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静忞君

6、试探

　　唐武德三年

　　李世民举起手中的酒杯，敬了众人一杯。在坐的都是此次随他来晋阳的军官。
　　一旁的长孙顺德起身给他倒了杯酒：“殿下，这宝华楼秘制的糟鹅掌可是晋阳城里的一绝，店家自己酿的梅子酒更是独一份的。不知殿下以前可有来过。
　　自然是来过的。

　　隋 大业十二年

　　晋阳的春天似乎特别长，路边有柳絮纷纷落在行人肩上。
　　“二公子！”
　　李世民闻声抬头，刘文镜正倚在路边酒肆二楼的栏杆上，整个人藏在余晖落下的光里，伸出只细细的腕子朝他招手。
　　这是自那日慈云寨离开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李世民进门前抬头看了眼酒楼的牌匾——宝华楼。
　　上去的时候刘文镜已经在一间包厢内等候，酒菜也已经备下了。
　　“看来肇仁兄今日是约了人在此。”
　　“这不正在等二公子吗？”刘文镜笑的像只狐狸崽子。
　　李世民不可置否，他今日出行是心血来潮，何况他一向小心，旁人想探听他的行踪也没那么容易。
　　“我想着二公子初来晋阳，必会出门领略晋阳的风土人情。这宝华楼是晋阳城里出了名的酒楼，坐落的长街也是晋阳城最繁华之处。”刘文镜给李世民斟了杯酒，请他坐下“所以最近，我日日都在此等候二公子。”
　　“不知肇仁兄这般费心，所谓何事。”李世民问道。
　　“无事便不能与二公子把酒言欢了吗？这宝华楼的梅子酒是店家自己酿的，须得藏个十年以上，方使得酒香甘醇清冽，二公子不尝尝？”
　　李世民饮下一杯，“确是好酒，我听闻宝华楼的梅子酒一坛价值百金，肇仁兄好生大方。”
　　“二公子见笑了，在下实在是囊中羞涩，不过二公子不必担心，”刘文镜笑了声，露出口雪白的牙十分招眼：“总不会叫二公子来当这冤大头。”
　　“说起这酒，自是储藏年份越久，越是珍品。”刘文镜将酒添上，道：“不过，若一味只知藏酒，不知及时饮用，只怕日后便宜都叫其他人捡去了。肇仁以为，做人也是如此，不知二公子怎么看。”
　　对上李世民探究的眼神，他只当看不懂其中警告的意思：“那日在山寨里齐道士让虬髯客去投奔真龙，二公子觉得，这真龙所指是何处啊。”
　　“肇仁兄身为朝廷重臣，可知所言是谋反的死罪。”李世民眼里没有丝毫温度，“还望肇仁兄慎言。”
　　“大争之世，二公子当真没有一点野心。”
　　“没有。”
　　“那还真是可惜。”刘文镜直直地看着李世民。李世民只觉得已然被那样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穿了。
　　“既然如此，是肇仁多心了。按理说肇仁本就是太守府属官，那日在大牢里，二公子让我效忠唐国公而不是朝廷，也说的过去。”刘文镜顿了顿，“至于我故意挑衅，二公子没有计较，想来是二公子大度。可二公子跟着我无意进了慈云寨，丝毫没有将我与夏杉的戏弄放在心上，之后也不想着带兵剿匪，还有意与寨子里各位当家交好，肇仁实在不解，还望二公子解惑。”
　　李世民嘴角弯起，无声笑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你一直故意试探我。”
　　“不敢，肇仁不过是想为日后打算罢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正越逼越近。
　　裴寂推门进来，刘文镜正独自坐在桌前饮酒。裴寂上前，惊恐地问他是不是把酒楼老板绑了，敢点这么一大桌子菜。
　　“你怎么来了？”刘文镜问。
　　“这几日都不见你踪迹，一问才知你近日都在宝华楼。”裴寂从桌上拿了个鹅掌，刚要放进嘴里又想了想，“你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想着临死之前挥霍一下吧。”
　　“呈你吉言，”刘文镜翻了个白眼：“暂时死不了。”
　　“那日你故意戏弄二公子，之后二公子没找你麻烦？”裴寂问。
　　“怎么你觉得二公子是个睚丝必报的人吗？”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万一二公子有心报复，你有几条命给他整啊？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下套。”裴寂狐疑的看着他，又问：“那日齐道长说有贵子现世，当时在坐的就那么几个人，你问过他说的到底是谁了么？”
　　“这还用问么？”刘文镜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不会不要脸到认为是你自己吧？”
　　刘文镜不语，伸手敲了敲身后的屏风。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屏风后闪出，笑着对裴寂拱手：“裴大人。”
　　“二......二公子！”裴寂口中被啃了只剩半个的鹅掌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准备直接离去。
　　“果然背后不可语人是非啊，玄真兄你自己慢用吧。”刘文镜亦步亦趋跟在李世民身后，走到门口，又像刚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裴寂说，“对了，前几日的账我也让老板都记在你名下了，玄真兄一会走的时候不要忘了把账一并都销了啊。”

作者有话说

　　来蹭饭吗？倾家荡产那种。——刘文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