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隐者不遇》半墨生香

4、白衣渡江（一）

　　对于村门口摆摊的王三，今儿这小村子可以说是发生了两件不寻常的事，更不寻常的是，诶，还都被他王三撞上了。成为了大家打听消息，八卦茶余的不二人选，他有头脑，也有预感，自己能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靠他天花乱坠的吹牛功夫赚个盆满钵满。
　　王自诩为生意人，这天早上起得很早，刚收拾好一些不知哪儿来的铜铁物件，就出发去村口摆摊，村路口有一滩烂泥水，要进村子里去就得费心绕到他王三的小摊子前。一路上没见着几个人，倒也寻常，不过黄日当头，阳光散在好几天不散的浓雾里，仿佛四面八方都透着光，令他有些许不适。不过好在他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贩卖的杂物摆置好，优哉游哉的靠着泥土墙，静候着今日的第一笔生意。
　　浓雾没有消减，墙角挂着的几个红灯笼晃晃悠悠的，像是被雾气推动。王三正看得出奇，耳边传来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这声音从雾里传来，蒙了块布似的。可能是骑马的人看见了灯笼光，马蹄声便慢了下来，应该是下了马，正估摸着向王三走来。不多时，一个黑黄色的影子从翻腾的雾气里跳了出来，牵着匹好生漂亮的骏马立在摊子前，王三一看，那黑黄色原来是这公子黑衣上的黑金条纹，弯弯曲曲在衣服上形成了一些山水图案，这布料，这做工连他这小贩子一看就知道其价值不菲，非寻常子弟装束可比。
　　公子面色温和，问道：“这位老兄，你可知道这下杭江岸在何方向？在下有要事需赶快到江边，还有此地雾气如此反常，可有何处雾气淡薄些的？”说话间，这公子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黑色的卡，轻轻地拍在摊子上，“还需要麻烦老兄了。”
　　眼前这年轻公子他王三不认识，但这躺在桌子上的黑色卡片他可不能不认识了。持有此黑卡者，可在姑苏城各地商会无限制换取等额的钱财，凡是持有黑卡的人无一不是商会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等人物托他办事，那他自然是满口答应，看这公子年纪轻轻，刚好可以让他大捞一笔。“不麻烦不麻烦，那江岸离我们村也不远，这就让小的给公子带路，至于这浓雾，说来到是话长，我在路上给公子慢慢道来。”
　　“不急，小哥是明白人，”公子扬了扬手上的卡片，“但你那些小心思还是收着罢，拿钱办事，若我发现小哥你有占便宜的念头，那这报酬，可就变少喽。”王三看着这人笑眯眯的，尴尬的笑了几声，忙说那是那是，就立马卷起摊子，领着这公子进村去了。
　　这黑衣公子不是别人，便是赶了一宿路的李迟眠。路上雾气缭绕，前一句后一语的，这周边情况李迟眠就都打听得差不多了，雾出三日，且一直没有任何雾气消散的前兆，这和那神叨叨的说书人所言倒也差不多，就是那江边悬头的异闻，的确是件新鲜事儿。
　　半个时辰的路程走过，两人来到了一条路上，路两旁隐约可现有各种商贩，李迟眠看不清都卖的是什么，只听得叫卖声四处响起，这番景象，甚是有趣。又沿着路走了许久，王三突然停下回头说江岸就在前面不远处了。李迟眠往前走了几步，不见江岸，先闻江声，悉悉索索的水花声从前方、从雾中涌来，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了。打发了王三，李迟眠沿着岸边绕了一圈，甚感无奈。“下杭江岸，雾歇之处”这个唯一的线索如今看来，令他毫无头绪可寻，这地方连着几天的大雾，到现在也没有丝毫退去的意思，也不可能他李迟眠来了，这雾就退了吧？他李大公子面子可真大。
　　无奈，他只能去商贩处转转，谁料到这一转，直接转到了中午，肚子转饿了还没有什么线索。眼前的中年男子还在对手中的银杯子夸赞不绝，口若悬河，李迟眠失望的拍了拍衣袖，准备等男子说得差不多就先离开这小铺子，他要先找个酒肆填饱肚子再做打算。但耳中聒噪却没有了，他还未看到男子脸色，便听到铺子外有人惊呼：“雾散了雾散了！”抬头一看，男子手指着不远处，也跟着大喊了起来。苍天不负有心人啊，李迟眠快步走出铺子，原来几步开外便令人两不相见的浓雾此刻确实散了大半，他能够一眼望见江岸边，在人们指的方向。那里的雾最淡，仿佛那里是一个风口，以它为圆点，将雾气都慢慢吹尽。李迟眠虽面色温和，但心中无限欢喜，赶快朝岸边走去。
　　那雾散的岸边开了几株桃花，桃花下人群已经围成了麻花，吵得沸沸扬扬的。见此景色，李迟眠拍了手自己黑金流纹的衣裳，摇了摇头，大步走到外围，清了下嗓子大声开口说：“呵，呵，各位大妈大嫂大爷大叔，姐妹弟兄啊，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大家不要吵不要挤，出了什么事，让在下来处理啊。”一瞬间，吵闹的人群鸦雀无声，一张张脸都扭过来看着李迟眠，各种打量的眼神投来，不过桃花一落的时间，所有脸又扭回去继续吵吵闹闹。看自己的装束没有起到效果，李迟眠也只能硬着头皮，挤进人群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