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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七)将笄 ...

  •   “他就这么跑了?”他目瞪口呆。
      “啊?”她也。
      双脸相对懵逼,而后忍不住相视而笑。。

      壬辰年,九月。明教光明左使夜至,峨眉之乱。
      次月,武当七子入世。
      掌门书房内,白发苍苍的老者抚着久藏画卷的木盒,轻叹了一口气。
      “师父,徒儿们此行定不畏艰险,铲奸除恶,不堕师父威名!”
      “你们且去吧。”
      “是,师父。”众徒恭谨道别、退走。
      各人自有去处。
      只是末尾有一个面上傻气懵懂的少年,暗暗小心的看了眼自己的师父,见没被发现,偷偷笑眯了眼。

      峨眉山中武场上,轮换下来的弟子们正在练剑,时过两月多,受伤门人都逐渐复原,峨眉恢复了元气,一直生生硬撑的小师妹们也逐渐闲了下来,开始有了多余的时间练习剑法武艺,一切慢慢回到了正轨。
      “执剑右手,悬腕正肘,不可偏颇,否则出剑力道走势不对,极易偏锋。”纪晓芙握着自家师妹的腕摆正,而后顺到小少女的肘,确定姿势正确,才放开站到一步之外,“你且使一招峨眉山月,应是能有体会。”
      “是,纪师姐!”小师妹默念口诀,回忆招式之后,坚定出招,剑锋划出弧度,不偏不倚,不同于自己练得时候腕间缠着股力使不上,竟流畅自然,立时便接上后一招寒鸦栖影,游刃有余!她心下十分惊喜,一边的“授业者”也微笑点头,赞许不已。
      她陆续指点了几个,拨乱反正于细微之处,不知不觉半日已过,众师妹皆有所悟,便就地冥想,一一体会,以免灵感散去。
      正要离开时,一边站着一位捏着裙角的小师妹,才九岁的年纪,她忆起自己方入门的时候,目光柔和下来。
      “小琳,怎么了?有不懂得地方要问纪师姐吗?”
      “师姐明日便不来了吗?”小师妹低着头,耳朵略红,这见人三分羞意的孩子,很是可爱。
      纪晓芙摸摸她头顶,温柔道:“明日起师姐们伤好了,可以教我们剑法了,师姐也要来学的。”
      “骗人,纪师姐都不和我们一起的。”小师妹不高兴啦,拉着她的手不放,“以后就不能和纪师姐一起了,小琳舍不得你。”
      “噗,”晓芙笑意绵绵,捏着小师妹的手腕,“师姐也在峨眉,小琳想见就来找我呀。”清柔双眸似水,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小小师妹,“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的呀~”小师妹高兴起来,拉着她转了一圈,身边先后醒过来的师妹们都看着小丫头直乐,这段时间大家都非常辛苦,小琳也紧张不已,而今终于能吐出了这口气,皆松快不少。
      不远处,一行人看着这边,却有些讪讪,为首的正是峨眉大师姐。
      “你瞧瞧那些丫头,才几日就给人拢了去,也是没心没肺。”当中一人啐了一口在地,有些不平。
      “我们在外拼杀,人家可不是就捡着了机会。大师姐,你也不管管。”
      丁敏君面色更沉了,那夜之后她内心一直惴惴,心神不宁,一时觉得惹怒了师父没了指望,一时觉得天意不公人一直恹恹的,本就带伤干脆躺了几日,避开众人,谁知这才几天,没想有些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翻天。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寒意难以抑制,“她自是越不过我们,日后但凡她再插手,我自有法子治她们。”
      后几日但凡去找过纪师姐的,几乎都被放置了,多问一句,只能得师姐们冷眼。
      “您教的不对!”小师妹眼眶泛红,握剑的手腕巅巍巍的,甚至轻微肿了起来。
      “峨眉剑法大师姐练了十几年,教会了数不尽的人,你一个入门弟子,居然质疑大师姐,谁给你的单子忤逆!”一位师姐直接夺了小师妹的剑,狠声教训。
      “不知攀上谁,学得一模一样的忤逆,呵,都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是呐,上梁不正下梁歪,挺像样的。”
      一字一句,小孩子哪里听得,哭着跑离了练武场。

      厢房内,小师妹抱着自己纪师姐哭得直打嗝,“纪师姐,嗝,我没有忤逆,嗝......”
      少女轻轻抚摸着怀里小师妹的背安抚,“大家都来得少了,小师妹你又何必,唉.”
      “什么嘛?不懂啦。纪师姐最好了。对小琳最好了。”小师妹将眼泪擦在她襟间。
      少女敛了愁绪,在孩子面前温柔笑意,由着小师妹撒娇。
      “明日与师姐下山去一趟。”
      “好呀~”小孩子面对喜欢的人,心情很容易就去了阴霾,“我们去玩儿吗?”
      “带小琳去认识别的小朋友。”
      “嗯嗯!”小琳兴致勃勃点头。

      次日,峨眉山下的小学堂,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这是一所义塾,收容了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孩子,出资人正是峨眉中人。
      峨眉山上下来的恩人。小孩子们躲在教室里,悄悄看着一大一小两位仙女一样的小姐姐,却被先生的咳嗽拉回了注意力,意识到课快要开始了。
      “你也一起去学学吧。”少女鼓励地轻轻推了一下自己的小师妹,小琳自见到这么多同龄人早控制不住自己了,对师姐行了个礼便跑进了课堂,很快和孩子们打成一片,银铃一般笑声连连,散了连日来的不快。
      少女被义塾长领进了厅堂,奉茶之后,义塾长寒暄几句,也自去忙了。
      她环顾大厅,左右椅子,正中一张横桌,摆着砚台毫笔,因为大家镇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倒是蒙了一层薄薄的落尘。她便起身来到桌前,自怀里取出手绢,一点点擦拭起来......
      一位少年握着一卷画彻底懵在了义塾外,他自出了武当,只顾着拿着画按图索骥,仗着武功高强路上也没出纰漏,倒管成了几件不平事,却一不留神迷了路。
      莫问他地图呢?
      以他的智商与方向感必须是看不懂更找不着方向啊,所以他出门的时候就跟大师兄吐过苦水了嘛大师兄你给我地图有什么用?结果惨遭大师兄一颗暴栗敲头。
      大师兄恨铁不成钢,“小混六你以为是给你看的吗?是给你问路的那个人看的!”
      少年无奈得叹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画一筹莫展,这幅画他从师父那里“借”出来已经三个月了,还是找不着啊,想想自己给师父夸得海口,少年的脸就跟喝了世上最苦的茶一般。
      画里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娉娉婷婷,盈盈而笑,衣着浅色,俏美中带着几分上天钟爱的天生温柔,见之可亲。右下角是师父的字迹,正是“襄女”二字。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他猛然睁大了双眼!
      虽然他是个路痴据师兄说还有点点白目!但是!他的眼神非常好!师兄弟之冠!
      就在进了义塾打算扬声问路时,少年看清了厅中的人。
      那是怎样的一个背影呢?
      玉笄挽发,长发及腰。
      淑女窈窕。
      纤长的手指握着一方薄绢,正拭去书案落尘。
      少年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好厉害。
      最重要的是!那衣着仿佛从自己手里的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那不就是她了吗!
      少年一激动!
      他转身就跑了!瞬间不见踪影,绝尘而去!

      收拾好了大厅,她收起了绢,到院中水井旁打了水,净了绢,整理仪容之后,便往课堂而去,该叫小师妹回峨眉了。
      义塾长本想留饭,纪晓芙却做了婉拒,悄悄放下一年的开销之后,带着自己小师妹上了马车,往门派回去。
      她并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个上午发生了什么,如果她能选择的话,也许,她不会下山来到这里,但是,并无也许。

      书房里,武当张真人打开了木盒,却发现其中空无一物,一时哭笑不得。
      想也知道是那个临走说帮他找人来给他过生辰的小混球顺走的。
      也不知道其他六个孩子怎么样了。老人家抚着长长的白胡须,笑着摇头。
      武当七侠,出了武当并不拘往何处去,管何种事,他们大都随意而行,约定各自方向后边分开。
      乐善好施,不平不义之事遇到便管一管,始终不做有违侠义之举,行为自肃,绝不因独自一人便放松了自己,江湖上也逐渐传开武当出山之言,不少不法之人随之收敛不少,以免撞在枪口上。一时风气整肃不少。

      不同于风平浪静的武当,峨眉却是一直暗潮汹涌,自横断受创以来,至今待兴之时,门内不说风声鹤唳,也是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了。
      峨眉之乱,师门暗争,虽然有人主动退避三舍,依然熄不下去这股火,而这股火,势必要烧去一方才能静止。
      马车停下之后,车外站着两位年长的师姐,面色有些凝重。纪晓芙掀帘一见,愣了一下,随即与师姐点点头,接了小琳下来让她自去玩,便随一言不发随师姐们去了洗心殿。
      大殿内,主位上的师父面沉似水,看到她进来倒是柔和了一些,目光再扫及左右,却是一片冷意。
      纪晓芙愣了一下,她鲜少与师父一起出去除恶,倒是极少见到这样的师父,也不知今日出了何事。她乖乖站到左侧最后,等着师父师姐们发话。

      师太看了眼殿中的众弟子,面色阴沉,“峨眉,失窃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满是震惊,随后便是一阵私语,掌门既然这样郑重,丢失的必不是一般物什。
      管理财库的静玄二师姐出了列,开始道明原委。
      静玄二师姐仅晚与大师姐敏君后一月入峨眉,那时候师祖风陵师太仍是掌门,静玄师姐是师父的第一代弟子,也是峨眉的第四代弟子,自幼长于峨眉,性格绵软安静,极少与人有争,深得大家信任,风陵师祖传掌门位于大家的师父、灭绝师太后,师父不善管理这些俗事,变将这些并财库交于了自己的二弟子静玄代掌,至今未出纰漏。
      而今这次失窃,静玄师姐非常愧疚,已经交还了金钥于师父,自请离任,求师父另择善长之人,掌管峨眉财务。
      掌门面前案上摆着的便是财库钥匙,她并未应或不应,只不说话,寒恻目光不时看向殿中,眼中掩不住失望。
      “谁偷了东西?好大的胆子。”
      “好不要脸,公中之物私用偷盗,此等贼人,竟也可列我辈中。”
      众师姐妹切切私语,怀疑的目光扫来扫去,也是不稳的人心在浮动。
      “谁偷的我不知道,但是纪师妹,你最近很有余钱,接连在山下建了好几所义塾吧?”最前的一位师姐轻轻笑出了声,说出口的话,却是句句诛心,“财库的钥匙,您也是有的吧。”她身边的敏君大师姐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并不发话。
      是她吗?殿中师姐妹不由得从她身边走开,一时间晓芙周身三尺之内,空无一人。
      “看她衣着,也与我们不同呢?”
      “尤其是平日便服,似乎很是贵重的织造。”
      “师父喜欢她,会不会是师父与她的?”
      “再喜欢师父也不会将峨眉财库公用于她吧。”
      “人家可是师父入室弟子,”那师姐眼神不动地注视着殿中的少女,面上讥诮,“自与我们不同的!”
      敏君师姐眉头忽一皱,出声呵止,“薇霞师妹,怎可牵扯师父!师父必不会这样徇私的!”
      那便是她“自”取了?
      殿中众人的目光明晃晃落在周围无人的少女身上。
      她看了看周围,转向殿上的正座的师父,一步步上了前,撩摆一跪,眼神不避不闪,双手奉上一把玉匙,正是财库附钥,声音坦荡荡:“请师父明查!”
      然而殿中沉寂之中,并无多少人愿意相信她,物证人证事实据在,无法推翻。
      敏君师姐面露得色,正要上前一步,正殿上的人却猛然起身,一步步走下阶来。
      掌门并没有取她双掌中的附钥,反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将其十指一一扣回。
      少女看似坚定的双眸,闪过一丝泪光,师父,晓芙累了。
      掌门并未多说,只握紧她微微发抖地手,转向了另一边。面色从亲近到冷漠,不过一瞬。
      她看着那位自己收入门下几年的徒儿,不知何时,那个向武的少女眼中没了向武志气,只剩下一身盛气凌人,目中无人。
      也许是感觉到了师太的目光,薇霞有些无措,看了看身边的大师姐,却没收到一点回应,只能无措的跪下,仍是咬牙道:“请师父明查。”
      “晓芙手里的不是附匙,”掌门一字一句道,“静玄一直不知道,她手里的才是;晓芙手里的,是我暂交她的正钥。”
      殿中瞬间雅雀无声。静玄怔怔看了师父和师妹一眼,垂下了头。
      “横断一战,我峨眉伤者甚众,包括静玄在内都卧床难起,师父为除魔卫道,使你们出生入死,是师父之过。”掌门罕见的,认了错,殿中之人,即便是最年长的敏君和静玄,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慌连叩首称不敢,“我等自愿追随师父,甘愿为峨眉流血,但求天下太平。”
      灭绝眼中一丝欣慰,却很快消失在那边跪着的几人身上,冷然,失望,复杂的目光注视着那里,薇霞开始觉察不测,颤抖不止。
      “峨眉重创,少林武当,峨眉山中,师父的友人,多方正义之士皆有援助,这几月财库虽是你们纪师妹在管,然而你们也知道你们救命所用的药材,多金鞭纪家纪老爷子献上的吧。”
      金鞭纪家,纪,纪晓芙。
      众人一惊,虽然纪师妹入门五年,却未听她提及家世,众人便觉得与自己无异,竟然。一时五味陈杂,不知作何言说。
      “峨眉收徒,只看资质,不问出生,师父不想你们生出隔阂,从未提及大家来历,”掌门眼中遗憾,“可是,并没有什么用,何以至此,为师也不知道。”
      “山下义塾的事,师父知道,最开始,你们纪师妹便报备过,她出门游历,见百姓苦难,书笺难得,一本经文,常常一家老人珍藏,便打算在山下作义塾,收容附近村庄的孩子们学习,不求彰名,但求心安,因不是峨眉出账,师父便不同意以峨眉名义办,但你们纪师妹次次前去皆是峨眉衣饰,一来二去,这名声,终究还是落到了峨眉头上。你们难道未察觉,最近下山办事,顺利不少吗?”
      众弟子细细想来的确是这般,周边百姓,较以往更添和善亲近。
      “财库之少,不怨静玄,更不怨晓芙,当怨某些人,起了歪心思,动了账本,静玄伤重初愈,间隔几月接手难以察觉,仅看账面,自然数字对不上。”师太看着那边,柔声问,“你说对吗,薇霞?”
      薇霞正抖之间,丁敏君却更骇然,她知道,师父问的是薇霞,看的,却是自己。

      这样一场闹剧的结尾,便是薇霞师姐逐出峨眉,永不可再入门下,玉钥交于静玄二师姐,而晓芙师妹,不在管理财库,转调教武,并入峨眉剑阵乾位,开始学习剑阵。
      指点师妹,她先前便有涉及,当时峨眉武教却是人人须称师姐的位置,多为精于峨眉武学的年长资历者出任,这一代,除了挂名的静玄,便只有敏君大师姐一人,掌门之令不可辞,纪师妹,也无法再改变。
      峨眉剑阵,为祖师郭襄所创,兼有少林觉远大师及武当张真人匡正,历经峨眉三代掌门不断改进,每阵六人,居中之位,便是阵眼乾位,敏君师姐领一阵,娴熟非常,在外除魔无数,即便横断一战,也是极为出色,掌门另立阵眼,言下之意,便是要她自行组剑阵,峨眉之中,唯二能有此权之人。
      自此,峨眉彻底变天。
      一直以来虽受重视却少现人前的纪师妹,一跃而成掌门之位有力争夺者,比起接连触怒师父的敏君师姐,这位资质过人,温柔可亲,却又坚强果敢,能撑大局的晓芙师妹,似乎胜算更大......

      师姐妹们讨论的声音传遍峨眉,故事中心的人,却难以欢心,反而有些郁郁寡欢。
      她并不愿见峨眉分裂,比起众人之上,手掌峨眉,她更喜欢做峨眉弟子、师父的徒弟。
      可惜到最后,她的两个愿望,一个也未能实现就是了
      天意弄人,造化难猜。
      “晓芙,这几月你辛苦了,若是身体不舒服,便回纪府休养些时日吧。待你大好了,再回来门中,”见徒弟消瘦不少,不难猜她心思,这孩子,心中叹过气,师太想起了什么,叮嘱道,“但不可再独自出远门了。”
      晓芙惊了一下,知道师父知晓了原委,不好意思的点头,“晓芙知道了,师父。”
      准备几日后,纪府接人的马车就到了峨眉山下,纪晓芙道别门中之后,便踏上了归途。

      与峨眉山一场内乱异曲同工,
      昆仑山上正成着一场四分五裂之局。
      距离阳顶天教主失踪已经五年,光明左右使右使失踪,左使四门节制,教主亲领的五旗却群龙无首,谁都想插手,谁都插不了手。
      四大护教法王除去紫衫龙王破门出教,余下三人谁也争不出一个教主来,倒是令手下之人矛盾愈演愈烈,五散人不满左使一家独大,与他对着干已经五年了,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横断一战,虽重创峨眉,却也动荡了教内,左使亲上峨眉,警告效果如何尚不可知,但众人看悠悠闲闲的左使,瞬间转头向另一边,还是接着吵吧。这货不像个能谈出结果的,何况峨眉那群缺心眼,灭绝那个死尼姑,怕是气死了仇更深,没气死仇也更深。
      虱子多了不怕痒,他们明教怕过谁?
      还是内部吵清楚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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