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岚雪》云雾山岚

154、一百零六

　　与仲绮弦的误会解开了，但瑞雪还是独自一人回到了皇宫，因为好面子的仲绮弦不原背上一个‘嫉夫’之名，让外人见了他瘦得不成人样的脸。不过瑞雪知道，这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仲绮弦可能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去见那个与他身份相等的情敌。

　　回宫后，瑞雪安静的在银月殿享受了几天‘婚假’，拂开左右带着依然如是的柳韶莲回忆着当年的往事，银月不变、人也相同，转变的只是当初叨唠不停的柳韶莲变成了瑞雪。二人相处的时间虽温馨，可也折磨人，好在女皇在几日后终于传旨她上朝议事了。

　　这次上朝算是第二次上朝了，第一次上朝自己还是木头人，眼睛更是不敢乱动，后二次成亲也到过这儿，不过那时候心中都装有太多事，也愣是对这‘金鸾宝殿’没多看一眼，而这次，瑞雪颇有兴趣的从外到内好好的打量了番。

　　不错，这女子为尊的宫殿就是不一样，虽没前朝宫殿的金碧辉煌，可比起那早已没了主人失了份尊贵的故宫来说却是强了不少，装修风格更接近慈禧的‘仁寿殿’，采用先凤后龙、凤上龙下的布局。不过比起那种奢华的大红大黄主色，这桑弘皇朝的紫色系更让瑞雪满意，看来女人的品味不管在哪里都比男人要强。

　　“五殿下……”

　　“将军大人……”

　　刚迈进议政大殿，瑞雪就被文臣武将们发现，不同的对她的称呼也劈头盖脸向她迎来，对朝中官员认识不多的瑞雪迅速忆起这几日早已背熟的画像，连猜带蒙的应酬着，谁叫这时代的画像不是写实派而是意象派的呢！

　　从殿尾走到殿首，瑞雪也差不多摸清头绪了，文臣基本都叫她五殿下，而武将则多半叫她将军大人，看来在这朝堂上她这公主殿下、将军大人还不太好站边呀！正犹豫着，瑞雪就看到仲青松昂头走了进来，她迅速走过她身边并没有停顿，可瑞雪却明显看到她向自己递了个眼神，于是，瑞雪也按着她给的旨示挤进了武将列。

　　“陛下到！”随殿的礼官叫响了早朝的钟声，瑞雪也随着群臣俯身跪迎，三呼万岁。

　　“平身吧！”殿上的女皇笑容可掬，与往日一样都是正装打扮尊贵非凡的她却奇异的比平日更显气势。

　　“老五呀，怎么站哪儿去了？”

　　瑞雪没想到女皇又开尊口后的第一句居然点上了她，并且这声‘老五’叫得好奇怪，一点儿不象女皇的作风，即使她心存疑惑，但也从容的跨出了队列。

　　“回母皇，儿臣乃武将，站这里是理所应当的。”

　　“五殿下可是天皇贵胄，怎能自贬身份低等武将之列，殿下快过来，站这儿。”往常老是与瑞雪作对的左相林瑛居然一反常态，满脸笑容的招呼瑞雪站到她的身后，引得众臣惊讶互望交流心声。

　　与林瑛意图摆出的亲切和蔼相反，瑞雪对那张明显纵欲过多，满脸都写着龌龊的脸反感得想吐，一点给她面子的想法都没有就拒绝了：“谢林相好意，但本殿现在只能站这儿，当初母皇命儿臣驻边时曾赐二品镇军将军的封号，后遇本殿父殇，作为人子儿臣曾说过守孝三年期间不享俸、不加爵的。对于母皇的嘉奖，本殿也只能承受镇国将军之号。”

　　“恩。老五这么说朕到想起来了，委屈你了，本来此次召你回京除了让你汇报边境情况外还要给你加官封王的，你们成年的姐妹中，就你还没封王了。”女皇呵呵笑着打圆场。

　　“不委屈，为母皇、为桑弘臣民，儿臣在所不惜。”瑞雪恭顺俯身表现忠心，曾经在红旗下长大的她这话说得太多了。

　　“好！好！不愧是朕最得力的公主。”女皇满意的点头称赞，在得到文武百官参差不齐的同赞后，她宣布言归正传，开始早朝议事了。

　　“臣户部有事请奏！”户部尚书冷司远边说边递上了奏折。

　　女皇接过礼官递上的折子微微看了看，而后出声问道：“冷爱卿，为何如此突然提出要加税三成？朕记得上次加赋也不过二年而已。”

　　“禀陛下，近几年来，我国边镜不宁，再加上今年与靛阳屡次交战，除去军饷、粮备消耗得快，光是死伤官兵的抚恤、药费也将国库消耗怠尽。如再发生战争，国库必定不能支撑下去，还望陛下能防犯于未然，早日增加税赋收入，充盈国库才是。”

　　“臣反对！”工部尚书顾弗嘉在冷司远说完后，立刻出列反对道：“冷大人，您不记得了，二年前你提议加税时，许下过承诺，说过起码税率保持十年。”

　　“此一时彼一时呀！这几年上天作美，农户收成都有所提高，提高税收也是理所当然的。”礼部待郎苏剑玄站出来支持加税。

　　“谁说好了，前几年就不说了，就说今年，战事一开，全国上下猛招了多少力壮入伍，地里的庄嫁没有这些力壮收成能好吗？”少府监也站出来反对了。

　　“………”

　　“………”

　　就此，对于加税的问题象飓风一样席卷了整个朝堂，群臣三三两两不顾高高在上的女皇开始各抒己见起来，直到女皇什么都听不见后，不耐烦的喝止道：“都住嘴。”

　　女皇的威严还是很有作用，群臣不止没了声音，连队伍也排回了原来的模样。

　　“李爱卿，你有何意见？”女皇讯问一直安静着细心左右辩驳声音的右相李月碧。

　　李月碧领旨站了出来，向女皇报了个苦笑，大有‘又让我当坏人呀’的意思在：“回陛下，其实刚才众位大人都说得有些道理。加赋对目前紧迫的财政来说如雪中送炭：可相对的，加赋对有些百姓却犹如雪上加霜。两权相较，微臣实在难以权衡轻重。难办啦！”

　　女皇听好也皱眉点头，这也何尝不是她忧虑的。

　　“右相您这话说得，朝廷与之草民，肯定是朝廷为重呀！”林瑛一脸讥笑地望着李月碧，仿佛她说了一个大笑话似的。

　　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瑞雪却津津有味的分析出来，这加税一招估计又是林瑛一伙敛财的手段，看这支持加税的多半都是林家一党。

　　“老五，你有什么看法？”正两头为难的女皇坐在宝座上，突然瞄到右手边动静不大的武将内，自己看中的女儿正事不关已的看着热闹，似乎自己的为难还让她唇角微挑。

　　女皇一问，群臣的目光同时落到了瑞雪的身上，连刚才对议事加赋不怎么热心的武将们也收起了游离的心，尖着耳朵倾听起来，此时的大殿上安静如无人。

　　“咳！”瑞雪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的同时脑袋迅速转动了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表示政见，一定要有所作为，让众官知道，她除了能上战场，同样也能在朝上站稳。

　　“母皇、各位大人。其实本殿做为镇国将军，当然希望国库充盈以备战时所需，毕竟以靛阳如今征战情况来说，再次攻打我国那是迟早的事。可如果真的为了保国边而加重税，那也不是明志之举，毕竟‘国进民退’式的政策往往会引发内乱。国家就如一面湖水，若湖中央被击中一块石头，那湖边焉能平静。”

　　“五殿下，你的比喻不错，不过，这问题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案吧。”这次有疑问的是仲青松，看她的样子，忧国忧民确实不假，这问题也继续保持了她老狐狸般中立的问法。

　　瑞雪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仲大人说得不错，其实解决的方法本殿已经答了，收重税是‘国进民退’，国家压榨了民众的血汗钱富了也只是虚富，是杀鸡取卵。一个国家的富强并不单方面指国富，而还需民强。如何要国家的民众强，很简单的方法---藏富于民。做为民众，如果他们十二个时辰不停劳作却得不到任何回报，那再强烈的劳动意识也会消失在温饱不能解决的现实中。而如果他们的劳动得到了回报，那会更加积极的调动他们劳作的欲望，越是这样民众越富。而当民众富足了，却有外敌入侵想抢走他们的财物、破坏他们的富足，各位大人猜一下，我们的民众会做出何种努力来保卫他们的家园，我们的国家？”

　　话点到而止，瑞雪不想说得太多，毕竟‘藏富于民’也是属于理想境界。而且她还怕说到后面会把资本主义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给说出来，一个社会的进步不能拔苗助长，只能循序渐进，每个社会的体系都经历后才会真正形成完美的社会形态，当然，完美这个词本身都属于梦想。

　　“杀鸡取卵？藏富于民？”女皇神情肃穆，目挑远方，双瞳深不可测。

　　瑞雪不知道这两个词给女皇带来了多少冲击，她执政数十年，自以为早已将眼光放得长远，没想到今天瑞雪的话却让她深觉自己的鼠目寸光。从来，她只考虑国家利益与民众的接受能力，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臣民都富了国家会变成什么样，看来，自己是老了，跟不是步伐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女皇，毕竟这是在封建社会，能给百姓留口饭吃都已经是仁君民君了。时代还未进步，当权者不可能会想得那么远。

　　当日的朝会上，这个加重赋税的话题没有人再提，似乎所有的官员都纠结在瑞雪这一先进的思想中，不能说他们全部都赞成瑞雪的理论，只是他们不敢太贸然反驳，怕招来自作聪明的罪名。这一击，瑞雪完成得相当漂亮，至少在心中有民的清流良臣中，她算是树立了风帆，变相的告诉了他们，她不仅是良将，还有当明君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