

　　铁柱站在狌狌的视线盲区，不知道怎么对付它，就只能用铁锹乱砍。他天生就比其他村民力气大，前几次都没有砍中，一怒之下，他使尽全身的力气朝它一劈而下。
　　没想到这回竟劈中了！汩汩的鲜血喷薄而出。

　　其他村民看见这一幕，不禁振奋人心。“铁柱，真有你的。”
　　铁柱闻言，摸了摸后脑勺，憨憨地笑了。

　　可是没怎么高兴，在所有人见证下，不，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流出的血居然倒流，又流了回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有惊讶，有不解，更多的还是震撼。
　　上古的妖兽就是不一样。

　　回过神的狌狌怒了，“吼”地一声巨响，不再执着于房子，转过身来就开始要收拾他们。
　　经历了那一幕离奇的事情，他们的心态早已溃不成军，狌狌转过来的同时，他们就四处逃窜，分着方向跑。

　　狌狌追着铁柱的方向而去。

　　“铁柱！”

　　大牛村的西边靠着一座山，也就是狌狌翻过的第二座山。山上有草木，有小片树林。铁柱朝着这里跑，最能藏身。
　　狌狌还是穷追不舍，它一步顶铁柱好几步。要不是铁柱体力好，换个人早就被追到了，估计现在已经变成狌狌的盘中餐了。

　　距离越缩越小。三步，两步，一步……
　　眼看就要抓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色的光直击狌狌的后脑。显然，这对于狌狌来说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但就是这一愣神，铁柱脱离了虎口。
　　只见一年轻男子疾速而来，铁柱虽看不清他的脸，但依稀可辫他身形俊朗。
　　年轻男子手持一柄长剑，那剑在他手里简直如鱼得水，灵活自如。一招一式都很漂亮，很有力量。

　　“师兄，你等等我。”没想到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子，应该和他年龄相仿。他一边气喘吁吁地扶着树，一边看着师兄出招。
　　一招“秋水问月”，刚柔并济，年轻男子将它的精髓使得淋漓尽致。
　　仙风入骨已凌云，秋水为文不受尘。

　　那边铁柱已经看呆了，而那名男子眼里也是抑不住的羡慕。他的师兄很优秀，很厉害，师父经常夸他。
　　此时狌狌相当于一个未成熟的毛头小子，怎么能打得过那年轻男子。是的，它没有发觉自己的妖元，也没有修炼，只是比普通动物更耐打一些。它很快就在年轻男子的手下败下阵来，瘫倒在地上。
　　年轻男子收剑回鞘，身姿挺拔。走近看，才发现他面容如玉，一席白衣恍若谪仙下凡。铁柱用仅有的词汇量搜索出“谪仙”这个词来。
　　“你没事吧？”
　　“谪仙”问他。

　　“没……没事。”铁柱那个大傻个第一次知道了害羞是什么。

　　“师兄，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把它打倒了。”扶着树的男子叽叽喳喳地跑过来，一直夸师兄真厉害。
　　“青山，你也要多用功。上次师父让你抄的功课写了吗？”
　　“写了写了，”被叫作青山的心虚地说，“回去就给你看。”

　　“恩人，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铁柱不好意思地问。
　　“我叫苏词，这是我师弟，严青山。”苏词道，“恩人不敢当，只是恰好路过，这本就是我们的责任。”
　　师父经常教导他们要担起天师的责任，切不可因小而不为。

　　“它还未修炼，也没有伤害到村民，还是放了吧。”苏词认真道。
　　严青山：“那它以后万一修炼得更厉害怎么办？”
　　苏词：“我想，它经过这次的教训，应该不会再干坏事了。”

　　苏词和严青山外出游历，途径大牛村，没想到真在此处发现妖兽，也多亏了村长去找救兵被他们碰到了。
　　苏词、严青山和铁柱作别，就离开了此处。只是一个叫铁柱的人心里永远记下了苏词这个名字和他俊朗挺拔的身影。
　　他回去和村里的人说起，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震撼和羡慕。他还特地问村长知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村长只说：“风姿卓越，气度不凡。”
　　铁柱急了，“村长，到底是谁？”
　　村长笑笑：“天师罢。”说完便晃晃悠悠地走了，留下铁柱在哪里冥思：天师？
　　从那时起，铁柱就有了一个梦想，要做一名天师，像苏词恩人一样，扶危济困，斩凶除恶。他每日勤奋练功，以诚心拜一位大师为徒，他更加地努力练功。虽根基不好，但小有所成。
　　三木一家死里逃生，对村里的人，对那位未谋面却也救了他们的天师感激不尽。将自己的两个孩子送去道观，希望可以学一些本事去帮助更多的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狌狌睡了两天才醒过来，苏词一早发现它是未修炼的妖兽，根本没有下狠手，只是让他睡几天，方便把它移动到比较荒僻的地方，以免再出来伤害别人。
　　醒过来周围一片荒芜，又像是到了某座山里。草多，石头也多。
　　体内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释放，像火着了一样灼痛。它只能打滚，发疯，但这种灼痛感就是挥之不去。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多天，直到它遇到了它的伙伴——穿山甲。

作者有话说

　　“仙风入骨已凌云，秋水为文不受尘。”出自苏轼的《次韵王定国得颍倅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