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之江湖人称八臂玉观音》坟冬雾

2、第一章

　　牡丹主仆三人暂住之地，是西华楼最好的甲六房，一天两百文，包水包一餐。
　　虽然这一餐是店家免费送的，但也算得上是鸡鸭鱼肉铺桌、山珍时蔬满目。
　　但唐肇华不是嫌弃青菜多抄、多翻了几次，没有及时出锅，导致口感不好；或是出锅早了、芡汁泄了、油是猪板油而不是小鸡油；要么就是不爱吃鸡脯肉，而且用的还不是小阉鸡的肉，并且还用高汤煨了，犯了非茸非滑不可见汤的忌。
　　于是外出定席的任务就落在了级别比芍药略低的二等丫鬟牡丹身上。
　　在大江西边沿岸，有意高建的亭台楼阁随处可见，其中多是喜欢扎堆的酒楼客栈，而在西华楼的左近就有不少酒楼。
　　牡丹绕了半圈，仔细观察了一番各酒楼客流的多寡，与客人的衣着打扮，想要从中找出最受那些有钱有闲本地吃货喜欢的地方。
　　待心里稍有成算之后，牡丹又叫住了一位给周边酒楼送油的卖油郎。
　　“小郎君且慢。”
　　年不及束发的清秀少年回过头，蓦然见到一位似是不肖凡俗的滴仙人。
　　只因那人髻发乌亮、脂肤冰透，窕山长眉如墨，星夜秋水为眸，齿端可比行玉，唇娇硬欺丹梅，内穿团花骑射猎服，外罩玄色卷草短氅，腰间绸带系着一枚黑白花鸟玉件禁步。
　　虽然在许多处有意留了些微余地的锦衣华服算不得完全贴身合型，使得轮廓隐隐约约、曲线含而不露，却也难掩窈窕玉立、风姿绰约的仙骨风流。
　　受惊之下，少年心有不安的仓惶行礼。
　　“不知这位公子因何叫住鄙人？”
　　牡丹笑了笑，“我算不得什么公子，之所以叫住小哥，是因我想要寻你打听些事。”
　　卖油郎当即改口，期期艾艾的问道，“小官人欲问何事？。”
　　“我见你走街串巷，又给酒楼送油，所以想问问贵地如此多的酒楼，谁哪几家为首呢？”
　　“壁江楼和同福楼的名气最大，不管是立阳当地的大户，还是外来的富商都首选这两家，不过壁江楼因为桓昭皇帝的关系，在外地的名气更大。”
　　“那若是单论菜品好坏呢？孰优孰劣？在贵地可有暗论？”
　　卖油郎有些为难的说道，“小人却是不配也不敢言说这两家酒楼的好坏。”
　　“既然如此，我就也就不为难小哥了，拦问了你许久，很是抱歉，这些钱还请收下。”
　　牡丹自怀中掏出放钱的锦囊，随手摸出十几枚以良铜精造的好钱。
　　“使不得，使不得，不值当如此，不过问些琐事如何当得……。”
　　“还请小哥务必收下，不然我心难安。”
　　带着身为大家婢，慢慢养出的贵气和威严，牡丹的意愿，让少年倍感难违，因此在几番推辞之后，还是将钱收下了。
　　而牡丹的那只手，因为纤长白皙如青葱似羊脂的关系，在少年心里所留下的印象，依然经久不散。
　　而他越是看自己的手，并以此对比那距离虽近，却与己未有一丝触碰的手，就对此越是自惭难忘。

　　※※※※

　　另一边。
　　当牡丹尚刚刚在壁江楼的门前停下脚步，将视线投向招牌的时候。
　　门前那位年过不惑，上下却带着一骨子精神气的堂头就立刻向牡丹问好，并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介绍和暗捧着自家酒楼的摆设、食材、以及掌勺师傅的将主角引入门内。
　　“这位公子瞧着面生，想是新客，各人或有各人的喜好和忌口，但咱家菜品近千，天南地北的都有，保证让您吃的满意，小顺，别呆杵在那，还不快过来招呼这位贵客。”
　　“且慢，先不忙着入席，我这回过来是来定席的。”
　　“贵客几位？”
　　“三人，约半个时辰后过来。”
　　“好嘞。小顺，你去柜上给这位贵人订个楼上的小厢，有临江订临江的，没有就选层高的。敢问贵人如何称呼。”
　　“鄙姓唐。”牡丹边说着、边拿出枚2钱重的银币，将其放入专用来盛放打赏的深盘里，2钱的银币比不上豪商动辄超过1两的重赏，但也足以称得上阔绰了，“劳请介绍下贵店的拿手菜的风格，以及当下后厨都有哪些新鲜的食材，以及食材新老齿岁、是否为净肉（阉割过的禽畜肉）。”
　　“谢唐公子赏——！”堂头一边熟练的高声报赏，一边凭借过往经验、以及对自家的了解，向牡丹详细的解答一切。
　　这位堂头能对自家有哪些菜倒背如流，关于味道的风格、菜品的派系、食材的选用与消耗、各位厨子的优缺点甚至今日的状态，也全都知之甚详，堪称不易，也帮了牡丹的大忙。
　　根据堂头提供的详情，牡丹亲自确定了席面的菜肴。
　　自家姑娘最爱的香糟小四宝就不谈了，这道菜是属于有就必选的那种，其次就是姑娘在府里便愿意多动筷子的烧四绝与溜八锦，最后再加上金玉满堂、㸆胭脂、素烧罗汉指、成玉汤……等等，一共订下了十二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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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惠二两。”
　　掌柜心算出的总花费本是二两十五文，不过做买卖讲究的是退多抹零，因此自然不会跟牡丹要那15文，甚至提都不会提。
　　头发半白的老掌柜恭敬的将牡丹放在桌子上作为订金的几枚银币收起，“多谢能关照小店，祝您遇事如意、岁岁吉祥。”
　　牡丹和煦的对掌柜笑言，“借您吉言。”
　　待牡丹走进门口，堂头又迎上来招呼，“我送公子您几步。”
　　“无须这般劳烦，容鄙人自便即可。”

　　而在后面，几位闲下来的跑堂活计则谈论着刚刚离去的牡丹，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说他在这里从学徒开始，待了十年，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公子，真是玉般、仙一般的人物。
　　但牡丹虽然有着顶好的身姿容貌，这里却没谁认为她是位小娘子，顶多是称一声男生女貌，不亏为天生贵胄。
　　在壁江楼，哪怕是跑堂之人，每日迎来送往，不知见过多少样的人，眼力都不会差，虽然不会仔细打量客人有无喉结、耳洞，但身上有没有阴柔与脂粉气，是男装的娇客还是来自王府和长安的黄门中官，就算第一眼看不出，他们的第二眼、第三眼也看出来了。

　　让徒弟小顺代替自己守一下门口的堂头回到后面，本想趁着过了忙点赶紧喝口水，没成想其他的小活计和徒弟就凑了上来。
　　“师傅，刚才的那位好看公子给了多少赏。”
　　和饭桌、柜前额外给的赏钱不同，堂上给的打赏从堂头到所有小二都能拿一份，只不过堂头拿得多，其余的跑堂也根据工龄、徒龄不同，各自拿的多寡有别，但不管怎样，终归是人人有份，所以都挺关心这个。
　　但是小二们这样问，堂头就不高兴了，“关心这个干嘛，回到落锁分赏的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千万千万得给我记住了，不管客人给的是一两还是一文，都要一样的高兴，一样的小心、殷勤着，打开门做生意，最忌讳高低势利眼！财运逆流。”
　　一见师傅不高兴，小二们立刻变得静若寒暄、唯唯诺诺，生怕挨打，“没、没啊，我们就是相互打赌，想看看，根据这位客人的谈吐打扮，他给的赏钱和我们猜的一不一样。”
　　“咱们吃的五子行这碗饭，精明机灵很重要，但也不能精明到眼睛里，那叫贼机灵，而谨慎用心却能让你将这碗饭吃稳一辈子，这点你们都给我跟小藩学着点。”
　　说完，望见又开始有客人来的堂头就赶紧回堂上了。
　　而名叫小藩的年轻活计，他进来与堂头的离去，也就是前后脚。
　　小藩先是给自己到了一杯尚温的粗茶，然后开始调侃屋里的几位师弟，“我好像又听见师傅叫你们向我学了，我寻思，你们应该又挨训了吧。”
　　“都怪小栓，不是他凑上去问那公子给了多少赏钱，我们哪里会跟着挨训。”
　　小藩立刻乐了，“瞧你这话，全往小栓身上推，要让师傅他听见，你小子准得挨巴掌，他也就是嘴快，我不信你们和他不是一个意思。不过小栓你也确实该注意点了，没在底下练过、没在心里滚过的话，别轻易出口，这毛病要不改，说不准哪天就要师哥我给你烧纸钱了。”
　　说完，小藩就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便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尽，回堂上去了，不过在临走前交代，让偷歇够了的一会去替换小顺和壮子。”

　　而在门口，堂头正在迎接又一位来客。
　　“李大官人，好久没见您来了，请您放心，您带来的贵客，我们保准招呼好了，要有丝毫怠慢差错，折了您的面子，我自个把自个眉毛剃了，小顺！快来招呼这几位贵客，小心伺候着，我眉毛要是没了，你的眉毛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