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道轮回》关慕凉

4、宫廷沉浮3

　　半夜里，秦少玉发了低烧，李奉牧知道这时人体受伤后自我修复的正常反应，可这样让他烧着也不是什么办法。他只能开门出去拿着木盆敲屋檐上的冰凌，装了大概满满一盆，小心用布巾包了一包冰凌放到秦少玉额头上给他做冰敷。为了防止冰凌遇热融化后水顺着秦少玉的脖颈滑下来又弄湿了衣裳，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屋里的炭火并不够用，被子也不厚实，屋里也就比外面冰天雪地里好上那么一点，李奉牧把自己所有的衣服被子都给秦少玉盖上，也没见秦少玉有什么好转的迹象。他看着秦少玉拼命地把被子往自己这里裹，索性脱了外衣，只穿了一件亵衣，把被子拽开钻了进去。
　　李奉牧一只手把秦少玉死死抱在自己胸口，希望借此给他带来一点温暖。也是奇怪，在于秦少玉接触后，他胸口的白虎印记就一直散发出温暖的力量，仿佛一口源源不绝的泉水。他的胸口是那样的温暖舒适，给熟睡中依旧不安的秦少玉带来了无尽的力量。秦少玉细瘦的手臂自觉自愿地环上了李奉牧的脖子，几乎整个身体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完全贴在了李奉牧的身上，拼了命地在他身上汲取他多日里缺失的温度。李奉牧完全被他压制着，为防止秦少玉乱动扯伤，他就保持着一个姿势，连动都不敢动，就只是用空着一只手给秦少玉换头上冰敷的布巾，为他擦拭额头上的冰水。
　　梦里的秦少玉进入了一个许久都不曾进入过的美梦，令人无比舒适的温暖包围了他，他整个人完全是放松的，好像被放入了什么舒服的不得了的地方，不必害怕什么人会来伤害他，也不必恐惧孑然一人的孤独与寂寞。他终于又一次拥有了安全感。
　　李奉牧是一夜未眠，他既要照顾好不停地往他怀里钻的秦少玉，又打起精神看外面的天色，听周围的动静。好不容易看见秦少玉紧皱的眉头变得舒展放松，才算是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今生前世，他都觉得小孩就是个麻烦精，所以他很不喜欢孩子。可是看着自己怀里安睡的男孩，长久以来在危机四伏中磨练的坚硬冰冷的心就这么慢慢融化了，身体有一块空着的地方也逐渐被填满了，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觉得新奇。
　　他觉得无比可笑，这小子可是时刻提防着他，唯恐自己把他给吃了。这种强烈的警戒心既让他觉得自己被拒绝于千里之外，又让他为这孩子的艰难处境而觉得心疼。了结前缘？他怎么了结？难道是把这孩子推上皇位，成为天下至尊？一整个晚上都在充当透明人的小神在李奉牧发呆之时开口说道：“其实，你只要帮助他完成他的执念就可以了。”
　　“执念？”李奉牧看着小神一本正经，可爱到炸的脸，忽然很想伸手使坏摸上一把，但想到终究还是会摸到一把空气，还是老实地抱着秦少玉，放弃了小动作。
　　“就是他的灵魂一次次阻止你转世投胎的原因。”小神解释道。
　　“能用通灵术让我与他的灵魂直接对话么？我问问不就完了？”李奉牧问他。
　　“这必须他自己答应灵魂脱身，而且你也能够灵魂脱身才行，再说那是西方法术，我是不会的。”小神严肃道。
　　李奉牧无语：“好吧，那我等他醒来问他怎么样？”
　　小神不答反问：“请问，你上一世快乐吗？”
　　李奉牧愣了，仔仔细细地回忆上一世的生活。他出身显赫，使命特殊，为国牺牲，无比光荣。要是按普通人的标准来讲，他是个不愁吃穿，前途光明的红三代，本事不小，事迹辉煌，可那不过就是工作。整天戴着不属于自己本来面目的假面，完全压抑自己的真实个性，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行不由衷的事。
　　“你遗憾么？痛苦么？麻木么？觉得每一天都对得起自己，一丁点都不后悔么？”小神又补充说。
　　良久，李奉牧回答道：“好吧，我遗憾，我痛苦，我麻木，我不快乐。可这又有什么问题？理想跟现实总有差距，人总不能事事如意。”
　　“可是，这就是执念。你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满足秦少玉的执念，让他称心如意，使他的每一天都尽量没有遗憾，痛苦，麻木。更多的是快乐，愉悦和享受。”小神如是答道。
　　李奉牧真的很想死，让他去完成这种事，跟让他去不可能的任务又有什么区别？他如今可就是个扫地的下等太监。要是让他去帮忙夺个嫡，称个皇，他暂且还有点办法，要是跟秦始皇一样准备长生不老，他就爱莫能助了。
　　眼看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李奉牧把睡得安稳的秦少玉拍醒，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该走了。”
　　秦少玉在李奉牧胸口腻了一会儿，忽然清醒过来，脸上上位者的威仪到底是挂不住了，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羞赧地低下了头。他或许是在这一夜之后对李奉牧放下了心，又或许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图谋的，异常乖顺地任由李奉牧给他看伤上药，换上了已经烘干的干净衣服，被李奉牧用手牵着去了自己这个小院子后面的偏院。
　　偏院里停着一口简单的棺材，制作非常粗糙，也就是用几块木板拼在一起，然后又镶了几个钉子罢了。棺材里躺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她容貌绝美，气质出众。因为近日连下大雪，尸体腐烂程度不高，几乎跟真人没什么区别。她就这么默默的躺在这里 ，就好像是一位沉睡的仙女。秦少玉呆呆地看着棺材里的女子，用手死命地抠着棺材的边缘，压抑着声音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可他胸中澎湃的情感哪里是轻易就能压抑住的，只是如同一匹伤心欲绝的幼狼在哭嚎。他的声音依旧低微，几乎跟不出声没有什么两样，可他又是哭得那么伤心，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在雪地里硬生生砸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李奉牧默默地看着他，任由秦少玉发泄心中的不快，此时的安慰对秦少玉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他也只能通过两人紧握的手掌给李奉牧传递一点点温暖和支持。天依旧是黑的，可是就在黑夜之后，黎明也总会来的。

作者有话说

　　新人报道，欢迎围观。经验不足，谢谢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