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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天子师兄的小师弟(12) ...

  •   次日,再次被人“接”到天子寝宫侧殿的楼澜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昨晚说好的会“克制”、会“稍微改变一下计划”的呢?一天没到又把他叫进宫了,这就是对方说的“谨慎行事”?怕不是故意驴他的吧?!

      天子之承诺一言九鼎,他昨晚可是信了对方的话才又一次留宿的。虽然对方给好感值给的毫不手软,这点他也确实挺感激对方的,但这绝对、绝对不是对方放任自我借机占人便宜的理由!
      今天若是再不给他一个解释,他、他、他……他就再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人留宿了!(然并卵)

      眉头紧皱,再次在众目睽睽之中从值房一路走到天子寝宫,楼澜刚一进侧殿的门,就看到了一幕有些血腥的画面。

      “拜见陛下。”

      目光从萎靡在地的那个“人”——应该是个人吧,似乎胸口还有些起伏来着——身上移开,楼澜顿了顿,不着痕迹的垂下了目光,一如既往的行了参拜礼。

      “不必多礼,起吧。”

      不好起身,也不好在此时做出其他什么太出格的行为,晏清行忍了又忍后,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亲手把人扶起来的欲望,尽量淡定的抬抬手,示意人看座。

      楼澜没有第一时间依言坐下。

      在拜见了高坐于上的天子后,他微微侧身,再一次忽视地上趴躺着的那位的同时,拱手又一见礼:“杨晟见过傅大人、胡大人、齐大人,诸位大人安好。”

      侧殿内,三位朝中重臣垂手而立。见杨晟进门后先是一丝不苟的拜见了天子,然后又礼仪分毫不差的和他们见了礼,心下顿时更添了几分满意,对天子刚刚说的话也就更信了几分。

      “杨编修不必客气。”

      当朝宰相傅擎和兵部尚书齐岩伍闻言只是对着楼澜客气的颔了颔首,而位居太傅一职的胡蕴对楼澜的态度却是较之前两人略显平淡的反应而言更显得亲切了一些,不仅出言应了声,还笑呵呵的和人套起了交情。

      “当年杨公也曾指点过我不少,说起来我也应当称杨公一身老师才是。想来杨编修你身为杨公的直脉亲属,我又恰好与杨公有旧,我俩之间缘分堪称不浅,如此更该好好相交一番,才不至于辜负了这等天赐的缘分,你觉得呢?”

      “您既如此说,那下官以后就要厚颜叨扰了,还望您届时不要嫌弃下官脸皮过厚才是。”

      楼澜微怔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的同时,也笑着接上了对方的话。

      ——他祖父指点过的人多了去了,胡蕴不是唯一一个借此套交情的,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官拜一品且还是在天子面前借他祖父之名来和他套交情的。

      他曾听闻胡蕴与当今天子交情颇深,当今登基后更是对其偏宠异常,仅不惑之龄就已被提拔至太傅之位,可谓是“恩宠隆重”。

      如此,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用意为何,但先客气些应下来总不会出错。而且看今天这架势,似乎对方也不像是要对他不利的样子,随机应变即可。

      胡蕴一边乐呵呵的抚须点头,一边眼睛余光却有意无意的瞥向了那位高坐于上且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眼见着对方似乎已然是黑了脸,他立时见好就收,颔首收下传言中的“蓝颜祸水”的回应后,胡蕴带着了然退回了原位。

      ——想来,天子是否真如传言般有成为昏君的迹象暂且不论,只是那传言中所谓的“夜夜抵足而眠”“青梅竹马的君臣情谊”等等,或许也不完全是假才是……

      “诸位爱卿都坐吧,不必拘束。”

      对于自己亲手提拔上来的太傅的心性如何,晏清行自然是堪称了若指掌的。收到对方揶揄的一瞥,他暗暗磨了磨牙,在心里给人狠狠记上一笔后,面上却还是沉稳淡定的吩咐人给人看座。

      这次的看座没再出什么波折,殿下四人拱手谢恩后,纷纷坐到了两旁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

      待楼澜四人坐稳后,晏清行轻咳一声,开门见山的就挑明了今日这出近乎密谈的见面目的:“今日朕请诸位秘密前来,主要就是为了近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些流言。不过在谈及那些流言之前,朕想请你们看些有意思的东西。”

      啪啪两声手掌击响,神出鬼没的暗七突兀的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丢下手里抓着的一个熟悉的人形物体,又呈上一份叠的整齐的供词,暗七完成了分内之事后,忽的一下再次消失,恍若影子般,又一次的融入了大殿的阴影角落,不见了踪影。

      在场的四位官员,除了楼澜外,其余三位对于这些神秘莫测的皇家暗卫似乎也是并不惊奇。不仅从头至尾都垂眼保持一副眼观鼻鼻观口的模样,就连看到地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一个人是天子身边常伴着的许公公,几人也是眉眼不动,毫无动容之色。

      “看看吧,看完了再说说你们的想法。”

      抬手示意总管太监陈义把那份呈上来的供词分发下去,晏清行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摆了摆:“殿下那两个你们应该也是知道的,一个昨日试图带人淫-乱宫闱,一个试图御前行刺,师徒两人都是宫内顶顶有本事的人物,你们之前就算是不认识的今日也该来认识一下。”

      “是,谨遵敕令。”

      楼澜随之起身恭敬应诺,心里却已经是翻腾开了。

      御前行刺?

      哪来的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以及那么……傻的脑子啊!

      受原来世界演绎的各种“御前行刺”“木兰围场”等事件的影响,楼澜一开始对这皇宫内的防御力度是真的不太信任。而在他几次三番的有意无意的在晏清行面前提起“自我保护的一二要点”后,晏清行这个“时刻处于高危环境下的天子”也终于明白了楼澜的意思。

      之后,就是哭笑不得。

      只不过再哭笑不得,晏清行对于自家小师弟这份情真意切的担忧还是极为欣喜的。为了不让小师弟“忧虑过度以成疾”,晏清行强忍着心中的雀跃,抽时间还是细细给人讲述了一遍皇宫大致的防御系统。

      暂且不说暗处时刻保持警觉的皇家暗卫,单轮明面上的那些轮流换岗的禁卫军的防御安排就受到了严格的规定和监视。身家清白是最起码的标准,各个时辰轮换的不同暗号、成队成队的连坐制度等等都让禁卫军在守卫皇宫一事上不得不尽全力而为。

      而禁卫军等人将这宫内护卫的严严实实,不仅宫外的人无召不得随意出入宫,宫内的人无事也是不能够任意行走的。举个例子来说,哪怕只是有人单纯的想要小解呢,那也都是要经过报告同意了才被允许走开几步,时间一长更是必会有人找寻过去。

      如此密不透风的防御守卫下,宫内几乎每个人都是一个职位一个坑,一旦哪个环节出了意外立马就能有迹可查,哪可能出现影视剧中的那种乔装打扮,从而浑水摸鱼混到天子面前行刺的事啊!

      被天子师兄如此这般的普及了一番常识后,楼澜恍然大悟,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马想起了杨小公子记忆中印象最为深刻的那场“阴差阳错的救人和憋屈的赐婚”。

      ——说起来,当初那次让杨小公子来不及思考立马下水救人的事,似乎就是发生在“固若金汤”的皇宫内啊。

      翻到了这部分的记忆,楼澜自那时起就留了个心眼。

      当初杨小公子正因为“口出狂言”“对天子不敬”而被同僚有意无意的排斥中,心神俱累又没有防备下,自然被有心人算计得底朝天。

      几天连续的被叫出值房做些杂事,待人戒心下降后把人引到莲花池附近,然后让人在“无意”中目睹了一幕“大意跌落莲花池即将被淹死”的场面后,良心不坏的杨小公子自然是义不容辞的跳入水中,把已经接近昏迷的落水者救回岸上,顺带还“刚好”被循声赶来施救的嬷嬷丫鬟们瞅个正着。

      一番毫无破绽的“救人”并没有因为落水者的苏醒而告终。几天过去后,一道圣旨直接将杨小公子和齐家刚刚归家的三小姐赐了婚,美其名曰“天定良缘”“择日完婚”。而这样一桩“英雄救美”而“美人以身相许”的美好婚事则是让盛京城的人们热捧了好长一段时间,只可惜——

      无声的叹了口气,想必杨小公子最后能有那样的结局,这位所谓的“无以为报只求以身相许”的“杨夫人”在背后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吧,杨小公子竟然从头至尾真的就只是一颗彻头彻尾的棋子而已。

      可悲,也可叹啊!

      楼澜为当初信任错付的杨小公子而感到叹息,只不过此时的他与当初的杨小公子的处境却是已然不同了。

      如今他有天子师兄看顾着,平日里不用他说就有好些个暗卫时刻守着,而在朝堂上,他无功无过,反而因为才名而在清流一脉中名声甚好。再加上杨家还是好端端的,杨家里的人也是安稳度日,王家则已经被废了一半,王纪中也已经兴不起波浪……

      如此状况,他就不信了,暗地里的那些人是有多大的神通,才能再次把他算计得一朝不能翻身!

      楼澜信心满满的认为自己不会再在同一件事上栽跟头了,然而后来在听闻晏清行那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后,他心念一转,还是决定让该发生的事情继续发生。

      无他,若是当初的那个人还打算用同样的办法来算计他的话,他很想借此机会看清某件事——一件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因而,当楼澜准备了若干理由终于劝服了晏清行答应他的“钓鱼”计划后,很快的,就发生了天子频频在白天召楼澜前往武英殿“商谈正事”的情况。之后,不出意料的,就有了许永引人去莲花池试图重演当初那场算计的事件。

      不过这次楼澜准备充分,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把人抓个正着,似乎连带的也帮晏清行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看着眼前这个萎靡得仿佛身形都缩小了一圈的人,楼澜心中没有怜悯,只余冷漠——

      因为难言之隐而不得不害人,他说他无辜吗?若是他是无辜者,当年的杨小公子又是何其的无辜,大好年华却因为一场与他毫不相干的争斗而葬送了全家人的性命,这难道是他应该承受的吗?

      楼澜自知自己做不来常人眼中的端方君子,与自幼被教习着儒家君子之道的杨小公子相比,他一贯是坚信血债血偿、有仇报仇的人。

      如今天道好轮回,或许今日他也是时候能够代人收回一点利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天子师兄的小师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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