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客》朝音

41、碧嫽遇难马嵬坡 香消曲散一现昙

　　这日的一整天，玄宗一行都是在不断下着的小雨中一路往西走的，半夜时分，抵达了金城。庞大的队伍，众多的人员，没有食物，饿了一整天的人们四处搜罗能够充饥的食品，可包括县令在内，县民们都以为是安禄山的军队来了，一个也不剩地逃离了家门。
　　六月十四日，雨停了，酷热难当。被饥饿和酷暑折磨着的人逐渐产生了怨气，陈玄礼的羽林军也开始滋长不稳的气氛。
　　傍晚，一行人来到了马嵬驿。
　　杨国忠和杨家的几个人，以及跟着杨家人随行的碧嫽来到驿馆前的广场，有二十多个吐蕃人拦住了杨国忠。这些吐蕃人是从吐蕃派到京城来的使者，他们正好赶上了玄宗从京城逃跑西行，就一块跟随过来，他们向杨国忠诉要吃的。
　　突然，羽林军中有人大喊：“杨国忠与胡虏一起谋反啦！”
　　在这喊声喊了两三次后，驻屯在广场上的士兵发着怒吼，一起站了起来。
　　这时，不知从哪里发出了一支箭，正中杨国忠的鞍部，他立时跌下马来。
　　看见杨国忠从马上掉下来，士兵们围了过去。
　　杨国忠一看，情势不对，撒开丫子向西跑去。
　　顿时，士兵们就像见着血的恶狼一样，拔出刀来追过去。
　　杨国忠被乱刀砍倒，杨国忠之子户部侍郎杨喧和韩国夫人等相继遇难，碧嫽，这个无辜的女子，也被乱兵杀死。
　　消息立刻传进了在馆驿中的玄宗，玄宗一听大怒：“什么？这不是反了吗？”
　　此时，馆驿已经被羽林军的士兵围住了，陈玄礼进到馆驿，说：“陛下，士兵已经控制不住。”
　　高力士从窗户望去，远远地看见杨国忠的头悬挂在驿门上。
　　“还有谁被杀了？”高力士问。
　　“杨家几个家人，魏方进大人，还有那个叫碧嫽的，”陈玄礼说。
　　“啊？把碧嫽也杀了？”玄宗惊讶地说，“罪孽呀，那可是仙人，要遭报应了，要遭报应了。”
　　“快去把碧嫽的尸体弄过来，”高力士说。
　　陈玄礼从侧门出去，带着两个玄宗身边的亲卫，不一会儿，把碧嫽的尸体抬进了馆驿的后房。
　　玄宗皇帝从馆驿里出来，想安抚士兵们，可是，没人听他的。那些士兵们挥着刀枪呐喊起来：“铲除贼根！以正国法！铲除贼根！以正国法！”
　　贼根是谁，玄宗心里非常明白，那就是杨贵妃。
　　玄宗皇帝回进馆驿里，呆呆地站着。
　　京兆府司录正侍立在旁边，他对玄宗说：“如今，能够止住士兵们怒气的，已经别无它法。危险已经危及陛下您了，请速下决心。”
　　“贵妃是经常住在宫殿之内的，虽说也是国忠一族，但与国忠毫无关系，”玄宗说着，又看看高力士。
　　高力士默不作声，突然，他眼珠一转，然后，抬起头，发出了过去谁都没有听到过的声音：“贵妃……确是无罪的，谁能说她是……有罪的？……但是，将士们已经杀死了杨宰相……而贵妃……，她仍在您身旁，臣以为……陛下自己……就没有了安泰。请陛下……认真地想一想，如今非做不可的是……镇定将士的心。将士心安，即国……之安。”
　　玄宗终于无奈，进到杨贵妃住的馆舍里，见了贵妃，大哭道：“妃子，我和你从此永别矣。”
　　杨贵妃泪流满面，呜咽着说：“愿陛下保重，臣妾负罪良多，死无所恨，乞容礼佛而死。”
　　玄宗哭道：“愿仗佛力，使妃子善地受生。”随即回顾高力士：“汝可引至佛堂善处之。”
　　一个时辰后，高力士把装着杨贵妃尸体的轿子运到了驿庭。
　　陈玄礼走进轿子，验明了贵妃的尸体，说道：“好啦！”
　　玄宗命令陈玄礼告诉士兵，士兵们从兴奋中清醒过来，才从驿馆四周相继散去。

　　元客那天降落在一个山谷，四周都是黑压压的高山。他定神仔细向周围看去，隐隐约约有些佛塔的影子，周围山坡上还有许多佛堂。他在的这里是佛教圣地五台山。
　　从此地到神星有大几百里的山路，元客心里焦急得很，可没办法，他只好步行了。
　　元客翻山越岭，涉水趟河，走了三夜三天，在十五日那天天刚黑时，回到了月神一号里。
　　过了一个时辰，黑腕圈和动力靴的能量充满，他也没休息，登上动力靴就起飞了。
　　黑夜的长安城除了兴庆宫、大明宫和杨氏府邸街巷一带有灯火外，一片漆黑。
　　元客悄悄地降落在兴庆宫里，他看到，宫里大大小小的殿堂灯火通明，安禄山的兵士还在吃喝玩乐。他向御宴宫附近的梨园子弟住所走去，他不知道碧嫽怎么样了，他非常担心。
　　此时，从御宴宫后面的小路走出两个醉醺醺的安禄山的士兵，他们两个人扯着一个宫女。
　　“是念奴，”元客看清楚了。
　　念奴死活不往前走，一个军士说：“走，跟老子玩玩去。”
　　“长官大人饶命，本女子一个卑贱下人，不懂玩耍，”念奴反抗着说。
　　“卑贱下人？兄弟，她说她是卑贱下人，”
　　“皇宫里哪有卑贱下人？”另一个军士说，他手里拿着个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就是有，也是美人，比你那黑不溜秋的糠萝卜强多了。”
　　“要不就在这玩了她吧？”
　　“别别，头说了，谁找到了皇宫里的美女，必须给他送过去，还重重有赏。”
　　“您就放了我吧，小兄弟，这位大哥，卑女身体还有小疾，不方便的。”
　　“你走不走？再不走杀了你,”军士抽出刀威胁说。
　　元客早看得不耐烦了，“啪、啪”两个点射，那两个士兵倒地毙命。
　　“念奴，”元客说。
　　“啊？你是……，是张队长。”
　　“也是也不是，”元客撕下张特的假脸皮，“我是元客。”
　　“元客？是元客？”念奴仔细打量着，“是碧嫽经常说起的元神大师？”
　　“是我。”
　　“哎呀，元神大师，你可来了，我听碧嫽说起过你的事，说你本事可大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你看那两个家伙，你没怎么着呢，他俩就玩完了。”
　　“不说这些，”元客把念奴拉到暗处，问道，“碧嫽呢？”
　　“别提了，那天一大早我们来排练，就没看见碧嫽。当天晚上，贼兵就进了京城，皇宫里都乱了，皇上和大臣们也不知跑到哪去了，人们纷纷逃出皇宫。那些没逃走的姐妹可就糟了殃了，我藏在了假山里的一个石洞里，不想，刚才这两个倒霉鬼到洞里解手，发现了我。”
　　“你是说碧嫽前两天就不见了？”
　　“对，哪也没有。”
　　“皇上和贵妃娘娘，还有大臣们也不见了？”
　　“是。”
　　“碧嫽一定是和他们在一起。”
　　“和皇上他们在一起？对，有可能，皇上对碧嫽那是另眼相看的。”
　　“你们都不知道皇上到哪去了？”
　　“我一直呆在皇宫的御宴宫里，没人知道。”
　　“好吧，我带你离开这。”
　　“带我离开？太好了，”念奴再看看元客，又怀疑地说，“四处都是贼兵，怎么出去？”
　　“你站好了，”元客说，然后一手搂住念奴，说声：“起，”就飞到了空中。
　　元客带着念奴在东来客店门前落下，他领她走进去，他想向杨老板打听一下情况。
　　来到后院，见杨老板的屋子亮着灯，里面有说话的声音，里面传出来像是贼兵的方言声：“你拿出来不？看见了吗，你再不说，剁下你的手指！”
　　元客对念奴摆摆手，让她躲一边去，他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有两个安禄山的士兵，他们把杨掌柜按倒在桌子上，其中一个举着把刀。
　　元客不废话，伸出黑腕圈两个点射，那两个兵士也倒地身亡。
　　“元大侠？太好了，你怎么来了？”杨老板站起身说。
　　“怎么回事？”元客问。
　　“咳，自打这贼兵进城后，天天上我这来，屋里值钱的东西让他们都搬走了，还非让我给他们钱两银子，我就只剩下一点活命的钱了，怎么能给呢？”
　　“是这样，你可知道玄宗皇上到哪去了吗？”
　　“他还算是皇上？早就逃跑了，泱泱的大唐王朝，竟然这等下场，痛心呀。”
　　“你可知道皇上往哪逃了吗？”
　　“只能是往西，往西逃。”
　　“好，杨老板，此地不能久留，我看你也尽快离开京城。”
　　“是，我也正打算暂且回老家躲避一时。”
　　“杨老板，我有一请求，就是你把念奴也带上。”元客指着念奴说，“她是宫里的艺人，也是碧嫽的朋友。”
　　杨老板才发现有一女子在元客身边，他看了看念奴，说：“即是元大侠介绍，又是碧嫽的朋友，理当帮忙。”
　　“好，你们尽快离开，我现在就走。”
　　“你要到哪去？”
　　“我去找碧嫽。”
　　“碧嫽失踪了吗？”
　　“可能和皇上在一起。”
　　“明白了，大侠，当心。”
　　“杨老板再见。”元客出屋，起身腾到空中，向西飞去。
　　元客飞得并不是很高，他沿着向西的道路在空中搜索着，到了马嵬坡的上空，他的黑腕圈收到了白腕圈发出的信号，他立刻降落下来。
　　元客顺着黑腕圈显示的方向，在离驿站不远处，离开了去蜀地的大道，信号引他走到一个低矮的小山坡上，他看到，一座新坟伫立着，散发出新鲜泥土的香味。
　　信号就是从这个坟里传出来的。
　　元客马上把坟墓挖开，打开了棺材盖。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死者一身杨贵妃的穿戴。
　　“怎么会是杨贵妃？难道说这是贵妃的墓？”元客纳闷得很，他直起身，对墓地周围又看了一遍，然后再低下身子。他仔细端详她的面容，也很像是杨贵妃，“可是，贵妃怎么会戴着白腕圈呢？”他看到，尸体手腕上的白腕圈还在一闪一闪地发着信号，“没错，这就是他给碧嫽戴的那只白腕圈。
　　元客让黑腕圈发出一束亮光，照在墓中的尸体上。这次，他看清楚了，她的脸部做了化妆，虽说很像杨贵妃，但是，她不是杨贵妃，她是碧嫽。
　　元客一下子把碧嫽抱起来，但那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把白腕圈从碧嫽的手上取下来，白腕圈显示着信号开始发出的时间是昨天傍晚，离现在已经有30多个小时了。
　　元客感觉不妙，他用白腕圈对碧嫽的身体进行检测，结果显示她□□死亡的时间已经超过了24个小时。这就意味着，碧嫽身体里的经络体早已经离开了□□，而元客，也失去了再激活她的经络体从而救活碧嫽的希望，而且，他也不能复制她的记忆了。
　　元客难过死了，他抱着碧嫽的尸首痛哭起来：“碧嫽，都是我不好，没来及时救你……珂吟，我再一次失去了把你复活的努力，我……”
　　元客坐在地上哭了好长时间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报晓的雄鸡发出了长长的鸣啼，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痛不欲生。看着遥远的夜空，望着苍茫的大地，他失声痛说着：
　　“月朦朦，
　　星惶惶，
　　情人总离殇。
　　望苍穹，
　　玉宇广，
　　何时复模样？

　　天苍苍，
　　野茫茫，
　　大雁又飞翔。
　　西风咽，
　　悲鸣怆，
　　雁叫多惆怅。

　　看朝阳，
　　早霞旁，
　　红云好忧伤。
　　万年苦，
　　孤影苍，
　　等待好久长……”
　　他已经几天没有睡觉，没有休息了，他太累了，他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天已经大亮了，元客醒了过来，他在碧嫽的脸庞上深深地做了最后的吻别，把尸体放回棺木里，盖上棺盖，填埋好土，原封不变地堆好坟头后，起身离开了这个让他难忘的地方。

　　月神一号里，元客躺在冷冻仓，冷冻倒计时已经开始：10、9……
　　“等地球上的科学技术水平进一步发达了，再复制珂吟的肉身并把记忆恢复吧，遗憾的是没能够留下碧嫽的记忆，”元客这样想。
　　“或许，还能碰到有和珂吟一样的像碧嫽的女子？不过，太渺茫了……”他又这样想。
　　冷冻程序开始了，他什么也不能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