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终点站》胡桃胡桃

8、第八章 擦肩而过

　　“沈先生，真是麻烦你了！”夏以玫一面客客气气地对沈昔说着，一面准备打开后排座的车门。沈昔却从车窗探出身子道：“坐前面来！”以玫也不多话，顺从了他的意思，坐到了副驾座。
　　“你家住哪边？”沈昔的车驶出了展家大门，上了那条林荫道，他微微转过头问夏以玫。
　　夏以玫眯起眼睛，嘴角上翘，轻笑道：“沈先生难道不知我家住哪儿？”
　　“当然不知。”
　　“我记得你刚才明明对展奶奶说我们顺路。”以玫故作不解地道。
　　沈昔见谎话被揭穿，也不脸红，带着笑意道：“我随口说的，不然奶奶怎么会答应让我送你。”
　　夏以玫瞧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窗外，好半天，才慢条斯理地道：“我住在东汇湾，你方向开反了。”
　　沈昔一听，忙打方向盘调头，有些微恼地道：“你怎么不早说？”
　　夏以玫含笑不语。车窗外高大的梧桐树飞速地向后退去，中间夹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沈昔转头看着以玫的侧脸，“夏小姐，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却熟悉得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他声音有些低沉，以玫把目光转向他，见他墨色眸子里忽闪的光亮，她深深地望他一眼，唇边一抹戏谑的浅笑，叹道：“沈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倒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来去匆忙之极，哪里顾得上考虑熟不熟悉。”沈昔心里一动，料她已经知道自己就是溅她一身水的人，面上却笑容不减道：“有人还来得及扔石头，哪里又会匆忙了？”
　　夏以玫听他一说，心里顿时明白，他不但看到了她在后面朝他丢石头，并且在自己湿着进展家时，已经把她认了出来。她一想到他憋在心里暗暗偷笑的样子，就很窝火，脑袋里转了转，然后朝沈昔嫣然一笑。
　　沈昔见她不再计较，也放宽心来，闲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经过市中心的海天商场的时候，夏以玫突然要下车，沈昔不明所以，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来。以玫打开车门，走到商场外面的一片花坛前站住，并转身笑着向沈昔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也过来。沈昔好奇心起，也下了车走过去，只见花坛里生机勃勃的盛开着虞美人，在霓虹灯的照射下，闪烁着妖艳的色彩。
　　“你瞧那里！”
　　沈昔顺着夏以玫指的方向看去，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像矗立在花坛中央，雕像塑造了希腊神话中，赫拉、雅典娜、阿芙罗狄忒三位女神争抢金苹果的情景，苹果正被爱神阿芙罗狄忒紧握在手中。
　　“看到雕像上那个苹果了吗？”夏以玫问。
　　“嗯。怎样？”
　　“谁闭着眼睛走过去，能摸到那个苹果，爱神的祝福会降临到他头上。”夏以玫一本正经地道。
　　“是吗？”沈昔扯了扯嘴角，看到夏以玫清澈闪亮的目光，女孩子还真是容易相信这些。
　　“你要不要试试？”
　　“我为什么要试？”沈昔毫无兴趣地道。
　　“你怕自己摸不到？”
　　“哈，我才不怕。”
　　“那就试试。”
　　“试就试，你看着！”沈昔也不知为什么，感觉那时的情绪就像是在赌气，他看准了那苹果的方向，想也没想就闭了眼睛走过去。
　　夏以玫站在他后面偷偷地看了看表，倒数着时间，还有五秒到八点。
　　在沈昔离苹果只有几步之遥时，他突然感觉脚底微湿，就在他心里大呼不妙，睁开眼睛的同时，周围水花一片，喷泉冲天而起，伴随着音乐，水柱悠然的摆动，他瞬间被淋得透湿，和夏以玫之前的状况比起来，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落荡鸡。
　　透过迷蒙冰凉的水雾，他看到夏以玫笑得灿烂无比，宛若晨星般夺目，令周遭一切都失了颜色。

　　瞧着从喷泉中走出来的沈昔，夏以玫发现他湿得过头了，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于是迅速收敛了笑容，有点抱歉地看着他道：“沈先生，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未等沈昔开口，她朝他微微欠身鞠了一躬，“我约了朋友逛街，先告辞了，谢谢你今天送我。”
　　她刚走得几步，就听见沈昔在后面大喊：“夏以玫！你给我站住！”
　　她转过身，见他满脸水滴，脸上却甚是平静，“好，我们今天的事算是扯平。但是……”他顿了顿，“请你不要再叫我沈先生，我是有名字的，以后能不能就叫我……沈昔。”
　　夏以玫凝视他好一会，然后莞尔一笑，轻轻道：“好。”

　　事隔很久后，每当沈昔回忆起那天的情景都会叹着摇头，聪明一世的他，怎么会轻易地中了如此蹩脚的激将法，怎么就偏偏着了夏以玫的道，还有，怎么被她整了以后，还会甘之如饴。

　　沈昔和夏以玫前脚刚走，展慕云就接到向菱打来的电话，说想在NEVER LAND书店挑几本书，要他一起去看看。展慕云想起回来这么些天，忙得都没怎么和向菱见面，因此他紧接着也就出了门。
　　从NEVER LAND出来，是一个十字路口，斜对面就是海天商场，向菱又提出要去商场买点东西，他们就一起在路口等红绿灯。他看了一下表，八点十五分，这个时候沈昔已经把夏以玫送到家了吧，不知他进展如何？低头思索了片刻，他抬起头来，猛然地看到对面的路边，红绿灯下，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正是他刚刚才想到的夏以玫。
　　夏以玫也一抬眼望到了展慕云，心里猛地一紧，对面的人群中，他傲然卓绝地挺立着，一个清丽的女子亲切地挽着他的手臂，夏以玫与他正好四目相对，两人目光闪烁纠缠，又各自望向别处。告别沈昔之后，她本来是想顺便去蛋糕店看看，现在她有些犹豫了，要不要过斑马线？要不要和展慕云打招呼？她正打算抽身离去，这时行人的绿灯亮起来，周围的人流一下子把她拥向了马路对面，她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马路中间，斑马线在各种灯光的照耀下白得刺眼。两边的人群呼啦啦地奔涌交错着，每一天，我们都和无数的人擦肩而过，距离是那样近，但彼此互不相识，只奔着自己想去的方向，心隔得老远。有时候，即使彼此认识，也要装着陌生的样子，就像现在的展慕云和夏以玫。
　　她离展慕云越来越近，近到咫尺，然后她目不斜视的从展慕云身边走过去，如同每一个路人，那一瞬间，展慕云突然想叫住她，想问她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沈昔没有把她送回家，但是他忍住了，周围车流人声，熙熙攘攘，向菱不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笑话，他没听明白，只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到夏以玫的挺得直直的背影，带着绝决与孤傲，身前身后一片绚丽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