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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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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在去花界的路上被彦佑截住。
“可算找着你了,大殿,不好了,天后要杀干娘。”
彦佑气都没喘匀,就急着拉他往洞庭湖而去。
临近洞庭,他们遭到一名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阻拦,彦佑拖住黑衣人,让润玉先行。
润玉赶到的时候,便见簌离与天后对峙着,眼见天后的琉璃净火就要烧到簌离身上,他赶忙运起灵力替簌离挡住火焰。
然而,当他的灵力一触上琉璃净火,须臾间,来势汹汹的火焰便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润玉怔愣间,原本用来抵御琉璃净火的灵力直沖天后而去,他连忙将灵力撤回,自个儿狠狠挨了灵力反噬,一口血急涌上喉,他咬牙忍下,只依稀有几滴血从嘴角淌下。
他抬袖擦了擦,簌离立即扶住了他,“傻孩子,你不要命了吗?”
润玉将口中的血咽下,不自觉地望向天后。
荼姚冷眼望着他,道:“润玉,你也要跟我作对吗?”
润玉微微摇头道:“母神,洞庭君对孩儿有养育之恩,求母神看在孩儿和……父帝的面上网开一面……”
荼姚打断了他的话,气笑道:“你这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你小时候的魄力都不如了。怎么,如今是后悔上九天化龙,想要缩回小谭里当鱼了?簌离意图谋反,论罪当诛,你难道要认贼作母吗?”
润玉双膝跪下,“母神……”
他跪着爬向荼姚,叩首求情道:“洞庭君根本不是您的对手,她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母神,求您放过她吧。孩儿知道,这么多年来,您总在担心我会与旭凤相争,其实孩儿从未生过此心,我当年弃洞庭君而去,亏欠甚多,如今愿自请被贬下界,看守洞庭,只求母神您饶了她吧,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荼姚冷笑了声,“她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呢?她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儿子吗?”荼姚的眼神逐渐转冷,寒声道:“润玉,今日你若选她,就不要再叫我母神了。”
润玉又爬前几步,磕头重复道:“母神,我求您了,我求您放过她吧。”
一遍又一遍,“我求您啦!”
一向清冷如高天冷月的庶子跪在尘土里求她,荼姚本该是快慰的,可她却高兴不起来,有的只是浓浓的失望。
就像棋逢对手时,对手忽然告诉你,他不下了,那一瞬间不是开心,而是心里仿佛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润玉不该是这样的。
荼姚抬手想用灵力把拼命磕头的润玉挥开,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不曾想簌离趁此迎了上来,掌中凝出一根冰凌射向她。
荼姚闪身避过,自然以业火回敬,然而,簌离竟意外地未做任何抵御,生生受了。
润玉抬头的一刹那,便见簌离直直地倒了下去。
“娘!”
润玉扑过去抱住她,七情翻涌,说不出是悲多一分,还是苦多一分。
簌离靠在他怀里,气若游丝道:“玉儿,你是个……好孩子,我的鲤儿……要是能像你……这般出色就……好了。可惜……他没有机会……长大。”
润玉不计后果地搜刮着身体里的灵力输入簌离体内,哑声道:“你别死,求你了,你别死……”
“孩子,对不起,将你拉上了不归路……可那么多水族生灵的性命,我……怎能甘心……”
簌离缓缓闭上了眼睛。
润玉一直不断输送灵力的手绝望地落下,他将头靠向簌离的额头,失神地呢喃:“你怎么可以死?
“他们都说你爱我,我也以为,你是爱我的。
“你怎能如此……残忍地对我?”
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几个时辰前,他还仗着簌离对他的母子之情,用自己剜角去鳞的旧伤逼着簌离放弃对天后,对旭凤的报复。
仅仅几个时辰后,便轮到他了。
簌离用自己的性命,将他母子相认,来日方长的美梦彻底打碎。
润玉的灵力一撤,簌离的肉身立时崩坏,如飞灰散去。
他张了张手,想要挽留,到底徒劳。
一瞬之间,他想起了许多过往。
有簌离清醒的时候,抱着他哄他入睡的;有震泽教他击筑时,神志不清的簌离在一旁翩翩起舞的……
还记得,簌离将他的逆鳞剐去那次,他昏迷了很久,震泽从外面赶回来替他疗伤。等他醒来,震泽再次老话重弹地安慰他,簌离是爱他的,她只是太天真了,以为他没有了角,没有了鳞片,便能做一条快活的鱼了。
天真的人伤起人来,总是格外残忍。
因为,她不知道那是错的。
然,他怪不得簌离,她的父兄、她的朋友、她的族人全都死在了鸟族手里,四千年的恨,怨毒早已入骨,无药可解。
可她先前不是已经向他妥协了吗?为何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润玉闭了闭眼,他拼命地想着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明明都已经想好该如何护下簌离及三万洞庭水族了,为何还是事与愿违了?
是谁快了他一步,设下这一局?
簌离一死,他与天后反目,谁能从中得利?
润玉逼着自己去想,他要想明白,才好知道敌人在哪里?可他的脑袋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思考不下去,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大睡一觉。
也许,睡醒了,就会发觉,这一切仅仅只是一场梦。
他缓缓站了起来,荼姚见此,向后挪了半步,严阵以待地防备着,她开口道:“簌离包藏祸心,意图谋反,死有余辜。怎么,夜神,你莫非还想动手替她报仇?”
润玉转向荼姚,他动了动唇,想要解释些什么,但终究未能成言,出口的却是,“法不诛心,唯看其行,洞庭君纵然有过,可她并未真正起兵,母神您为何……”
“不先防患于未然,难不成要等到她打上南天门了才拦?”
润玉不禁争辩道:“您明明知道,她根本没有这个本事!”
荼姚亦提高了声音,反驳道:“她是没这本事,但是,你有,洛霖有,你们勾结在一块儿更有!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太湖有异常,洛霖入水查探,竟然回复说只是水底暗流,他那时就跟簌离勾结到一块儿了吧?难怪这些年鼠仙频繁出入洛湘府,原来,是在给他们传信呢。”
天后骤然提及水神,仿佛一缕光照入润玉混沌的脑海里。
先前白鹤便说,天后及水神知晓他去过云梦泽。那么,他去见簌离之事,细细数来只有魇兽、邝露、彦佑、天后、水神知晓。
能设下这一局的,排除当事人的天后,魇兽不可能,邝露也不会,彦佑还没这本事,唯一有可能的只剩下水神洛霖。
邝露让他防着水神,他怎么就敢托大了呢?簌离可是水神埋了四千多年的棋子,这颗棋从埋下那一日起,就等着棋毁人亡的这一刻了。
“不管水神怎么想,也不管母神您信与否,孩儿从未想过要与他为谋。”
荼姚冷笑道:“夜神这话就有些好笑了,当日在九霄云殿急急应了与水神之女婚事的又是谁?”
“我若不应下与锦觅的婚事,旭凤能死心,听你的话吗?”润玉突然吼了回去。
你们总是决定给我什么,或者拿走什么,从来也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愿不愿意?
刹那之间,一种特别委屈而无助的感觉包裹住了他,就像很久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