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5.旧事
昨日表弟说了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什么豫章也没留意,今日如约来到花林才发现这花宴与自己所想的不同。
她本以为只是那几个和以行一样爱闹腾的小子凑在一起胡乱闹一闹。
今日一看才知,也不知道他们生了什么神通,竟将畅京权贵圈子里,大半的公子小姐都请了来,热闹的堪比宫中花宴了。
不过以行他们选的地儿确实不错,桃花艳丽如霞,看得人目眩。但配上颇为素净的亭台轩廊、怪石曲水,再加上特地布置的碧青素幔,又雅俗共赏起来。
豫章看着觉得很是不错。不过也是,说起吃喝玩乐其中门道,谁也及不上以行他们几人,这也是个本事呢。
豫章一步一景的看着走着,一路心情欢畅,直到一偏头,眼神正对上一脸愣怔看着自己的褚珩。
豫章秀眉微蹙,因着梦里事,她才不想与这人有什么牵扯,看他还愣怔着没什么反应,便旋身欲走。
这时褚珩才好不容易回了神,看她要走赶紧上前行礼。豫章也只得按礼相回,其他的连一句寒暄也欠奉。
褚珩却丝毫不察豫章公主的不待见,只深深地看着豫章,目光舍不得从她身上离开。
他已经好久没有离豫章这么近过,没有看见这样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的豫章了。
上辈子他趁北疆稍平匆匆赶回畅京,因为他写了数封家书给豫章,却从不见回复。他知道可能豫章并不喜欢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思念与牵挂,想回去见她一眼。
那时他想,他与豫章是夫妻,豫章那么好,只要他真心待她,豫章会喜欢自己的。便是没那么喜欢也没关系,只要她不喜欢旁人,他们也能安安乐乐的过一辈子。
可等他回到府里,见到的只有忍不住自得地母亲,她拿着豫章写给他的和离书,告诉他豫章走了,之后又开始数落起豫章这位金贵的儿媳的种种不是。
豫章走了啊,终于还是走了。他的母亲洋洋得意,他实在不知道,逼走她儿子一心恋慕,百般挽留的发妻,有什么可得意地。就因为她终于又是这侯府最高高在上的女主人了么。
他从没有那恨过她,便是她在他极小的时候曾虐打他,便是在他长大之后一直试图摆布他,便是从小到大她从未给过他作为一个母亲的温情,但因为她是他的生身之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恨她。
可这一次,她把他心里最珍贵最宝贝的豫章弄丢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恨过。
恨他的母亲如妖魔一般成了缠缚着他的噩梦,将他的日子搅得不得安生。
恨自己囿于孝道,从来没有对唐氏做过什么,徒增了她的威风,让豫章也跟着受了委屈。更恨自己懦弱,因为想着豫章不喜欢自己,就不敢妄动,甚至不敢表露自己对她的喜欢。
他打听到豫章去了荥州,就一路追过去,侯爵官位,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不能丢了豫章长公主驸马的身份。
只可惜追到的却是天人永隔,豫章长公主亲至荥州赈灾治患,不幸染疾病逝荥地,举国痛哀。
是他把豫章接回畅京,看着豫章入陵。便是死后,他也没有资格和豫章一墓同眠了。
他听他的母亲说要他把唐婠宁接回来与他成婚,说豫章公主死前已经与他和离,他用不着守制一年,可以快快办婚事。
他便告诉母亲,当初唐婠宁妄图谋害公主,被他发现。他出征时便顺道带上她,给她在北疆附近的深山里找了个好夫家。
舅舅一家上下鱼肉乡里,表弟输红了眼打死人,舅舅作为朝廷命官却为其遮掩脱罪一事,不知为何,被人翻了出来,他也爱莫能助。
他这个不孝子,一去北疆可能就不回来了,只希望她这位老侯夫人,能体体面面,高高在上的,长、命、百、岁。
他褚珩六岁离家之后跟着老师四处游历,贫贵苦乐,聚散离合他看了很多。到了自己身上,他与豫章天人永隔,却无法接受。
是真的无法接受啊,到他死都无法接受。
如今不知道自己得了怎样天大的造化,豫章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还离他很近,几乎都能让他感受到她身上散出带着点点馨香的体温。
温热的,鲜活的豫章,几乎立马就让褚珩红了眼眶。
豫章感受到面前人的烫人目光,有些不适。抬头看面前这位高高大大长得丰神俊朗的褚侯爷,却发现他红着眼眶,一脸傻愣似乎还带着点委屈的盯着自己。
目光却实在是有些骇人,狠狠地盯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嚼吧嚼吧咽了。
也没听说过这位褚侯爷有癫症脑疾啊,自己做了那样不好的梦都有没去招惹他,两个人才打过一回招呼,他凭什么这样凶恶恶的瞪着自己。
豫章不高兴了,又正听到朱以行似乎再找她,于是冲褚珩施了个礼就走。
豫章是真的误会了,褚珩不过是五官长得深邃立体了些,挺鼻薄唇,眼窝深邃,再加上十分英气的剑眉,一身黑衣身姿挺拔的站在人面前就容易让人有压迫感。
偏他还一时激动,红了眼眶又习惯性地冰冷着脸,身上还有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质,打眼一看,才确实是有些吓人。
褚珩不知自己没控制好情绪与表情,让豫章觉得自己凶恶了。回过神来,看豫章走了就想跟上去,希望能多与她说两句话。
却看到豫章身边的朱以行正眉飞色舞的与豫章说着什么,豫章也笑眯眯地看着他。在这如梦似幻的桃花里,场面和谐的不得了。
褚珩忍不住心里酸溜溜,豫章都很少对他笑的。他明明比那个小纨绔长得高长得俊,比他学识高武艺好,可豫章都不对他笑。
想着如今豫章还不是自己的妻子,唯恐自己上去打断,会让豫章厌烦,他才克制着自己,没有上前。
不过豫章笑与不笑都好看。
宴上男女分坐在两个亭阁,中间垂着两层薄薄的幔纱,褚珩端着酒杯,时不时偷瞄那边的豫章。
“朱以行那小子还挺有本事啊,真把堂姐你给哄来了。”昭怀郡主一点一点抿着杯中的酒,“你说这好好地桃花酒,朱以行偏要叫它‘粉娘子’,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只知道声色犬马骄奢淫逸的臭纨绔起的。”
昭怀郡主是穆王叔魏益之女,豫章的堂妹,也是豫章的闺中密友。这姑娘平日里第一大爱好是吃,第二大爱好就是和朱以行不对付。
“他又怎么招你了,你说出来让堂姐乐呵乐呵。”
“堂姐~你一定要管管他,”昭怀摇豫章的袖子,“前几日我在初九茶楼吃点心,半道上了个盖着的盘子,我一掀开,里面都是小指粗的活豆虫。”
“就是他朱以行,害得我碧玉糕都没吃成!”昭怀气鼓鼓的咬手里的桃花糕,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堂姐你说他怎么能这么讨厌呢……”
每次听他们两个冤家斗法,自己都有一种儿孙绕膝的微妙感,堂妹表弟什么的,实在是太幼稚了。
昭怀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叨叨叨,说半天见豫章没反应,转头看看豫章,却不经意正看到褚珩,“哎,堂姐,你看那是那位崇远侯么,怎么一直往这边看啊?”
豫章一瞧,不是他又是谁。“不知道,兴许他是个登徒子,好女色才一直往这边看。”
“啊?”昭怀失望的撇撇嘴,“这人若是个像朱以行那样的登徒子,那真是白瞎了他那张俊脸了。”
褚珩自然不知公主郡主对自己的评价,看见豫章看了自己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与昭怀说些什么,心里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欣喜。
当初他与豫章刚成婚时也是和如琴瑟,豫章时常夸赞他的相貌来逗他。那时候他因为不知该怎么应对而窘迫,这辈子,豫章依旧会觉得自己好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