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自重》麦旬

2、第 2 章

　　苏太后那边的秉烛夜谈按下暂且不提，宋阮这边主仆二人也说起了私密话。
　　“娘娘，你为什么要让太后给陛下立后？”惜春本以为对于自家主子的不上进已经了解清楚了，没想到这也是她的以为，她家主子的不上进真的令人发指啊！
　　“太后娘娘性子单纯，宫里的机锋岂是她能应付得来的？即使身边有个聪慧过人的落霞也难免有些吃力，倒不如找个人帮她处理这些烦心事。”宋阮目光落在身后的长寿宫，静静地开口。
　　“那娘娘就不为自己考虑了吗？宫里现在虽然嫔妃众多，但是正儿八经侍寝的就娘娘一个人，若是中宫有主，那被拿来第一个开刀的便是娘娘了。”惜春不无担忧的说。
　　“这宫里迟早要有个主子的，早点来又何妨？”宋阮的声音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般，虚无缥缈，让人觉得不真实。
　　惜春抬头猛然对上了宋阮的目光，宋阮一顿，秋水般的眼眸里像是闪过什么，却又很快沉寂下去，继而恢复了寻常时候的清冷淡然，不见丝毫波澜。
　　有些东西都是心照不宣的，不曾点破是为了维系现有的平静。谁都知道平静的湖底还会有致命的漩涡。
　　而宋阮心里所念的无非是那年初春暖阳下，京郊桃林里的那惊鸿一瞥，那个蓝衣少年，眉眼带笑，深情的眼仿佛可以把天地揉碎。
　　月下夜风穿廊而过，天地间寂静一片，主仆二人不再言语，抓紧往长宜殿赶去。
　　此时，承乾宫里齐云清正在批阅最后一本奏折，现在距离他登基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政务依旧繁忙。
　　“陛下，敬事房的人来了。”德隆看着跪在地下的小太监艰难的举着装着后妃的绿头牌的漆盘，无奈之下再次开口提醒道。
　　齐云清被打断了也不恼，顿了一下，继续不动声色的把这本奏折批阅完。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酉时三刻了。陛下，你看？”德隆示意一下敬事房的小太监，小太监也是抖机灵，连忙上前来。
　　“今夜便不去了，你退下吧。”齐云清看着一排排整齐的绿牌子只觉得头晕目眩，忙挥手把人赶走。
　　小太监一听，那还得了？吓得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小太监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您饶了奴婢吧，您已经半个月没去后宫了，今个儿太后娘娘已经问责敬事房里的公公了，您要是再不召寝，奴婢逃不了一顿责罚！”
　　齐云清见他哭哭啼啼的，不免烦闷：“行了行了，别唧唧歪歪的了。”说罢抬手翻了阮妃的牌子。
　　“谢陛下，陛下宅心仁厚，奴婢谢皇上恩典！”小太监见皇上翻了牌子，心里想着终于可以交差了，然后忙磕头谢恩。
　　齐云清别提多郁结了，想他一个皇帝当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忙完了还要伺候后宫的女人繁衍皇嗣。
　　小太监可不这么想的，他只觉得这个陛下有问题，但他也只敢心里嘀咕几句。如果他有那个物件，后院里还放着那么多娇娇滴滴，如花似玉的美人，他可能会夜夜笙歌，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哪像陛下这样，去个后宫还要人三请四邀求着去的？
　　传言都说阮妃娘娘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敬事房里的公公们可是门儿清的，他们倒是希望她是。
　　月光朦胧，撒在地上，静谧怡人。
　　“娘娘，前头差人来传话了，陛下今晚会来。”惜春面上冷静自持，其实已经乐开了花。
　　宋阮放下手里的花瓶，抬头看了一样惜春那藏不住的小心思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后宫佳丽三千，以后还会更多，但陛下只有一个，要是如惜春那般去挣，她可能不久的将来就被迷了眼，失了本心。
　　“惜春，你且去让御膳房的人做碗阳春面来。”
　　“娘娘这是？”惜春似是明白了什么，随后一脸惊喜问道。
　　“本宫只是——”宋阮话未说完就被惜春一脸了然的样子给打断了：“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御膳房去。”
　　语罢，就见惜春兴冲冲地快步出了殿门。
　　宋阮话哽在嗓子里，望着门口：“？？？”
　　所以……你知道了什么？
　　“本宫只是饿了而已……”
　　惜春绕过长廊，抄了近道，却不想正巧撞上了皇上的御驾。
　　“惜春，你这是做什么去？”德隆一打眼就看到行迹匆匆的惜春，觉得可疑便停下来问道。
　　惜春行了一个李，又抬眼偷偷瞄了一眼一旁的龙撵，然后状似无意地提高了嗓门朝着那边喊道：
　　“娘娘听说今晚陛下要来，心里寻思着陛下处理政务忙碌肯定没有好好用膳，但又羞于启齿，便暗示奴婢去御膳房为陛下准备夜宵。”
　　能在宫里做到大总管的这个位置，德隆当然也是个人精，他见惜春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这是给她家娘娘邀宠讨赏呢！原本以为那个阮妃是个不上进的，现在看来是走了眼。
　　德隆会意地笑了：“阮妃娘娘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可不是嘛，陛下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用膳了。”
　　齐云清坐在龙撵中听了一耳朵，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腹诽道：“朕又不是耳聋之人，说那么大声做什么？朕已经知道你家娘娘对朕用情至深了。”
　　“……”若是宋阮在此估计就要吐槽这群人戏精了，她只想吃碗面而已，怎么那么难呢？
　　宋阮在看话本看得正入迷时，就听见德隆那一声尖细阴柔的：“皇上驾到～”
　　随后齐云清掀开帘子进来了，她连忙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爱妃免礼。”齐云清虚扶着她起身，坐在了宋阮刚刚坐的软塌上。
　　齐云清打量着宋阮的低眉顺眼，越看越嫌弃，这娇弱不堪的样子若是上了战场估计是最先阵亡的那种。
　　长时间的寂静让宋阮不由地悄悄抬起头，却撞上了皇帝陛下，嫌弃的眼神。
　　“……”他嫌弃什么？他一个死直男嫌弃什么？本宫都没有嫌弃他，他竟然嫌弃本宫？！
　　齐云清暗暗道：“要不是她是朕的第一个女人还是唯一一个看得顺眼的，朕早把她送出宫了！”
　　“？？！”宋阮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再脑补什么东西，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进宫前她爹宋太傅已经把他教还是太子殿下的皇上时的那些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汇成了一句话：“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不动。”
　　“……”然而就在她一直不动的情况下看着皇帝吃了她的面还睡了她的塌时，心里憋屈难受极了。
　　她开始第一次怀疑她的太傅爹的结论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