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忘》于旗

4、绣阁绣花香

　　我搬进绣阁已经半月了，也不知我那非常宠溺我的娘亲，为什么突然开始要求我学习女红和礼仪。
　　娘亲找了一个老绣娘每天教我女红，我却每天都无精打采的忽悠绣娘。每次绣娘一督促我绣花，我便绣的乱七八糟，然而她不在时，我却每每都能绣的很好。
　　想来那绣娘也发现了，索性她便不来了。
　　每几天要求我绣一条手帕或几个图案叫阿桑送去给她瞧，要是哪儿不够好，或者要教不一样的绣法便会来绣阁同我啰嗦起来。
　　那日绣娘给我留下了课业，要我绣几种不一样的花儿，我便早早的起了床，坐在大厅的床炕上开始在手帕上描图。
　　我尤其喜欢这个床炕，因为我住在三楼，这里的窗户推开便能看到满院子的风景，煞是好看。
　　可惜那儿是别人家的院子。哈哈。
　　那日不知为什么心情特别好，我便坐在床炕上哼起了歌。哼的唧唧歪歪的，流行里面夹着几句rap，再来几句哼哼哈哈，不亦乐乎。
　　“吱呀——”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哼着歌的木子，抬头望去竟是对面人家推开了窗户。
　　每日她都会在这儿抱着阿爹送的小琵琶，练着阿娘留下来的曲谱，或者是在这儿躲着阿桑写着我未来的人生计划。
　　也注意到过对面那户家人，那扇对着绣阁三楼大厅的窗户很少打开过，偶尔瞧见打开也是丫鬟打开窗户通风打扫卫生。
　　那是一个男孩，约摸十岁的样子。玉冠束发，着一身白袍。有些像书童的打扮，瞧着他的脸白白嫩嫩的，有些书呆子的感觉。
　　此刻手里拿着一本半翻开的书，许是我吵到他看书了罢。
　　“上午好呀小哥哥。”木子吆喝道。
　　“小哥哥看的什么书呀。”木子见男孩没理他，便又用着她现在奶声奶气的声音套近乎。
　　忽然那个男孩“吱呀——”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木子一下懵了。
　　嘿！这小鬼头脾气忒大了吧。
　　不就吵着他看书了么，我这不赔了笑脸了么，还这样甩脸。小古板。
　　木子继续唱起了歌，还故意跑调扯着嗓子提高了分贝。
　　吵死你个小鬼头。
　　不过木子很快便停下来了。
　　啧…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明明就是自己吵到别人了，怎还这般无理取闹。果然上辈子白活了24年，现在还像个小屁孩一样斤斤计较。
　　“吱呀——”那男娃又推开了窗户，木子立马就怂了。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唱了成么。”
　　飞速的关上了她那一边的窗户，开着另一边窗户，方便透着光线让自己做女红。
　　过了几分钟，木子偷偷伸出半个脑袋看去。
　　哇这小鬼头还在，吓得木子赶紧躲回去。
　　木子属于沉迷一件事以后便会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很快便忘了那男孩，开始做绣娘留给她的课业。

　　男孩看着对面半关半开的窗户，露出木子正在描图的手和纸笔，隐隐约约能瞧见木子的小脸，男孩抿了抿唇将书桌移到了窗户旁边，倚窗静读起来。
　　他家的房子每层楼比绣阁都高一点，所以他两都是三楼，但男孩这高那么一些，瞧木子也是瞧的全部。
　　读书的男孩时不时抬头看见木子画图，或者穿针引线，然后开始绣起花儿来。
　　许是木子太沉迷女红竟一直没抬头瞧他一眼，偶尔脖子酸了，眼睛累了也是揉揉肩膀和眼睛然后又开始绣她的花。
　　到了中午男孩用完午膳，瞧见木子竟还在秀那在他眼里认为是鬼玩意的花儿。
　　男孩关上了窗户，换了一身黑色劲装，鎏金密线刺绣着祥云的玄色抹额戴在额头上，一双黑革云头高靴，拿起墙壁上挂着的剑便出了门。

　　早晨木子特地和阿桑说了晚些用午膳，这时肚子竟忽然饿了，抬头瞧见了阿桑前不久拿来的糕点。
　　五颜六色的糕点晃了晃眼睛，让她想起自己最爱吃桂花糕，前世她总会去外婆家里摘一袋子桂花回去自己做桂花糕。
　　不知是触及了回忆还是肚子里的馋虫作祟，特别想吃桂花糕。
　　“阿桑阿桑。”木子往楼下边跑边唤着阿桑。
　　“小姐。”小格子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吓了木子一跳。
　　“阿桑和王嬷出去采买了。小姐找阿桑什么事。”
　　“家中可有桂花？”
　　“…”小格子一脸茫然，“小…小…小格子不知道。”
　　“也对，你怎么会知道，阿桑应该清楚的。”
　　木子失望了下，正准备转身上楼回去继续她那才开始绣的花。
　　忽然眼睛一亮，往院子跑去，阿格瞧了，便紧张的跟着，生怕小姑奶奶摔着。
　　“哈！我就记得这里有棵桂花树。”
　　这是一棵金桂树，就如他的名字一样，花色金黄，秋季开花。不过这树是长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只是少许树枝越过了墙头到了木子家的院子来。
　　“小格子小格子，能带我上去嘛。”
　　“不可不可，还是小格子上去摘吧。”
　　“你知道怎样的桂花是最好的吗？”
　　“那我上去把那些桂花全打下来，小姐在下面挑好的捡。”
　　“不行不行，这棵树是别人家的，你把人家的树打的光秃秃的还不得找上门来？”
　　“小姐还是等阿桑回来吧，或许家中有桂花。”眼看小格子就要过来把自己抱走，木子只能…
　　“小格子你最好了，我特别想吃桂花糕，我还会做桂花糕，做的可好吃了。你想不想吃啊？”
　　“那我上街帮小姐买。”
　　十七岁的小格子此时还是一个孩子心性的少年，虽经历父母惨死和颠沛流离成熟了不少，不过终是十七岁的少年，我前世今生加起来都三十一岁了还奈何不了你个小孩？
　　啊~真不想这样。
　　“小格子～你最好了，嘤嘤~木子木子就是想吃亲手做的嘛~”
　　江木子满脸委屈，眼中泛着泪光，可怜兮兮的盯着廖格。
　　廖格心尖一抽，不忍道：“小姐还是等阿桑和王嬷回来吧。”
　　好样的，是…是你逼我的…！
　　“哇——小格子不要我了，不让我吃桂花糕。以前小格子对我那么好，现在这么凶。哇——小格子是坏人，呜我不和坏人玩了，再也不理小格子了。我要爹爹，爹爹，爹爹肯定很厉害一定会抱着木子上去摘桂花的…呜呜”木子捂着眼睛大哭。
　　“小姐小姐别哭了小姐，我…我…我，那…那小姐一定要抱紧小格子。”
　　“好的。”一听小格子的话木子马上露出了笑脸，脸上哪有眼泪，只有诡计得逞的表情。
　　“小姐，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
　　丢人哈哈，不过我现在才七岁。无所谓啦洒洒水啦。
　　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孩那么爱哭了。
　　原来一哭二闹三绝食这一招百用不厌呐~
　　如愿以偿的我被小格子抱在怀里带着我跳上了墙头。
　　“哇，美滋滋，快小格子往右边点，那儿的桂花颜色正好。”
　　“得令我的小姐姑奶奶。”
　　小格子抱着木子靠近那桂花，木子伸出手不停地摘着桂花，乐的跟个偷吃的老鼠似的。小格子瞧着木子这么开心自己也跟着傻乐起来了。
　　过了一会摘的桂花已经用衣服包不住了便准备叫小格子带她下去。
　　“小姐，有人。”
　　“啊？哪呢哪呢。”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正太音传来，木子望去一黑衣小男儿手里拿着一把剑看着他们。
　　这不就是早上那个脾气怪的小屁孩么。唔…这是被抓了个正着？
　　“小格子快跑。”
　　不等木子把话说完，小格子便快速翻下墙头到了自家院子，然后一溜烟的跑进绣阁。

　　小格子放下木子，木子乐呵呵的抱紧衣裙包着的桂花钻进了厨房。
　　小格子紧张的跟着小姑奶奶，生怕伤了一根头发。
　　看着七岁的小人影想打水却提不动木桶，小格子也很自觉的替自己的小姐去打水了。
　　将水打来看着小人在洗着桂花，然后去搬面粉…自然是搬不动的。
　　面粉搬来以后看着小木子将一张小椅子推了过来然后站在上面撸起袖子开始往盆里舀面粉加水，起初还好等到面团成型木子便揉不动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面团太大太重了她揉不动了。
　　小格子拿过面团想替她揉。
　　“洗手洗手，小格子洗手。”木子急呼道。
　　看到小格子还没碰到面团的手停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格子看了看，他的小姑奶奶此时额头上都出了汗，脸上抹着大片大片的面粉，连头发上也沾了有，正鼓着腮帮子瞧着他没洗的手，生怕他碰着面团。
　　小格子忍不住噗呲一笑但马上憋住，换回平时的一本正经的脸色。
　　“你还愣着干嘛呀，快帮我揉面团，不然不让你吃。”
　　“好的小姑…小姐。”
　　香气传来木子眼睛笑出了花，拿着吃了两口。
　　嘿，还是以前的味道，好久没吃过了。
　　“小格子小格子你也吃。”木子拿着桂花糕送到小格子面前。
　　接了过去瞧了眼此时大猫脸，却笑的灿烂的木子。
　　“好吃么好吃么。”
　　“好吃。”
　　“那当然，我做的能不好吃么。”木子顿时飘了，鼻子翘的老高了。
　　不顾形象的吃到打饱嗝，小格子也跟着吃了几块。
　　桂花糕做了很多，吃不完了，木子突然小嘴抿了下。
　　“小格子麻烦你收拾下，我有点事，待会剩下的麻烦你盖一盖，留着给阿桑和王麽。”
　　然后翻出食盒装了些桂花糕屁颠屁颠跑了。

　　木子跑上三楼推开了大厅的窗子，看着对面的窗子依然紧闭着。
　　木子嘿嘿一笑，拿出了刚刚跑去院子里捡的几块小石头。
　　“小哥哥，小哥哥在不在。”木子奶声奶气的喊着。
　　“吱呀——”窗子推开，男孩推开窗瞧见一脸面粉的木子傻了一瞬间，然后不做声看着木子。
　　“小哥哥刚刚不好意思摘了你家的桂花啊。”
　　“…”
　　“我刚做…”
　　“吱呀——”窗户关上了。
　　木子不死心扔了块石头过去，可是扔偏了打到墙壁上。
　　又扔了一块又打偏了，连续扔了三四块石头终于扔中他家的窗户了…唔…好像力气有点大将他家的窗户纸…给…捅破了…罪过罪过。
　　那边依旧没有反应。木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一石头过去，哪知窗户就在那一瞬间开了，然后…
　　“啊。”
　　“啊。”
　　两个孩子的叫声传来，男孩是吃疼的叫出声，木子是吓的叫了出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叫你出来，谁让你不理我…我…对不起啊。”
　　“有什么事。”男孩瞪着她花猫脸没好气道。
　　“哦对，小哥哥你能去刚刚那棵桂花树下等我么？我有东西给你。”
　　“不要。”
　　“你不来我就天天砸你家窗户。”木子调皮的做出鬼脸，然后关上了窗户。

　　“小格子小格子。”
　　“小姐我在。”
　　“抱我回刚刚的地方去。”
　　小格子糊里糊涂的抱着她再次翻上了墙头。
　　木子瞧见那黑色小人影站在树下，隔着桂花树枝望着，他也闻声抬起的小脸。
　　“小格子将我放下去。”
　　小格子一个翻身便抱着木子落地，然后蹲下来放下木子。
　　木子抱着怀里的食盒跳了下来，顶着花脸乐呵呵的瞧着男孩。
　　她终于看清他的模样了，简直可爱到窒息，木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的模样，男孩脸上还带着孩童都有的婴儿肥的孩子气，他那双凤眼极是好看，才几岁的孩子眼里却好似装了星辰大海的淡然。
　　长发马尾一丝不苟束在脑后，一身黑色劲装，右手长剑负于身后，鎏金祥云的玄色抹额飘飘然。小脸板着抿着唇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木子瞧了极是心动。
　　“何事？”
　　起初没觉得他声音的特别，现在听来竟奶声奶气的，活生生一个正太音。
　　也对，他也就还是一个小屁孩。
　　“就是想来跟你道歉，很抱歉摘了你家的桂花，这是我刚刚做的桂花糕，想着摘了你家的桂花，自然也得让你尝尝。”
　　说罢木子上前把怀里的食盒往他怀里送去。
　　走近才感觉现在七岁的木子到他身边竟只到他胸口。
　　男孩左手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然后又往木子怀里推去,“不要。”
　　木子被他推得竟后退了几步。
　　她也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又推了过去。“热乎的呢，趁热啊小哥哥。”
　　食盒又被塞到了男孩手里，眉头一皱看向木子，正巧她也抬头冲他笑，小脸上发髻上沾着面粉，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瞧见他左眉上有个包，竟红肿的破了。
　　我这下手好像有点重？
　　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抬起手要去擦他的伤口。
　　然后…够不着…够不着！！！木子顶着脚却只能到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处。
　　“噗——”
　　木子转头瞪去笑出声的小格子，转过头对着他无声的动了动嘴“你完蛋了。”
　　小格子顿时收声低下头，完了，这小祖宗又要折腾他了。
　　木子尴尬的看了眼男孩，男孩将长剑收回腰间剑鞘，好似有点不愿意的双手抱着食盒蹲了下来。
　　木子立马乐了，将他的抹额拉高了些，然后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杰作。
　　“刚刚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哥哥别生气呐。你收了我的桂花糕就不许生我的气，也不许凶巴巴的瞪着我了。”
　　木子继续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小哥哥你要是不喜欢我唱歌，我便躲起来偷偷唱，不吵着你看书了。”
　　“也不知道我平时弹琵琶有没有吵到你，我都不知道我对面的房间住了人，我有时候还同阿桑斗嘴，是不是也吵到你了？”
　　“我这人比较话多，喜欢咿咿呀呀的闹个不停，要是实在吵着你了，我便换去二楼同阿桑住吧。”
　　“小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不用。”男孩说话了，简直惜字如金阿。
　　“什么不用？”
　　“不用换房间，我不生气也不觉得难听。”
　　我说了那么多，他一句话就回了我。
　　木子放下拿着丝帕的手，双手不自觉的绞着手帕，看着男孩道:“小哥哥叫什么名字？我们做朋友吧。”、
　　木子心中窃喜，看来自己是个攻略邻居的好苗子。养成系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男孩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过了会才开口。
　　“在下晏沧海，沧海桑田的沧海。”
　　“在下江木子，柱下木子的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