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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一章 ...

  •   岑铭平日里鲜衣怒马,神采飞扬,,无论出现在哪都是浓墨重彩,惊鸿之姿。现下伏在桌上安静的睡着,眉目舒展,与平时大不一样。
      顾恒清依然看着书,背对着月光,确时不时偷瞄着岑铭的睡脸。忽而烛光跳了跳,噼啪的一声,灯花在无声的夜中泛起一圈波澜。
      “恒清,挑一挑烛花。”
      岑铭迷迷糊糊的吐出这句话,顾恒清依言挑了挑烛芯,再回头看见岑铭睡眼朦胧,嘴角尽是满足的笑意,活像只偷了鱼的馋猫。
      顾恒清看见岑铭的表情,脑中没由来的一空。两人四目相接,徐徐凉风从花窗中钻进屋内,拨乱了二人目光中的情绪。
      顾恒清在岑铭脉脉的眼神中红了耳垂,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岑铭见他这般举动,心下欢喜,更是赖着不肯动弹。
      顾恒清这才发现自己落尽岑铭的套里,在月光下涨红了整张脸,颤抖说道:“岑公子,你可以回去了吧?”
      岑铭才得了好处,怎肯轻易离开。双腿一缩窝进椅子里,咬着下唇,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十足十的无赖样子。
      顾恒清无奈,不去管岑铭在椅子里怎么撒娇赖皮,收了书本,端着烛台向床边走去。没成想岑铭一屁股站起来紧贴着他和他一同走向床边。
      顾恒清是气不打一处来,紧皱眉头瞪着岑铭,道:“你干什么?”
      “恒清,外面宵禁了。”
      顾恒清不知自己生气时嘴唇会不自觉地微微撅起,就算板着脸,也和凶狠二字毫无关系。岑铭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吃准了顾恒清涵养好,心还软,定不会大晚上的将自己扔出门外露宿街头,便放心大胆的耍花招。
      岑铭将头靠在顾恒清的后背上,偷偷的闻着他身上皂荚的清香,想起蘅卿身上也是这股味道,两人什么都极像,不知道是不是海上哪处仙山上一树双生的神仙。转而有在心里痛骂自己三心二意,不是个东西,不自觉地叹出口气,双手环上面前人的腰际。
      顾恒清感到身后的人安静下来,身后人轻轻的缚住自己,心下蔓延出一股奇异的感受。岑铭叹气,他便问道:“怎么了?”
      岑铭蹭了蹭顾恒清,闭上眼睛,说道:“外面狼蛇虎豹要吃了我,只有你这才安静。”
      顾恒清心底下像是被石头凿开了般,竟隐隐有些心疼,无论外面怎样少年风流,光芒万丈,但也只是个少年。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岑铭的手背,试探着安慰着身后的少年,岑铭明白他的意思,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难得的温柔。
      蜡油随着烛台滴落在顾恒清的左手上,疼的顾恒清只是锁了眉头,但背后仍是颤了颤。岑铭发觉,松开双手,赶着要去接过顾恒清手上的烛台,顾恒清不给,岑铭就硬抢下来,又夺过他的手,心疼的看着顾恒清手上蜡油的痕迹。
      顾恒清抽手出来,一卷袖子,拉着脸不去看岑铭脸上的神色,道:“要睡快睡。”
      岑铭听他说了这句,欢天喜的去放下烛台,迅速的褪了外袍,散下鬓发,往床里一躺,摆出腰软娇羞任人宰割的样子,向顾恒清说道:“顾郎。”
      顾恒清心里悔了八百遍,脸上红晕还未消散就又热了起来,横眉对向岑铭,岑铭眼睛亮晶晶的闪着月光,顾恒清心里的小火苗被他这一看转瞬便熄灭了,不由得生出些心虚,勉强避开他那双眼睛,躲去阴影中更衣。
      岑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顾恒清,两人真正相见不过两次,刨去今天说过的话一只手也就囊括了,自己不知道他从哪里,家里怎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每日所做的。虽然自己死皮赖脸的躺到了人家床上,但讨来的就只是讨来的,不是话本上说的被翻红浪,鸳鸯交颈。思来想去,心中有些苦涩,只能安慰自己:欢喜一刻是一刻吧。
      顾恒清躲着换了衣裳,瀑布似的长发垂在肩头,他生的单薄,穿着松松垮垮的单衣有些病美人的味道。他趿着鞋子,走向床边,侧身躺下,岑铭靠近他,将身体蜷进顾恒清投下的阴影里,抚摸着顾恒清垂下的青丝,先开口说道:“我家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做下了件了不得的事,我们一家人提心吊胆过了十三年,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我们。”
      顾恒清听他说起这些事,心中有些吃惊,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对只见过几面的自己说这些牵动他们一家人性命的往事。
      “那你为何......”
      “你听我说。”
      顾恒清不在言语,合上双眼,静静听着身后岑铭沉声说着。
      “现在终于快熬到头了,但总有人想要在最后让我们功亏一篑,这个时候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那一船的人里只有你是干净的。第二次遇见你,我这人不知羞耻,但欢喜是真的。”
      顾恒清心里疑惑,自己并没有去坐过船,怎么又会和他相见。可他听着岑铭说的话,不忍心打断他,只能按下疑惑等日后再说。
      岑铭见他一动不动,怕他睡着了,使坏朝他领口里吹了口气。顾恒清感到脖子后面实实热热的,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椎传遍全身,佯怒道:“别闹。”
      岑铭知道顾恒清没睡,便继续说道:“恒清你呢?”
      顾恒清不知他要说什么,问道:“什么?”
      岑铭换上插科打诨的语气,道:“顾郎,我心悦你,想知道你家何处,家里怎样,令尊令堂喜不喜欢我这样的。”
      顾恒清淡淡的说:“我父母早逝,有个弟弟十年前走失了。”说完才想到他前半句“我心悦你”,心中酸楚蔓延开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岑铭,那你你看见船上的人,并不是我。”
      岑铭不咸不淡的说道:“嗯,没事,顾郎,我心悦你。”
      说完两人沉默着,顾恒清也不知为何自己心中空空荡荡,第二遍“我心悦你”那诉不清的意味,萦绕在顾恒清心头,偷出一行清泪,对月流光。
      夜色沉沉,几家灯火明明灭灭晕开长安城里南辕北辙,春风吹开梦中荒唐错事。今夜何人欢笑,何人悲戚,又有何人才能安眠。
      南馆内蘅卿捧着锦盒,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看着那一朵樱花逐渐衰败,枯黄,只得合上盖子,将锦盒放回原位,呆坐在床沿上,听着外头传来一声声《竹枝词》。
      蘅卿心里乱极了,烦透了那几句写的极好的词句,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管不顾的任眼泪布满脸颊。白裳在外头看着他屋里不点灯,便推门进去,看见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手足无措的给他擦着眼泪。
      许久蘅卿方止了眼泪,白裳在一边陪他坐着。屋内悄无声息,外间的嬉闹衬的屋内愈发的寂静。半晌白裳叹了口气,说道:“若你想走,我明天就找人带你去。”
      蘅卿摇了摇头,说道:“说好十年,我不会少了你的。”
      白裳看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我不缺你这一个月。”
      蘅卿偏过头,说道:“我总得陪着你,你一个人怎么过得下去。”
      白裳站起身,轻轻的摸了摸蘅卿的头,眺望着云雾拢住天际的那轮明月,笑了笑,道:“没你的十几年都是这么过的,怎么就不行了。”
      蘅卿抬起眼,眼角留着泪水的痕迹,他眼中映出白裳的身影,十年来他从未见过白裳如此落寞的背影。平日里的嬉笑怒骂将白裳伪装的太好,好到让他忘了十年里白裳看着那个人眼中无尽的落寞。
      此时有人来叩门,白裳前去开门,说了两句便和那人一同离开。蘅卿还是坐在原地,和着传来的乐声哼唱起竹枝词,唱着唱着,思绪回到从前小时候,泪水有一次蒙住了他的双眼。他还记得岑铭松手的那一刹那,和幼时被迫松开亲人的手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夜色中惊慌,恐惧,不甘一齐在他心上混成一团乱麻。
      哭累了,蘅卿和衣躺在床上,任由泪水打湿枕头。浸湿的布料冰凉的贴在岑铭吻过的地方,蘅卿心里想着:这人到底有没有真心?或是真心太多了,谁都能分一杯羹。又想起他对自己说“陪我演一会”,自嘲的想着,戏子还想还真情。
      蘅卿在苦涩中入梦,梦中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当年白裳笑着对他说勿动真心,梦中人笑得轻松,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深夜白裳路过蘅卿窗前,看着南馆中唯一一间没有烛光的屋子,驻足许久,用极细微的声音说道:“勿动真心。”说完咬着下唇,抬头望了眼南馆中最明亮的花灯,将所有情绪都憋了回去,转身回到欢场中,巧笑着,边行边唱“道是无情却有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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