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就像高烧100度》张棣棣

16、被黑后我佛了

　　顾柯回到宿舍，宿舍里很暗，没人，静悄悄的。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打开台灯，三两下拆开包裹。
　　包裹里是他网购的红环补充墨水式针笔。

　　他从书架上抽了一张白纸，拿出一只笔，尝试画了几根线条。
　　这个笔硬度果真挺高的，而且推进式的笔套清洁很方便，换墨芯也便利。
　　既然他已经选择不休学，那么往后的时间里，他会专注在学习上。

　　他的右手边是一个透写台。这是大一时买的二手货。
　　现在上面摆了几张图纸和各种工具尺，俨然变成了堆杂物的地方。

　　突然，“咔”的一声，门开了。
　　高天明高大的身形进入顾柯视线内，很模糊。
　　高天明伸手在墙上摸索，按下灯的开光。
　　顿时，一片明亮。

　　高天明错开，顾柯这才发现他身后的甘宁。
　　顾柯眼皮都没抬一下，挪开始视线，一言不发。

　　顾柯明明什么都没说，但甘宁仍然感到一股压迫感和不适感，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说：“顾柯，多……多谢你借钱给我。这钱我一定尽……尽快还给你。”

　　顾柯把针管笔放进盒子里，扫他一眼，冷淡道：“随便。”
　　甘宁咬牙，他就知道顾柯看不起他，但顾柯帮了他，他在顾柯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嘴角一撇，朝高天明的肩膀一拍，转身走了出去。

　　门合上，直到耳边再也听不见脚步声，高天明开口：“他自尊心太强，说句感谢的话都难，好像烫嘴似的。不过，你既然帮了他，为什么不态度好点儿，反而要让他记恨你？”

　　高天明的话挤入顾柯耳内，顾柯看着白纸上的线条，默了几秒，说：“我又不是帮他，他怎么想都无所谓。”
　　他的声音徐缓，不愠不火。

　　顾柯盯着针管笔套装，它的盒盖就是尺子，质量并不算好。
　　他将盒盖扣上，从书架上拿出《画法几何与阴影透》视，翻到第28页。

　　高天明拉开椅子，坐下，笑：“不是帮他，那你帮谁？”

　　顾柯没说话，捧着书的手顿了顿。
　　他温静好看的眸子闪了一下光，也许是愧疚感作祟吧。

　　不过，想到借给甘宁的那六万块，他龇了一声，感到心在滴血。
　　他平日的理念是花钱就是犯罪，借钱给别人就是罪不可恕。
　　一想到这，似乎更难受，甚至有点儿后悔了。
　　顾柯吸了几口冷气，垂下眼，慢慢稳定自己的情绪，专心看书。

　　甘宁贪污学生会经费这事明明已经翻篇，但学校的豆瓣小组里还有人在说胡千雯背景强大，关系够硬，所以学校才没有处罚她。
　　更有好事的人，说是胡千雯蛊惑甘宁铤而走险，去贪污学生会的经费。

　　也许，网络就是如此。
　　隔着屏幕，就能无所顾忌，在背后对别人指指点点，甚至无中生有。
　　她看到这种言论已经麻木。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收到了很多情书。
　　微信和□□上经常都能收到异性添加好友的消息提示，她觉得匪夷所思。

　　周一晚上。
　　梁海燕手里抱着一堆书，嘴里叼着一袋面包进门，她用手肘把门关上。
　　乔雅见此情形，赶紧起身，接过梁海燕手里的书。
　　书脊上贴着条形码和编号。
　　乔雅的目光扫过那些书，问：“你借这么多书？”

　　梁海燕手上一松，赶紧把面包从嘴里取下来，揉着腮帮子，说：“教我们西方艺术史的老师最近要翻译安吉拉·卡特的《霍夫曼博士的魔鬼欲望机器》，我负责其中一部分的初稿翻译。”
　　这是好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季圆圆把牛奶盒捏瘪，侧头望过去：“替老师干活有钱拿吗？室长，你千万别傻傻的给老师当免费劳动力，还是不署名的那种。”

　　梁海燕揉了揉肩膀，笑笑：“我们那个老师人很好，会给我们算稿费，也会给我们署名。我们这个还能加分，利于争取学院奖学金。”

　　其实她才大一，是没这个机会的。但她上课认真，很多时候老师提问只有她一个人举手回答。
　　老师对她很有好感，才把这个难得的机会给予她。

　　她刚坐下，想起什么，又起身，从小挎包里翻出一只粉色信封。
　　她走向胡千雯，把粉色信封递过去，说：“我们班的田豫让我转交给你的。”

　　胡千雯左手按着键盘，右手操作着鼠标，没空理梁海燕，只“嗯”了一声，继续在游戏里厮杀。
　　甘宁贪污学生会经费，连累她的事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还有顾柯那个大直男，算是间接伤害吧。
　　她现在不想和任何男生有牵扯，免疫了一切情情爱爱。
　　如果这种事再来一次，她说不定真的要被逼得出家。

　　“诶，拆开看看呗，我同班同学呢。”梁海燕说。
　　对方15投，游戏胜利。
　　胡千雯排队进入下一局。
　　她抬头，咧嘴笑了笑：“室长面子必须给，我来观摩一下。”

　　她接了情书，撕开，低头浏览。
　　信纸是复古的牛皮纸张，上面有熏人的浓郁香味儿。

　　胡千雯有鼻炎，这味道刺激得她鼻腔发痒，想打喷嚏。
　　她挪远了点，半眯着眼看。
　　情书开头第一句是：光阴如梭，岁月似箭。

　　这句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顺口吧，又好像有点儿不对，但她也挑不出错误。
　　她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抒情作文式开头，随手把信扔到一边。

　　梁海燕把借的书摞起来，摆得整整齐齐。
　　她去阳台洗手回来，抽了两张抽纸擦手。
　　她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对宿舍其她人说：“我问我们班的田豫为什么喜欢雯雯。圆圆，小乔，你猜他怎么说？”

　　乔雅闻言，思索了片刻，回头说：“这种风口浪尖，还有人敢喜欢雯雯？有点儿不可思议，我想不出来。”

　　季圆圆灵光一现，一拍脑门，猜测：“估计是想上我们学校热搜。”
　　“No。”梁海燕竖起食指，左右摆动。“他说他要征服坏女人！然后改变她！”
　　胡千雯：“......”果然年少气盛，勇气可佳。

　　胡千雯痴迷上游戏之后，除了吃饭睡觉还算认真，在学习上全是糊弄过去。所以，期末考试毫无疑问地挂科了。

　　挂了五科。
　　其中，高数她只考了30分。能及格的科目，比如大学英语之类的，都是险险踏过及格线。

　　季圆圆看到胡千雯的成绩单，笑到肚子疼，“妈，你信不信，如果不是思修的老师嫌让你独自一人补考太麻烦，给你放水了，就这科你也得挂。”

　　胡千雯望着天花板，欲哭无泪。她还真不得不相信有这种可能。
　　乔雅也毫不留情地吐槽：“雯雯，看来还是军训这种实践性的课适合你。”
　　梁海燕眉眼弯弯，笑：“你们忘了吗，她的军训评分，教官也只给了及格。”

　　胡千雯悲愤欲绝，逮着季圆圆，问：“圆圆，为什么你跟我一样不写作业，不上课，你没挂科？”
　　季圆圆露出狡黠的眼神，手指勾了勾。
　　胡千雯把耳朵凑过去，季圆圆小声在胡千雯耳边说了一句，胡千雯瞪圆了眼，大叫：“你竟然作弊！”
　　季圆圆瞥过头，眼神飘忽，装无辜：“没有，我没有，你可别诬赖我。”

　　不管胡千雯怎么样后悔，她挂了五科已成事实。
　　她现在正发愁呢，要是爸妈知道了，这个年大概会过得鸡飞狗跳。

　　1月20号这天下午，天空是灰白色的，寒风瑟瑟，冻得人发冷。
　　放假离校的人很多，大家提包拖箱，负重累累。
　　轮子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咕咕”的声响在校园里回荡。
　　胡千雯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裹得跟熊一样。她拽着水蓝色的行李箱，去前校门坐公交。

　　顾柯在站台候车，他只穿了长款风衣，还能看出瘦削的身材。
　　当胡千雯出现在视线内时，他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动了一下，不过他的神情依然浅淡，没什么情绪。

　　头上的银杏树叶子全部掉光，树枝被吹得吱吱响。
　　昨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站台的台阶打滑，好几个人差点儿摔倒。

　　一开始他们相隔得挺远的，不知怎么的就被挤到了站台边缘。
　　顾柯身后是被冻得冷硬的广告窗，胡千雯就站在他的斜前方。

　　天气冷，顾柯的指尖被冻得发白。
　　他抿抿唇，黑沉的眸子望向胡千雯。他轻轻吸了一口冷气，主动搭讪：“胡千雯。”

　　他的声线极低，明明周围也挺吵的，但胡千雯就是听见了。
　　她回头瞪他：“干嘛？”
　　说话时呵出的气是白色的，她把香蕉黄毛织围巾又裹了一圈，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

　　几只小麻雀在低空飞翔一阵，落在广告牌顶上。
　　顾柯眸子静静的，他想了想，说：“胡千雯，我听说你挂了五科？”

　　他是想循序渐进，先确认事情真相，再友爱同学，安慰她几句。
　　但这在胡千雯眼中就成了揭伤疤的欠打行为。
　　她这学期的专业课只有三门，她全部挂掉了。
　　而且，其中有两门课，老师给了59分。她知道老师是气狠了，才故意打出59分，也让她怄一怄。

　　她可以肯定很多人都在背地里笑话她，比如眼前这位。
　　“考试的那些题我正好不会，你怎么着？”胡千雯哼了一声，冷笑，“我都念经去了，哪有空学习？”
　　胡千雯这话一出，顾柯就知道她记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