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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温故(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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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到了么?”
“买到了。”
祝宪文带着四个孔明灯重新出现在玄关。
手工制兔子灯对祝宪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在放孔明灯对于四人来说还是可以重温的。于是便叫祝宪文去外面的摊儿上瞧瞧有没有卖的,这就得以满载而归了。
“说起来,我倒是很久没有玩过这个了~”
祝宪妍兴致勃勃。
“我好像从来没玩过。”
聂汀莲再一次怀疑起了自己枯燥贫乏的人生,果然是灰色的。
“啊呀!”
地下室传来吴梓星的叫声。
“梓星你怎么了?!妍你们等等,我去看看。”
聂汀莲赶紧跑过去,发现垃圾山发生了小规模坍塌,把她给埋住了。
“你呀!平时就跟你说不要什么都往上堆,你偏不信,这下自食其果了吧!”
聂汀莲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投入“急救工作”。
“我不是想着,尽量减少占地面积嘛~”
吴梓星说着从垃圾里爬出来,带着她找到的毛笔和墨。
“好了,这些晚点我来清理吧,我们先上去。宪文买到孔明灯了。”
聂汀莲拉住她的手道。
“聂姐姐…”
“嗯?”
“孔明灯,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么?”
吴梓星突然道。
“虽然我从来没放过孔明灯,但我看到过不少人放它许愿。”
聂汀莲道。
“嗯。所以,一会儿,我们都会写上自己的心愿,对吧?”
“是啊。怎么了么?”
“你觉得,祝姐姐他们,会写什么呢?”
“不知道啊…一会儿我们瞧了便知道啦,快走吧。”
“好。”
吴梓星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希望她一会儿可以留意一下祝宪文的愿望,但又不能明说,只得如此。
“我倒好水,可以磨墨了。”
回到客厅的时候,祝氏姐弟已经准备好等着她们了。
于是四人各自执笔,开始“设计”自己的灯。
“诶,我要先画一个美美的自画像~”
祝宪妍突发奇想道,
“这样就能让我的美貌广为流传~”
她说着趣意盎然地画起了颇为少女风的简笔画,一个高马尾的女孩儿长着一双星星眼。
“你现在出去做件坏事然后再潜逃,效果会好得多。”
祝宪文立刻在一旁拆台道。
事实上他学过国画,祝宪妍在那里自我陶醉的时候,他的灯面上,一枝腊梅已经跃然纸上了。
“呀啊!宪文画得真好!”
聂汀莲称赞道,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国画,当真是大才子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瞎画的…”
祝宪文立刻不好意思了。
“我如要做坏事,第一件是就是把某些没胆量不成器的家伙给胖揍一顿。”
祝宪妍没好气道。
“瞎画都能这样,那我不用画了~”
聂汀莲笑道。
她虽习书法,却不曾学画。只得先写下几句春江花月夜的词来,找找感觉,随后又在落款的地方画了一朵小小的,可爱的莲花。合一起看来倒也雅致有趣。
“聂姐姐和祝先生一个写得好,一个画得好,都是才女才子啦~”
吴梓星道。她倒是全然不同于另外三人,既不是画人,也不是山水草植,更不是诗词。
她画的…自然也是自己喜爱之物。
“噗,你这是要给可乐免费打广告呐?画了那么多可乐上去!”
聂汀莲看她画了好些,罐装的,玻璃瓶的,不禁自己也想喝了,便跑去冰箱给大家都拿了来。
“我感觉咱们现在这样,倒像那个新年的可乐广告了~”
祝宪妍也喝了起来,
“好,那接下来我就许愿啦~”
她用她那张牙舞爪的字写道,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就你这字,人逃还来不及,还共婵娟,呵呵。”
祝宪文再次补刀,他今晚似乎特别乐意和他亲姐较劲,大约是因为心情好。
“你写得好看,那你倒是赶紧写呀!”
祝宪妍想激他以文抒意,只可惜后者并不接招。
“…懒得理你。”
“说起来,宪文想许什么愿呢?”
聂汀莲也好奇起来。在她这么多年的记忆里,祝宪文似乎从没在自己面前表达过他想要什么,有什么愿望。甚至,他的生日礼物,她都是猜测着买的,而他每次都会说很喜欢。她想,他大概是不想让自己难堪,原本也内向,不好直言自己想要的。
“我…”
祝宪文迟疑了一下,道,
“我希望今年可以告别单身。”
他看着尚留空白的灯面,尽管他的心里已经画满了她的模样,可却还不能印之于纸。
“说起来,你也从来没带个女朋友回来给我们瞧瞧,嗯,这个愿望是要有。”
聂汀莲笑道。可另外三个人,却一个都笑不出来。
“我也来想想我要许什么愿望,嗯…”
聂汀莲再次蘸了蘸墨,思考起来。
她的心愿,是什么呢?身体健康,阖家幸福?虽然那没错,可她似乎每年都是这么想的。难得今年放孔明灯,她便难得地生出一些仪式感,想要许些特别的愿望。
于是她想起了她。
她提起笔,写下五个字,
“只愿长相伴。”
她想起她那夜曾说,深渊之间,是不需要花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这水汀之莲,来成为她心灵深渊的花吧。
“聂姐姐你这是要伴谁呀?”
吴梓星见她只此五字便搁下笔,好奇便问。
“自然是伴,伴我的人呀~”
她莞尔一笑,如窗外的明月般皎洁。
“…”
吴梓星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愧疚和不甘。她何尝不想与她长相伴呢?可终究…
“诶,梓星,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聂汀莲见她没有说话,反问道。
“我…诶!我知道了!”
她灵机一动,
“愿相伴者得相伴。”
是的,对她来说,聂汀莲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就是她全部的心愿了。
只是,后者只道她是借自己的取巧发挥,并不知其真意。
“嗯…你这个,像是绕口令。”
聂汀莲看着她歪歪扭扭的字和另一面的可乐,
“我倒觉得,你写‘愿与可乐长相伴’,便能算是图文并茂了~”
“哈哈哈,聂姐姐说得好有道理,我这就加上!”
吴梓星笑道。
祝宪妍在一旁看着两人,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四人都写完了各自的灯,便一同去了院子,纷纷点上火,松开手,目送着那一盏盏温暖的光亮,在黑夜中,向着那明月,寄出自己的心事。
吴梓星看着其他三个人仰望天灯祈愿的样子,过去的记忆也渐渐要重合起来。恍惚间,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年,她的老师写的心愿。
只愿此心向明月。
她当时还小,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可现在她突然想起此句,却发现不一样了。
她开始回忆起那些年老师和他们一家生活的一些细节,曾经的点滴,她冷漠的眼神中隐藏着的话语。她不曾深思,可而今,她自己有了经历,竟不点自通了——
她终于知道了,她老师心中的“明月”,究竟是谁。
或许,那才是她当年不辞而别,再不现身的真正原因。
吴梓星痴痴地望着自己的灯,渐渐飘向远空,向着那遥不可及的明月,不畏浮云,一往无前。
温故而知新,古人诚不我欺。
只是,老师,你我,竟终究,是一样的。
但她,又是幸运的,她突然想到。
她的老师,已经永远失去了她的明月。
而她,尽管她无法永远守望她的明月,但她的明月却会一直普照万物不会黯淡。
“梓星,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好久没有过过这么好的元宵了。”
“…我也是呢。”
“聂姐姐,你说,我们的愿望会实现吗?”
“一定会的。”
她牵起她的手,
“明年我们还放灯,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