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苍颜

2、缘分

　　“谢谢教授精彩的演讲，下面我们进入自由问答的环节。”
　　这是P大公开讲座，台上那位风趣的老太太是我导师，我就友情客串一下放电脑的。
　　“请问一下，您素来以心理教学辅助物理教学，并且撮合了很多学生是真的吗？”此言一出，P大的老学生扶额叹息，剩下的则不明所以地被这位脑回路清奇的同学逗笑。
　　不过我的师兄们，还真的好多都是托导师的福，才娶到了貌美如花的师嫂。
　　我抬头望向观众席，黑白棒球衫加牛仔外套，一副黑色镜框，一看就是大一新生，周围还有几个挤眉弄眼的“好兄弟”，看来是一伙撺掇出来的。
　　“真的真的，不过我只掌握男生追女生的技巧，你看底下那个还是单身，今天情人节，小伙子，选课要不来考虑考虑？”
　　台下哄笑一片。抬头望天，我这已经是108次被卖了好吗？也不看看时间场合，臭老太婆乱开玩笑。
　　“那您自己，为什么还是单身啊？”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有些是出于好奇，P大的老生都知道，老太太被人问了很多回了，明确说了不婚主义，单身挺好。这么刻意追问，就有些讨人嫌了。
　　“我啊――”透过大窗户那人逆着光挺拔地站着，夕阳余晖下对面的小炒店还飘着爱心气球，社团表白不能错过的海报还贴在走廊柱子上，“我天天操心我学生呐，那些技巧看太透，么得吸引力啊，老师这是看破红尘，不染世事。”
　　后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气氛稍微缓和许多。
　　“小倉，去吃饭？考研完最后一周，趁你还没走，老师请你吃一顿。”
　　演讲结束后，老师走过来揉揉我那本就鸡窝得不能再鸡窝的头发。
　　“好嘞。叫你刚刚出卖我，狠狠敲你一顿！”
　　“小姑娘不能这么凶，没大没小。”
　　小炒店内。
　　肉串撸得正香，两瓶王老吉，满桌炒菜，再加一大碗白米饭，幸福的很。
　　2月14日的南城还很冷，火锅的热气模糊了对面的脸庞，似乎连那精明活泼的神气，也淡了，柔和了。果然，夜，是最静心也最疲惫的时候么。
　　街边的霓虹灯很张目，熙熙攘攘的人群却也很烟火气。吃到大半，我还是把自己心里憋了几年的问题问了出来。平时总是看别人问，不知道被自己学生问，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老师，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很多次，我看到她的笔记本上都喜欢画一个千纸鹤，放薯片箱子里有很多钢琴的相片，右侧底下是一串不明所以的的字符串，有一次，师兄们还在的时候，冒充福尔摩斯，盲猜秘密，翻开常放在一旁的牛津第8版高阶词典，只是对应的有两个单词philosophy和perry.令人琢磨不透，只是反面的那句“我们终究会擦肩而过。”令人想入非非。
　　闻言，她一愣，后来干笑了两声：“怎么，不相信啊？”
　　“我们看那些相片，总觉得有那么些痴怨。我们还猜到跟一个英文名叫佩里的人和哲学有关，是不是？”我狗腿的，不要命的追问下去。反正一周后去英国读研，投奔爷爷，一定要完成师兄们给予我的使命。
　　她又是一愣，火锅嘟嘟的冒着泡，隔壁卡座的情侣彼此的谈笑声清晰入耳，我只好硬着头皮笑嘻嘻的看着她。
　　“唉，”良久，她徐徐吐出一口气，“那倒真不算是谈恋爱。也罢，跟你讲一段老师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只是那份笑容里怎么都有六十多岁的人岁月掩埋下，厚厚的牵挂和忧伤。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脑海里全是那张仿佛才四十几岁，年轻漂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的落寞和神伤，和那个4个小时才讲完的故事，我把醉醺醺的老太太带到了她同样单身死党的家里。
　　但是，老天似乎觉得我跟她缘分不浅。
　　7天后威尔士爷爷家，当我唏嘘的讲完这个故事，并嘱咐老头子不要讲出去的时候，我看见这个平时悠哉悠哉的人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诧。
　　“你导师是不是叫苍玥？”他缓缓的问了一句，眼神迷离，像是在极力回忆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