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而张狂》沏洱

1、第 1 章

　　华国，京市陵园。
　　“哥，我来看你啦，你知道吗？小轩最近都有乖乖的听话哦，一点也没有惹阿姨他们生气呢，而且小轩还会做菜了呐，阿姨说小轩弄的很好吃......”少年明朗的眸子，愉快的笑颜，以及嘴里不停巴拉巴拉的话语，打破了这死潭一般的寂静。
　　少年笑颜如画，一个劲儿的对着沉睡在墓中的哥哥说着，就像是兄弟间的闲谈一样，那么的自然、纯净、也，令人羡慕。
　　少年说个不停，可与少年相隔不远的一座墓前，却......寂静的要命。
　　那种寂静，令人心寒。
　　男人很高，俯视着低矮的墓碑，如果仔细看，不难看出，男人与碑上照片中人的容颜有几分相似――五官很立体，皮肤很白，就连身上的衣服，也都是一样的，剪裁得体的黑西装。不过有些不同的是，男人是那种有些病态的没有血色的苍白，墓碑上之人的肤色，是正常的。
　　不过幸而男人的轮廓深，倒也不显得女气，甚至有些刚毅。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眼神，因为眼神十分的冷峻，连带着五官都显得有些凌厉，相较之下，碑上之人，倒显得略微温柔一些。
　　但若是知道了他做过的那些事之后，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会说出，他很温柔。
　　祁家的两位少爷，可是真的一点没有遗传到祁家祖辈的平静坦淡，一个比一个阴鸷暴戾。
　　因为两块墓碑的距离并不远，少年也没在意别人会否听见，声音也不小，男人便将少年的话听了个完全，不觉冷笑道：“哥，很少这样叫你，不习惯吧。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像他们一样......”男人轻愣了一下，微微勾了一下嘴角，轻笑了一声，又说：“从前没有，此后，也不可能了吧。”
　　说完后，缄默不语，神色淡然，只是那凌厉的神色中，竟划过一丝落寞。
　　纵是再为骄傲得意的人，无论是多么的强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中重要的人，在自己的眼前倒下，吐出最后一口气，无力的倚在自己的身上，却仍是满眼含笑，那幅画面，怕是，真的不会忘掉，除非是，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
　　在死亡的最后一秒，墓碑上的人，他把自己仅有的温情，都给了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然后就此，和他阴阳两隔。
　　而在墓碑上之人死亡的时候，祁时，他瞬间懂了一件事――其实最为悲伤的时候，并不会哭天抢地的喊，只会一揪一揪的心痛着，让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变得无力，甚至是，一下子没有了灵魂。
　　少年仍在与他面前的“哥哥”说着，从学校生活到家庭闲锁，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而男人说完后却静立在那儿，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眼前的墓碑。
　　只是片刻过后，少年坐在墓碑旁边，肩头，却有些微微的耸动，声音也有些呜咽，轻轻一眨眼，那本就包含在眼中的泪水，却已成股流下。
　　还只是一个孩子啊，面对着宠爱着自己的哥哥，说着没有他的生活，怎么不会涌来酸楚？
　　少年再无明媚，顺着成股的眼泪流下的，是他的委屈，是他对哥哥的思念，是他的不愿失去，还是，他们永远的阴阳两隔。
　　终而泣不成声：“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哥，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你会陪我长大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你说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又吸了吸鼻子，喘了几口粗气，迫使着自己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哥，没事，小轩还记得，你要陪我一起玩，陪我一起爬山的，哥，你不会忘的，对吧？哥，可是又为什么要离开我，丢下我一个人，哥，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没长大，自己抱着自己的腿，蜷成一小团，喃喃的嚷着，泪珠断了线似的向下掉，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就只是啜泣着，他的头埋进胳膊里面，只能看见他微微耸动的肩膀。
　　良久，哭声止住了，少年慢慢的站起，眼睛肿的厉害，腿上传来的酸麻让少年有些身形不稳，深深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十几分钟的哭泣和平静，让少年释怀了一些东西，他的心性简单，微笑离去后，又会回到那个开朗的模样。
　　但有些人却不同。
　　同样的，都是兄弟，同样的，都是兄长离世，但所经历的环境不同，现在所有的反应，也便不会相同。
　　整个过程中，男人一言不发，微微侧过头，看着少年在那里哭泣，面无表情，但等他转过头来，看着墓碑上那人时，眼底划过的慌乱和落寞，纵是再平静的面相，也，掩饰不住他自己的内心。
　　自开始至结束，男人只说过那一句话，他又看了一眼墓碑，低头轻笑，似在笑他，也似在自嘲。
　　“哒――哒――哒――”男人的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而几声之后，又忽的停下。男人的腿长步子大，几步后，距离墓碑便已有了些距离，他直直的盯着那张黑白的、肃杀的照片，薄唇轻启：“祁渊，你本不该死的。”
　　语气冰冷，好似带着一丝厌恶，可心底的情感，却仍是暴露了出来，只因，那眼底划过的落寞，露出的，思念。
　　他，也并非冷血动物，墓碑上的人，那可是他的亲生哥哥，他又怎会，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他啊，却不得不显得淡漠，走到这一步，踏上了这个位子，有很多事，真的由不得他拒绝，或是哭泣。
　　一个同样的世界，但是却有着不同样的生活。
　　极为纯善，极为阴冷。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阻止，更不能改变。
　　我们能所做的，就是等待着，等待着。
　　然而让人庆幸的是，即使已成定局，并且，斯人已逝。
　　但仍有一束光，打翻了他心尖上的那种平衡，强行的侵入了他的生活，从此，便是纠葛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