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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一场绑架 ...

  •   你有没有……很怕,不,很恐惧一个人?见到他,会耸起肩膀,手指颤抖,连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的那种。
      我有过。

      星历四世纪初,当共和国迈向星系大团结,繁荣昌盛几千年后,腐败,开始滋生,罪恶,开始发芽。于是,在星历四世纪二十七年,我被绑架。
      那一年,我十五岁,还没有分化。

      共和国人平均有两百年的寿命,被夏娃判定为S级,或者传说中的SR级的Alpha和Omega甚至有超过三百年,长达四百年的生命长度。在这有些漫长的岁月里,我之所以能把年份记得这么清楚,除了这件事本身惊心动魄外,还因为在次年,也就是二十八年,共和国开始遭受域外文明的入侵。
      并,又一年,我十七岁,当共和国的边缘星系塞尔维亚星系沦陷,战争爆发到古巴伦后,在炮火纷飞下,我靠着朝阳给我的那两支抑制剂,在逃跑途中幸运逃过分化时的发情,成为了一个Omega。

      朝阳,是我的救命恩人。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虽然……
      我一直都很恐惧,不,很怕他。

      阴暗幽闭的房间里,我蹲在窗下的角落,不敢动弹,不敢呼吸,不敢开灯,也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战火蔓延到古巴伦星系,在民众恐慌,争相出逃的浪潮中,政府节节败退,侵略者节节胜利,导致秩序崩溃,社会变得混乱了吧?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唯有拿起手中的武器,才能自保,是这样吧?
      倘若不是这个原因,那该如何来解释朝阳现在杀人……
      都不眨眼呢?
      还,会很从容的擦掉钢管上的血迹,烧掉之前为杀人而戴上的白手套,淡然走出巷道。
      像以前那样。

      通过精神探索,确认朝阳已经远离这个区域,正往家里回后,我才如蒙大赦,瘫软般放下脚,让自己近乎颓废的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我来找朝阳,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诚然,比起令人窒息的家里,我更喜欢外面自由的环境。但,要是……朝阳……
      朝阳,朝阳他,当年也杀过人。

      那一年,我十五岁,该来的三性分化一直没有来,被判定患有“无性主义赫尔默兹病”。
      这是一种拗口的,又有着歧义的疾病,由伟大的医学家赫尔默兹先生发现并命名。其具体的病理特征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患者体内的性激素不再分泌,刺激身体变化,从今以后只具有男、女当中的其中一种性别特征,不会再分化成Alpha、Beta或者Omega,不具有生育的可能。

      共和国人的三性分化一般在十三岁至十八岁期间。当我在十五岁被判定患有此类疾病后,我的父母决定将我送到遥远的古巴伦星系乡下庄园休养,除非特殊情况,不再回去参加家族聚会。
      那时候,该怎么说呢,我还沉浸在疼爱我的祖父母先后逝世的悲痛中,以为休养真的只是休养,简单和父母兄弟姊妹们告别,就踏上了星际飞艇。

      路途很顺利。去到庄园后,起初,仆人们待我也极为尊敬,将我服侍得极为周到。但随着时日的推长……
      现在想来,可能是我父母给我安排的,跟随我前去的家庭教师并不满意古巴伦远不如成京星系的落后生活条件,也可能是仆人们都打听出我在当时患了“无性主义赫尔默兹病”,完全失去了家族继承权,巴结我也没用,更或者,是我当时仍旧沉浸在祖父母逝世的悲伤中,对什么都不在意,总之,渐渐地,我开始生活艰难。

      那可能是我见识到人性阴暗冷漠的最初阶段。
      此前,我被祖父母保护得都太好了。
      家庭教师,我现在忘记他的名字了,他开始对我态度傲慢,甚至,不再教授我课程,改为去向当地的其他贵族学生授课,让我完全自学。
      仆人们,不再为我准备三餐,我开始去厨房拿吃的。偶尔,还撞见过几次厨师长们围坐在餐桌旁,享受丰盛的晚餐。
      我也学会了自己洗衣服,整理房间。虽然过程艰难,但好在,有艾尔斯阿姨的帮忙。

      在那个庄园里,唯一给我温暖的只有艾尔斯阿姨。她是庄园里的园艺长,专门负责修剪花园里的花草。
      她对我很礼貌,甚至,还会斥责其他对我态度不敬的底层仆人。
      她的儿子就是朝阳,一个,很天才的天才。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艾尔斯阿姨没有丈夫。准确的说,是她决意和丈夫分开了。这是我在花园里看书时,她对我说的。
      她说,当初她努力考上大学,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架不住她那位曾经的丈夫很热烈的追求她。女孩子有人喜欢,难免心动。一来二去,她和她丈夫在一起了。但,沉浸在爱情中,丧失自我,放弃事业,遭受欺骗。
      她的那位丈夫,是古巴伦首都星上的某个贵族继承人,早有妻女。她是在生下朝阳后,妻子找上门来,才知道这件事的。
      不愿当情人,愤怒离开,隐姓埋名,因此才来到这里生活。

      艾尔斯阿姨不仅教我做家务,还会偷偷教导我学习。
      那时候,由于我的纸质课本和星网端脑都被家庭教师“借”走给他的学生用,我只能用朝阳的。

      朝阳,真的很厉害。
      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就以高分成绩一次性通过了小学阶段所有科目的毕业考核,顺利升上中学——
      由于共和国漫长历史和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所带来的影响,科学研究表明,在未分化的小学时期,绝大多数学生面对庞大的知识量都感到无所适从,往往要花平均两年的时间才能完全掌握一个学年所教授的内容。也就是说,想要真正从小学毕业,最起码,都得十六七八岁。

      朝阳的端脑里除了教材和各类辅助教材,以及做得满满的笔记外,最常用的就只有“星网知道”,最常查阅的是“如何长高”。
      我那时候还不曾见他,只根据艾尔斯阿姨偶尔的形容,脑子里幻想出了一个腼腆羞涩的小男孩儿形象。
      我想象和这样一个男孩儿对话,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开始在他的端脑上留言,产生交集。我们成为了笔友,述说各自的生活,并约定在一个会看见流星雨的夜晚在屋顶见面。
      但那个夜晚,我却被绑架。

      其实,那件事,我现在想来,都觉得有些离谱。
      当时,是一场宴会,当地一个贵族所举办的子女成人宴,家庭教师带我前去。不过,他把我带入宴会后,态度很奇怪,是将我热情介绍给其他人,而不是等着那些人上来和我认识。
      在我耐着性子和一位当地的贵族青年闲聊,心里却想着等回去后要和朝阳一起爬屋顶看星星时,我喝下了一杯酒。然后,醒来,在一个废弃的、密不透风的房间里。
      我听见有人在外面说话,说“绑错”了?又说“一个无性症的处女,还是李家人,莫尔德的胃口倒大。”之后,又说的是,“李拒绝交易,他说一个弃子,不值得费力。还以为能多赚一笔。”
      那就,“明天把她送到菲兹指定的地点。”

      那时候,我已经被关在那个房间,整整三天没有吃饭了。
      他们只给我喂水,保证我不死。
      我被套上黑袋扛出去时,完全没有力气动作,更何况逃跑?

      但朝阳救了我。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被绑架,又被卖了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栋别墅,怎么混进去的。但当我被拷在床上,含泪忍受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的舔舐时,朝阳拿着一把尖刀出现在他身后,刺向了他的心脏。

      那是我和朝阳的第一次见面。
      如我想象中的那样,他个子矮矮的,脸小小的,因为瘦,便显得更加内向讷言,除了,眼睛带着一股狠厉,还有惊恐。
      当时,人死在我面前,血飙到我身上,我被吓傻了,哭都发不出声。

      但他很冷静。
      在他抖着手解开我的手铐,给我穿上衣服后,他擦掉了刀上的血,给了我一双白手套让我戴上,让我爬窗户逃跑。
      他把刀放回原位。也把自己手上那双白手套扔掉,将房门反锁,找出蜡烛点燃整个房间,安静把里面的一切烧掉。

      朝阳跟我说我住的庄园已不再安全,家庭教师对我的父母撒谎,说我因风寒,高烧不退而死亡,仆人们不知道真相,都在处理我的丧事。他让我暂居他家,叫我不要担心。
      那时候,远处的那栋别墅里没有人,大火从房间蔓延至整个别墅,熊熊燃烧,无人呼救。
      我瘫软在园外的丛林里,在他的怀抱安慰下嚎啕大哭出来。

      我,闻到了血腥味。
      他身上的。风吹来的。
      很浓厚。
      那不是杀一个人才有的。
      朝阳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回忆到这里,不知为何,眼泪忽然掉下来。我胡乱用手擦掉泪水,准备起身去吃点东西。

      因为战乱,古巴伦绝大多数行星上的居民基本都逃了出去,只剩下少数还留在当地,通过军队提供的每日救济粮勉强度日,这颗名叫欧贝德的星球也不例外。
      不过也有做生意的。毒/品、军火、情报这类黑色或灰色交易最火爆,科技城、服饰城、日用品这类,最冷淡,甚至,被抢劫。
      当然,也有缺乏教育,终日无所事事,只知道惹是生非的混混。
      就像巷道里躺着的那几个。

      坐在泛黄的窄床边上,啃着有些发霉的面包,我决定明天去找朝阳。
      不管怎么样,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他。
      他是朝阳,是我的救命恩人。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虽然我现在……

      轻轻的,咔嚓一声,门忽然被开了一道缝,让我一惊,下意识里绷直站起来,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古巴伦整个星系都在进行侵略与反侵略的战争,欧贝德此前被自称是联邦帝国的域外文明占领,直到一个月前才被共和国军队夺回,正是混乱时期。
      这种时候,我不敢有任何大意。
      哪怕,这片区域早已断电,至今未恢复供电。而这间住房也根本无人再居,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很适合我这种人歇脚。

      静默许久,不见响动。我觉得真的是风吹,不由舒口气,放下心来,又坐回床边,小心去啃面包,更加谨慎地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然后,就听到一个我熟悉的声音忽然传进来:
      “你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那一场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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