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
古旧的石板门，沾满青苔的边沿，大理石台阶因为太久没有清扫而变得滑腻。古希腊特有的艾奥尼克柱式支撑着擎天般的三角屋顶，背景就是瀑布，巨大的水柱击打在水面的声音环绕着屋子。推开巨门进去后，因为建筑物内部作用的特殊性，声音被隔的一干二净，像是进入了一个别样的世界，没错，这个安静又偏僻的地方正是历代雅典娜所在圣域内部的档案馆，这种档案馆在其他主神圣域也都有分布，记录的事件主要都和本地相关，和地球上保存以往杂志报纸的老图书馆神似，只是这个地方的鬼神之说要更多一些。
老祭司拄着自己的法杖推门而入，门很快就关上了，也隔去了跟踪他的人的视线。能进入这片区域的只有祭司，其余没有受到神洗的人一律会被拒绝进入。当然，如果不是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比如老祭司眼前这个超过一米九个子的男人。
“最近，你被盯得越来越紧了。”男人光是站立着就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老祭司听到这话依旧眯缝着自己的眼睛，单手捂着嘴干咳了几声，只是佝偻着背更像是在鞠躬。
………………………………
“又去了瀑布边？”撒加背对着单膝跪地的人，认真看着时钟盘规律的走动“他这个月是去了第几次了？”
“回禀教皇大人，自从瘟疫爆发开始，大祭司每天都会去瀑布边上。”
单膝跪地的人和撒加一样披着黑色的披风，整张脸在昏暗的灯火下看不真切。
“每天？”
“是的，每天。”
“之前你说除了大祭司，里面没有其他人出入的痕迹？”
“是的，根据门口边沿的苔藓可以判断是长时间无人进出的，地上苔藓被推开薄薄一层，应该也只是进出过一两次而已。”
“那就是没办法确定是不是有其他人。”
“……”黑衣人听到自己的分析被直接否定，丧气大的垂下脑袋“是的。”
“真是让人好奇啊！”撒加手放在时钟盘上，表盘的蓝光印刻在他的眼中“大祭司，你到底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呢？”
……………………………………
伊文捷琳还不到四点就睁了眼，虫鸣声正是最旺的时候，临时帐篷内有不少人轻声打着鼾，伊文捷琳坐起身，她作为最高级别的女官必须要以身作则，这么多年的生物钟都是四点差一点就醒了。只是今天身体特别的沉，沉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被打了一顿。
毕竟是高级女官，动手的活已经不怎么干了，每天做的活大多是文职，伊文捷琳本想自己熬到这个岁数了，等再过几年退休了就回家领养几个小孩过活算了。谁能晓得她四十好几的人了这会又开始做端茶倒水的活了。而且还和以前不同，以前端茶倒水讲究个精致，现在对量的需求更大，重复机械动作也更多，自然手臂会感到酸痛。要光是这样的话，伊文捷琳觉得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现在面对着病人，满面脓疱的人对着她单调的重复‘痛’一个字让她心里倍感煎熬。人在内心有剧烈情感波动的时候，注意力就会跟不上，伊文捷琳是很佩服迦蓝面对这种状况都能置若罔闻低头专心清创、缝针、开药一气呵成。
这和她记忆中的迦蓝相差太远了。教皇大人说让迦蓝主管防疫是因为医神大人降临在了她的身上，伊文捷琳实在是没有什么实感，在她眼里迦蓝就还是那个有点抠门又机灵的小姑娘而已。直到迦蓝开始使唤众人干活，虽然还很稚嫩，周遭人还和她意见相左，但是她倔强的样子、专业的样子都像是另一个人，伊文捷琳很清楚自己的手下都是怎样的孩子，她正是因为出色的识人能力才会在如今的位置上。面对血污面不改色，治疗过程中眼内闪烁着的目光……伊文捷琳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确实见过那种光芒，就像……就像是清晨花朵露水折射出的光芒一般。
抬手掀开轻度隔离区的帐篷，一股病气蹿了出来，说是病气有点不准确，是死亡的气息才对，压抑的房间内弥漫着消毒水、氨气、腐肉和血的味道，伊文捷琳不自觉的皱了眉头。房间内并不是全黑的，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伊文捷琳眉头皱的更深了，为什么要开着窗户？这些人呼吸过的空气散到外面谁晓得还会不会传染？伊文捷琳自动把迦蓝说的高温能够有效杀菌这个方法过滤掉了，周围就是点满火把估计也不能让她放心。她走到窗边刚要放下窗子。
“别关。”
黑暗中一个声音阻止了她，伊文捷琳吓了一跳，手中的煤油灯照向深处，但是很明显煤油灯那毫无穿透力的光线无法够到对方。伊文捷琳只能再往里走了一段。光线总算是照亮了那人的脸，迦蓝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轻声说着。
“早安。”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啊……哈……”迦蓝又打了个哈欠，眼皮都要打不开了“刚刚差点发生强（？）奸案，我没看到犯人，走了怕他挪位子不好确定区域，本来想叫醒你们但是昨天挺累的，今天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呢，所以就在这里坐了会……啊……哈……”
“强……？”伊文捷琳觉得不可思议，在这种死亡气息弥漫的地方还有的提的起性（？）欲？
“这……也太……”
“过分了对吧？”迦蓝补全了伊文捷琳的后半句“真的是不要脸，对病人都做这种事情，让我找到试试看，不扒他层皮也要抽他根筋！”
迦蓝实在是很想扯着嗓子嚷几句，最好能吓死那个人，但是周边都是睡觉的病人，迦蓝说着说着就又变成悄声说话了。
“今天必须要将男女病房隔出来，值夜班的挑两个身体好的，睡在靠近门边，有什么动静得听得到。我刚刚和负责运输的人要了无线电对讲机，方便通话，估计下午就能运到。”迦蓝疲倦的搓揉了几下自己的面部“一会第一批药品会到，昨天缺的名单给我一份我马上就去算补液。试纸没反应的人也先不要送走，留到观察区……观察区明天应该能做好了，今天我的办公室可以先用来当观察区，西部的病人会送一部分比较严重的过来。”
“你需要休息。”
“是的，只是不是现在。”迦蓝手指自残性的抠着自己的脸希望自己能清醒些，可以记起更多的事情就能省下更多的时间，救人的时间也是非常重要的。
“麻烦您帮我看着这里，我需要去吃些东西。”迦蓝站起身感到后背已经变成石块一般，腰部的酸软感如同蚂蚁啃噬一般。
“看着？”伊文捷琳不明白迦蓝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走，如果那人想赖掉只是站在这里看着可没有什么用处。
“对！就是这块！”迦蓝一指边角处“我非常确定，以我的步程那人走不过五个床位，也就是说，肯定就是这两排病人九人中的一个！天亮了麻烦您记下他们的名字，一定要是原来这九个人的名字。”
听到这话的除了伊文捷琳，还有那名犯人，从迦蓝刚刚一直坐在原地死盯着这片他就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没想到她现在说出了这席话，犯人暗地咬牙切齿觉得迦蓝真是狗拿耗子的那种人。
迦蓝走到食堂，这会厨房灯才刚亮，她走到后厨打了一大壶冷水，咕咕咕的喝了下去。这可比搓脸要醒神多了，迦蓝拿着水壶打了个冷战。不经意间迦蓝脑内闪过了沙加的脸，当初也是在隔离间一个劲的灌水，迦蓝苦笑了下，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比当初好才对啊……沙加的话，现在会在做什么呢？应该还在恢复期吧？迦蓝耸了耸肩，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照顾了王道漫画里面中BOSS级别的人物。
“金发……么……”迦蓝盯着手里的杯子发呆。
“迦蓝！迦蓝！”食堂外传来有些急切的声音“女官大人找你！”
迦蓝匆匆走出食堂时，外面天已经开始亮了，事物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迦蓝快步消毒完毕进入隔离区，就看到女官大人阻止着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要拔掉自己的针头。
迦蓝走进一看，这人正是那个蓝眼姑娘，也就是昨晚的受害者，现在只看到她发疯似的朝四周丢东西，周围的人为了躲避她，有能力的不得不往别处跑去，伊文捷琳要摁住这姑娘只能口头上叫着病人不要跑。四处都有空置的床位，躺下装病就能像是个在此卧床已久的病人，迦蓝一时间有些懵这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等到回过味来才低头死死看着她。
“你在保护那人？”迦蓝觉得不可理喻。
“是我自愿的，不要你管！你这么多事，真觉得我可怜，不如帮我把药钱省了！”女人彤红的脸上的脓包在光线的照耀下泛出紫色的液体感，可怜伊文捷琳摁住她身体和头部却离她离的远远的，很是嫌弃的样子。
迦蓝听了对方的话一时哑然，但是她若不是有付倔脾气又怎么会选择学习女性比例只有9:1的外科呢？她现在的医者之路凭的多半都是她那股倔劲。
“这事发生在别的地方你自愿我不管！发生在这里！那人必须被找出来！”迦蓝伸手靠近女孩，眼神如刀，下手拔了她的针头“我不管那人是你的谁，但是你哭我可是听到也看到的，既然你是那副求救的神情，这事我就必须管！”
“呸！”女孩朝迦蓝衣服上吐了口唾沫“管闲事的人！”
迦蓝气极，咬着牙攥紧了拳头，浑身发抖，好几秒后才勉强自己平静下来。
“我先去点药品了。”迦蓝转头机械的走开了。
不得不说，迦蓝的工作还是完成的很好的，今天一般市民的感染率极具下跌，除了贫民窟还发现十几例疫病患者，其余街区都要好上很多。
迦蓝拉着一张脸跟在米罗的身后逛完了大半个雅典，主要是她身体太累了，加上早上的那件事，本该用来休息的时间打了水漂，她觉得自己现在站着就可以睡着。
“这是您需要的对讲机，一整套有二十个，这个是接收台处，第一个频道就可以收听，需要对话的话摁下这个键就行。”负责采购的人从购物资金里捞了一笔，正是心情好的时候，给迦蓝讲解的也非常细致。
“好的，麻烦给伊文捷琳女官大人吧，她会分配给护理人员的，这个我拿着就行吧？”迦蓝脑袋昏昏沉沉，对自己和对方说的话都不是很明确。
“是的。”
“谢谢了。”
“怎么会！是我的职责所在嘛！”
……………………………………
迦蓝抬眼看了眼桌上的巨大钟表，上面时针正向四靠近，而迦蓝这会已经丧失思考能力了，只知道自己超过36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她头一低，脑袋搁在手臂上晕厥了过去，就连钟表因为她的动作太大导致重心不稳，刚好砸在了新买的对讲机上也没有发现。
同时间刚拿到对讲机的护理人员分散在病人中间做着基本的清创工作，病人的叫唤盖住了对讲机传来的微小的秒针走动声。
睡梦中，迦蓝也是在疫病第一线工作着，她正全心全意的照顾着病危的老太太，一转眼对方却变成了沙加。
“我好痛。”沙加睁着他那摄人心魄的蓝眼睛直勾勾看着迦蓝，口中流着血“我觉得我要不行了。”
“别瞎说！”迦蓝慌乱的给沙加测试着心跳，仪器上却怎么也显示不出对方的心律和血压。
“沙加！”迦蓝喊着对方的名字。
“沙加！！”
“沙加！！！”
迦蓝猛地从睡梦中弹了起来，此时的太阳都还未落下，被噩梦惊醒的她颤颤巍巍的刚想站起来就看到她房间被布制成临时观察室的床上躺着她刚刚梦里的主角。其实忒休斯也在这里，他和沙加在半小时前刚刚被运送了过来，只是被迦蓝自动忽视了。
他们两人今天挂的药水中有一种会让人有昏睡感，还是迦蓝每天早上开好的，所以这会两人正闭着眼睛睡觉，沙加的意识总归还是警醒一些，迦蓝靠近他的时候，他的意识虽然感觉到了但是身体却还是跟不上，总的来说就是没有完全恢复，毕竟也才恢复期的第三天而已。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
“沙加，沙加？”迦蓝带着哭腔喊着手下人的名字，心里喊着太好了，是暖的呢！
确认了梦境的迦蓝本该收手回去继续趴一会的，但是手真的接触到了沙加的脸她又舍不得走了。
“啊……真的是……”迦蓝眼神呆滞，忘我的抚摸着沙加滑嫩的脸颊“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了。全天下最喜欢了！最爱了！对！最爱！”
人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或者物都会无意识的重复着对他或者它的欢喜，现在的迦蓝就是这样。只是她口中不断重复的爱意都无一例外的，全部传到了无线电的另一头。
现在，整个隔离区都透过那劣质的电流声不小的对讲机内知道——迦蓝是个对着沙加不断喊‘喜欢’的痴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