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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忘川河上谁人归 ...

  •   凌箐的魂魄像是剥茧抽丝一般剥离,跳然半凝在空中,他的眼中所有的影像皆放大数倍,感官也变得更加敏锐。

      他清楚地看到岸边那里有一个的一个小竹篮里有一个啼哭的婴儿,他想要试图将孩子救出来,却蓦然看到一条被汩汩的流水冲刷着已经泡得发白的手臂。小竹篮的下边正是由于这条手臂的出现,才将孩子从水中拖了上来。

      凌箐只觉心下不忍,想要将竹篮子从水中拖拽上岸,却动不了分毫。他凝神半晌才轻声的说了一句:“你放心交给我好了,我保他平安。”

      水下倒映着一张惨白的脸,铜铃大小的浑圆珠子眼底浮过一抹不舍。凌箐提起了竹篮子,是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正在甜甜的笑着。

      他刚刚翻弄襁褓的时,发现里面有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玉佩,被婴童撰在手里。如果凌箐猜得不错,正是玉佩的缘故才让处在黑暗中的婴童免受恶灵侵扰,却护不得那个女人。

      一魂一魄本就是孤寡煞星,凌箐将魂魄抽离,触碰死者生前的物什就会看到弥留的记忆。

      老殿主临了前将玉佩交予凌箐,告诉他:“若是有一天,团子问起他的身世,就将玉佩交予他,他就会明白一切。”

      凌箐的魂魄这才得已从玉佩中抽离,大口喘着粗气,弯腰半伏在地上,像极了太平间的诈尸。

      “以魂入玉”并非简单易事,人有三魂七魄,尝试这种禁术,才算勉强有所功效,可凌箐只有一魂一魄,“以魂入玉”无异于赌命,如果猜得不错那块儿玉佩应该是团子最初的记忆。

      凌箐本僵死的身体,慢慢有了鲜活气息,鬼神皆可抽丝剥茧,人魂离体,凌箐却是不能。

      那条泡得发白的手臂大抵就是团子的亲人,团子的路线应当是往忘川河去了。凌箐蹙紧眉头,深深的扭在一起,他这孤寡煞星瘦削身板儿可真没那心力跟团子地府走一遭。

      诡谲的星象布满星辰,凌箐单单望了一眼,就知最近会有异端生出。

      他毕业归国之前学的是天文学,星宿之间的学问,哪怕上课成天睡大觉,那些耳边厮磨的知识终归是懂得些的。

      秋季的南半天,北落师门周围半掩上一层淡淡的蓝白色光芒。北落师门是南半天最为闪耀的星宿,更是考据一个地界有关军事的象征星宿。每每北落师门星象凸现之时,杀伐不断,灾难接踵而至。披星步月静魅之下,凌箐从袖扣中翻找出一指南针。

      凌箐将“北斗乾坤”带在手上,指南针随着磁场的方向不停的变幻。转瞬间面容已是扭曲分裂,凌箐清楚的看到自己已经被大卸八块。

      在时间虫洞内,以光速计算为单位,搁到人间是滑滑梯,在这里各种浩渺宇宙眨眼及逝,飘过不知多少零落的碎影。

      凌箐看到一位登上祭坛的祭司手中的权杖似有千金,将甲胄扔到火盆之中,丝丝缕缕的灰烬飘荡在空中。

      “战!”

      话音刚落,绛紫色的旗帜在随风舞动,数万士兵吼声震天,日月生变。凌箐缓缓睁开眼睛,他确是不知刚才出现的影像究竟是否真实存在,或许只是虫洞的旧影也不一定。已经到了忘川河边,这是连接着人世间与阴曹地府的纽带,更是死后人踏上往生的必经之路。

      “不会真下去了吧?”

      凌箐望着碧幽深潭的无数哀嚎的幽灵,只觉不寒而栗,点点簇簇的绿色幽光见有生人齐齐聚集到一处,生生的堆垒成一个高度,无数只泛白的指节拼命的想要爬上岸,却被更深处的幽灵拖拽回去。

      “北斗乾坤”的指针已然不动,那处方向除了脚边的忘川河再无其他。

      如果就这么跳下去,这群怨灵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不成?他几乎都能想象到自己肉渣都不剩的样子。

      “老大,找着儿了。”听到手机对面解桓的声音,凌箐总算是松下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老大差点投了忘川河,喂了那群怨灵。”

      “老大,你还是过来看看吧,我发给你地址。”

      牵寥阁曾是圣殿的分阁,一些不愿超度或是地府不收,人世难容的孤煞,被圣殿的人捉来了,就放任他们在这里。

      一开始,凌箐原以为这些怨灵孤煞会厮斗一番,没曾想,这么多厉害角色在这里竟也相安无事,还学着人世办起了赌场什么的,这里没有货币,交换的媒介只是“善缘”。

      “善缘”有大有小,亡魂一心想着积攒够充分的“善缘”早日往生,赌场的生意也没冷落下来,据说团子是被扣押在牵寥阁的赌桌上的,团子自小几百年都在圣殿中,哪里能攒什么“善缘”。

      牵寥阁的入口是一家当铺,掌柜问:“今儿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来交换?”

      凌箐应了一句:“新鲜物件儿多着呢,就看你能不能吞的下了。”

      掌柜听到了暗号上下打量一番,“跟我来吧。”七拐八拐穿过一个又一个蜿蜒幽深的走廊,掌柜才停下:“到了。”

      凌箐的视线皆被一个又一个的铜色钱币占据了,铜币吊在悬顶之上被一根细长的红线悬挂着,凌箐一踮脚就可以触碰得到。

      他蹙紧眉头,依着北斗七星的位置,分别拉拽红线,停顿一定时间后,突然出现的喧嚣才好不容易适应。

      精蝼蛄一见凌箐过来就迎了上来。“我们劝过了,他们个个都狡诈的很,赌堂根本就不放人。”

      凌箐淡淡应了声。换做是他,他也不换。好不容易得着一个机会,问这些人拿些“善缘”,谁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事儿呢?

      “你可真能给我惹事儿!回去再收拾你!”

      凌箐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团子,团子泪意涟涟的模样已经不起作用了。

      “想把这小娃娃接回去嘛,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一个满脸褶子相的男人说着就用手指搓一搓暗示着什么。

      “放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解公子暴喝一声,看样子却起不了什么威慑力。

      “在牵寥阁不管你是谁?你就算是阎罗鬼王,也得按着规矩办事。”

      看来他凌箐太久没有往牵寥阁里面抓进去几只怨灵了,这么多人竟没一个认识他的,当真是监管不力。

      “善缘是吧?好啊!我给你!”

      低沉的音调带着闷响,解公子和精蝼蛄不自觉向后退一步,避免大战前被误伤。

      “哪里来的小娃娃,你们干嘛欺负人家?”

      一声明媚的声音骤然给阴霾不觉的牵寥阁增添了一丝的温暖。凌箐抬首,颇感意外,其他人在牵寥阁中或多或少都印堂发黑,死气沉沉。可是,这位姑娘却并非如此,眉梢间都是笑意,脸颊上淡淡的一抹绯红。他很快就意识到,大概这位姑娘是牵寥阁唯一的人类。

      姑娘自踏进这牵寥阁之时,就静默一片,将视线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姑娘芳名?”

      一向不多言语的精蝼蛄竟是率先发问,倒有些让凌箐意外。

      “秦娆曼。”

      精蝼蛄跟着念了一遍,只觉自己身上那只蛊虫又在身体里搅动,胃里一阵泛酸。

      “能否将我家少不更事的孩子领回去?”

      凌箐的这一句话颇有一番警告的意味,秦娆曼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点点头:“好啊!”

      “这... ...”

      刚才的粗野大汉反倒是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最终妥协。牵寥阁的人向来明哲保身,有机可乘的时候回毫不犹豫的踩上几脚,可要当真碰上厉害角色,他们撤的比谁都快。

      凌箐一把拽过团子护在身后:“识相的就赶快给我让开。”

      接踵擦肩的人群硬生生给凌箐一行人让出一条路来,凌箐拽着团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精蝼蛄则小声在秦娆曼跟前说了声:“谢谢。”

      一向嬉皮笑脸的凌箐此时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愣是将一干人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能耐了啊!学会离家出走了!你不知道牵寥阁是什么地方?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儿,你削尖脑袋往进钻?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团子被骂的一下子就哭出声来,半抽泣着说:“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没能遵守老殿主的诺言好好看护你是我失职了,你还在襁褓的时候,手里就撰着这枚玉佩,应当是你家人留下的。”

      团子接住了抛过来的那枚玉佩如获至宝撰在手心,呢喃着:“谢谢殿主哥哥。”

      “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了,我不知道生养你的家人在哪里,但是既然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我们。”

      凌箐突觉有些肉麻,索性不言语。

      解公子接过话茬,揉搓团子乳臭未干的头发:“我们是你的家人。”

      敲门声打破了这幅煽情的画面,凌箐看到来人的时候,惊呼一声:“楚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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