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游》远山青

49、荷尽已无擎雨盖

　　季千年身负掌门嘱托，转身欲走，迎面却撞见一个高贵俊美的男子。他含着自信的笑容，星眸中却清冷一片。

　　季千年皱眉冷哼：“文王殿下这是何意？”

　　“神医大驾光临京城，本王岂可不好好招待一番？”恭释天不待回答，眼神朝立在身侧的段无忧轻轻一瞥，段无忧便将躺在榻上的沐心抱起，走了出去。恭释天悠悠然一笑，再度开口：“季神医先请。”

　　想必文王早就监视起掌门与其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从掌门留的话中不难猜出文王要的是什么，而且如今看来，他势在必得。季千年无奈，只得跟随段无忧的脚步踏出房门。

　　缥缈居一楼大厅中，堆满了看热闹的人，季千年意味深长地朝角落中蓄势待发的尉迟骏等人望去，后者骤然止步，而前者，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之下脚步沉重地离开。

　　是夜，金碧辉煌的宫殿张灯结彩，但寂静异常。此时，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皆各守其道，连大气也不敢出。而大殿之上，却呈现一片对峙之势。

　　恭紫月，彩国的王者，横眉冷眸，周围环绕着百人的新侍卫军，还有五个黄泉门众高手，但在整个场面中却显出弱势。因为站在对面自信微笑的文王恭释天和楚太尉身后，是黑压压的驻京大军。

　　“不愧是太尉，看来这驻京军早已姓楚了。”紫月冷笑道。

　　恭释天头束金冠，身着黄袍，一派天子架势。“皇兄，你我势力悬殊，还是乖乖禅位，莫作无谓抵抗了。”

　　“呵，皇弟，你我相斗多年，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没有一点准备么？”恭紫月沉稳反问。话音一落，四面八方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护驾”之声。放眼望去，那带头冲进来的冷峻大将赫然是此刻应在送亲途中的萧沉暮。殿内的驻京军乱了阵脚，萧将军的大名响彻彩国大地，而他手下的龙虎军更是为彩国边防巩固做出了卓越贡献。这让此刻与之为敌的驻京军又敬又怕。

　　楚太尉年纪一大把，虽然慌张，但毕竟久经风雨，身形未多动便定住，不离文王左右。而文王殿下，仍是淡淡微笑，竟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

　　恭紫月心下大惊，莫非他还有后招？仔细一想，朝中文王一派的官员基本已被肃清，仍在朝的也多是文官，并无兵权，那会是何方人马？

　　就在他百思不解时，又有一群人冲了进来。这些人并无统一的服装，身手敏捷，紫月定神观察，竟是江湖人士！里面有一些熟脸，像狼火派的王图，安家的安中杰和安耀，红诺，还有林若翼。

　　紫月睁大眼睛。林若翼？为什么会是他？

　　林若翼瞥了瞥整个场面，眼神掠过紫月时微微一顿，似是有些复杂，却转瞬已开，仿若未见。他大喝道：“捉拿窃国之贼！”

　　一呼百应。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驻京军皆燃起战欲，与护卫军厮杀起来。萧沉暮眼眉一沉：“保护皇上！”

　　紫月被围住向门口撤去，离他最近的一个黄泉门人突然转身面向他，诡异一笑，拔出匕首向他刺去。紫月虽不会武功，但对危机的反应却是很敏捷的，大惊之下躲开心脏部位，匕首深深刺到手臂里。

　　他狠狠瞪着对方，那人只道：“皇上，到了黄泉不要怪我，是丞相吩咐的。”

　　恭紫月如坠冰窖。萧离死后他便将黄泉门收回，交到丞相手中，难道段禹岩背叛他？

　　恭释天狂妄大笑，在这失控的场面下将声音清晰地传来：“你输了，无论是王位还是沐心，你都输了！”

　　不可能，他不能输！这么多年的隐忍，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怎么可能输？还有，他答应了沐心，要同她共度此生，他们的三年之约只剩两年了，他怎么能输？

　　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

　　“皇上！”萧沉暮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恭紫月，那个正欲再补一刀的人和其他黄泉门人转瞬间已被侍卫军砍到在脚下，萧沉暮杀到他身边，带着恭紫月和侍卫军向外面突围。

　　他们奔到大殿西侧，翻身上了早做准备的马匹，顺着西门逃出了皇宫。身后，文王怒吼道：“给我追！今天谁也跑不了！”

　　而奔驰在夜色中的紫月心中暗暗焦急。若段禹岩背叛了自己，那么沐心现在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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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时，天已经漆黑一片。恍神片刻后才想起事情始末。顾不得观察一跃而起，打算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皇宫，但一个声音令我生生止步。

　　“迟了，四妹，殿下已经带兵走了多时，现在恐怕一切已成定局。”

　　我冷冷回身，宁红莲端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似乎坐了很久，面上一片疲惫。

　　这个房间很熟悉。我想起来，是文王府。这里是释天的房间，我曾经来过。可是，在知道自己的所在后，心中更加升起一股恐惧，以及愤怒。

　　“为什么？”我听见一把冰凉的嗓音问道。

　　“对不起。”

　　宁红莲的心随着声音的冷意颤抖，这个四妹，她一直引为知己，即使身为情敌，仍不能阻止自己对她的欣赏。但如今，她做出这等辜负四妹信任的事，她们之间，岂能如初？

　　我双目赤红，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为了释天？”

　　“不单是...恭紫月抄了我的家，害死了我的父亲。”这是她心头的一块病，这些年她寝食难安，始终无法放下仇恨，即使复仇对象是义妹的心上人，她亦不能手软！

　　“紫月害死你父亲？”我仰头大笑：“你确定宁大人不是因谋逆之罪才被抄家灭族？你确定他的死与文王殿下没有一点点关系？”

　　红莲咬着嘴唇，急切反驳，失掉平日的娴静典雅，多了几分娇蛮：“不一样...父亲助殿下是自愿的，但皇上毁了这一切！他更是将我打入乐籍，使我无法与殿下长相厮守！”

　　“所以，你便也想毁了我与紫月，让你的姐妹也无法与爱人相守，甚至，阴、阳、永、隔？”

　　“不...我...对不起...”

　　我站在宁红莲的面前，嘴角弯起，眼中却刮着风暴，语气异常温柔：“大姐，你知道么，紫月曾答应我，会帮你脱了乐籍，得到与释天相匹配的身份。也许你并不会对此心存感激，因为你觉得，他是你的杀父仇人。”

　　“但你是否想过，宁大人‘自愿’助释天谋反的原因？”低头做思考状：“区区一个内阁大臣的女儿，想要当上文王正妃恐怕还不够资格吧...”

　　我弯下腰，将嘴唇靠近她的耳边，声音越发轻柔，而她的脸却随着我的话渐渐惨白：“你的父亲，是为了成全你的爱情而走上不归路。看来，这害死宁家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宁红莲呢。”

　　终于，宁红莲眼中的清明不见，她脑中本就因负疚而紧绷的弦，崩掉了。

　　“不！”随着歇斯底里的叫声，她发疯似的撕扯奔跑起来，消失在夜色中。

　　呵，原来我的心中，也藏着一头野兽。

　　打翻阻挠的侍卫，我轻易走到府外，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嘭!”手中悄然放出一束白色火光，直达天际。

　　半柱香的时间后，四面八方涌来各式各样的人。唯一的共同点，便是他们皆出自逍遥派。

　　“右护法尉迟骏...”

　　“赤堂堂主江临...”

　　“青堂堂主张晓蝶...”

　　......各式各样的名称共同报出，之后齐刷刷单膝跪地，“参见掌门！”

　　我面色肃容，站在中央轻抬左手：“诸位请起。此番召集实因我段沐心的私事，请诸位帮忙。当然，不愿意的现在即可离开。”

　　“属下当为掌门肝脑涂地！”又是一片齐亮的应答。

　　我凝重地拱拱手：“多谢诸位。”

　　“右护法。”

　　尉迟骏上前一步：“属下在。”

　　“将今夜皇宫内的情况告诉我。”

　　“是。”他将暗部获得的有关释天逼宫的事情道出，连双方兵力人数都说得很详尽。“皇上不敌，在萧将军的保护下带着仅剩的八十侍卫兵杀出重围。沿路遇见伏兵，皇上一行人折损过半，被逼朝凤凰山方向逃去，文王带人在后追截。”

　　紫月负伤逃走，我心急如焚。

　　“如今在京城的有哪几堂？人数？”

　　江临答道：“有赤堂、青堂、蓝堂。”

　　尉迟骏补充道：“三堂有五百人，加上京城的暗部，共八百人。”

　　我沉吟片刻，仰天发出一个长音，不一会，在这无尽的黑夜中，一匹矫健的白马嘶鸣而来，正是念月。一个箭步冲出人群跨骑上去，大声喝道：“暗部按兵不动，剩下三堂的人，随我去凤凰山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