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个金手指》llandu

12、第 12 章

　　姚舜悠然地坐在天牢最深处的牢房中，一脚踩着空酒坛，踩得它小幅度地来回滚动着。

　　他的小叔姚衡时而疯癫，时而冷静，在他跟前走来走去，已经絮絮叨叨了整整一个时辰，讲他母亲淑妃怎样从一个人人可以折辱的小宫女一步步走到四妃之首的位置，讲他如何在他母亲的帮助下，伙同其他嫔妃皇子，将姚舜之父-----太子姚润诬陷至死。

　　姚衡讲得声情并茂、感情充沛，音色低沉充满磁性，在狭小的室内回荡，就算姚舜对他的话半点兴趣都没有，也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听进去了大多内容。

　　眼看着姚衡讲到天亮也讲不到姚舜最关心的内容，姚舜非常不配合地打了个哈欠，一脚将酒坛踢到墙边，发出咣当巨响，把沉浸在逆袭光荣回忆录中的姚衡惊醒了。

　　“叔，还有酒吗？”

　　姚衡默默地看了他一会，似是终于意识到这唯一一个听众对他注入巨大心血的倾述不感兴趣了。对于反派来说，最大的痛苦，就是被剥夺胜利后站在主角尸骨上巨细无遗地讲述自己的光辉历程这一作死行为的权力。

　　什么叫鸡同鸭讲，什么叫对牛弹琴，什么叫自讨没趣，姚衡觉得，这几个词，非常称不上自己这个从十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的胜利者，所以他决定不再继续在姚舜身上浪费时间。

　　“还是去和大哥聊聊吧。”他自言自语道，看也不看姚舜一眼，转身出去了。

　　到底也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姚舜郁闷地想着。太子无辜冤死后，皇帝对他这个太孙愈发疼惜，姚衡想如诬陷自己爹一样诬陷自己，可能性很低。皇帝不可能在没召见过他的情况下就下旨将自己打入天牢。

　　除非，除非皇帝要死了，姚衡已控制住大局，自己自然便任他鱼肉了。

　　不知姚衡预备怎么处置自己，死是必然的，姚舜只能在猜一猜死的方式了。

　　他仰头看着牢房顶部，一片平坦。

　　赐白绫自尽是不可能了，要么是赐白绫由人绞死，要么是赐毒酒。

　　姚舜正在猜测哪种死得更迅速无痛时，便见着一人晃着一条马鞭溜达过来了。

　　这不是一个熟面孔，但是他手上带着倒刺的马鞭与脸上那道相互映衬的疤，让姚舜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姚衡身边最器重的太监七宝的亲侄儿，一日在街上纵马狂欢时，被姚舜从旁边骑马撞倒。姚舜本以为一撞便可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竟还能自己站起来，并扬着马鞭过来报仇。

　　最后自然是被姚舜身后那些不是白养的侍卫制服了，姚舜让人拿来那条本欲打在自己身上的马鞭，对着那人的脸抽了一下，抽得他半张脸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之后，姚舜被太子爹训斥了一番，若不是因着这番训斥，姚舜早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如今也根本不会记起来。

　　见姚舜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马鞭上，赵影得意地笑了起来。

　　“还记得我吗，太孙殿下。”

　　姚舜点点头：“某某。”

　　赵影愕然了，姚舜见状，又道：“某某某？某某某某？”

　　赵影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在耍他，登时暴怒。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想着让你死得体面些，你却非要惹我！”

　　赵影扬起马鞭，想要对着姚舜的脸抽去，见着对方那张淡定自若的脸，手抖了半天，终究是不敢落下。

　　姚舜长得极像皇帝，比他十几个儿子都像，所以他也最受宠，连名字，都起得如此有深意。赵影随众人远远地见过几次皇帝，每一次都印象深刻，对着如此相似的一张脸，他实在没那个狗蛋真的抽下去。

　　“行了行了，速战速决吧。”姚舜体贴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还打算让我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赵影鼻头抽了抽，绕到姚舜背后，将那马鞭在他颈间缠了两圈。

　　倒刺轻轻搔着皮肤，让姚舜感到有些痒。

　　赵影看着力气一般，被他勒死，应是漫长、痛苦且无比丑陋。

　　姚舜决定和他打个商量，看能不能申请到鸩杀的死法。

　　下一刻，赵影突地收紧了马鞭，倒刺狠狠刺入他的皮肤，血一瞬间便涌了出来。

　　但痛苦只是一瞬，姚舜眼前一黑，黑暗中浮现出一行金字。

　　给你一个金手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下一刻，他正骑在马上，马安静地立在大街中间，边上是一群侍卫，再往外，是一群看热闹的人。

　　一匹马侧身倒在不远处，不知死活。

　　一名华服少年被侍卫压着跪在他跟前，正瑟瑟发抖。

　　姚舜惯用的马鞭正握在左手，右手是一条让他印象非常深刻的、满是倒刺的马鞭。

　　“仰起头。”姚舜懒洋洋地吩咐道。

　　侍卫抓着赵影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充满恐惧的脸。

　　“殿、殿下饶命，我，草民是，是……”赵影仿佛要溺死的人般，努力从胸口往外挤出声音。

　　“七宝的侄儿。”姚舜接下了他的话，见赵影愣了一下，眼睛里立刻迸发出希望的光来。

　　姚舜冲赵影微微一笑，赵影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带回宫，阉了。”

　　赵影眼睛一翻，晕了。

　　姚舜哈哈大笑起来，让人把赵影放了，就这么扔在街上，带着侍卫打道回宫了。

　　太子正在东宫替养病的皇帝批阅奏折，见独子风风火火进来，道：“又惹什么祸了。”

　　“没惹祸，就是想看看您。”姚舜道，“批了半天，歇一歇吧，别累病了。”

　　太子笑着斥道：“没大没小。”

　　他按了按有些发涩的眼睛，无奈道：“你啊，都要十五了，天天就晓得玩，不然，还可替爹分担一下。你皇爷爷年纪大了，爹的身体也不好，我们俩还能护着你到何时呢？”

　　类似的话，姚舜听得耳朵都长茧了，不光太子说，皇帝也经常说，左右就是嫌他这个太孙不争气。

　　太子打小身体便不好，就是无人诬陷他入狱，他也活不过三十岁这个坎。皇帝早几年就说过，若太子先走，自己便传位给姚舜，但这两年因为其他皇子羽翼愈加丰满，皇帝便不怎么提这个话了。

　　皇帝与太子心里都清楚，若他们不在了，姚舜是压不住他的这些叔叔们的，硬捧姚舜上来，是害他。

　　可惜如今边疆不稳，国内又多天灾，四妃中除了淑妃外，娘家俱手握大权，此时实在不是清洗宫廷朝堂、为姚舜铺路的好时机。

　　“小叔一会还来吗？”姚舜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他记得皇帝养病、太子监国的时候，姚衡常来东宫陪他们父子俩吃饭。太子办起公来常废寝忘食，姚衡便从皇帝那讨了个监督太子准时吃饭睡觉的差事，拿着一双皇帝随手指过的筷子做尚方宝剑，日日来东宫报道。

　　有时太子就顺势留姚衡一同批阅奏折，听大臣们汇报，然后与姚衡一起去向皇帝请安，将决策权交予皇帝。

　　“自然是来的，哪天他迟到过？”太子笑道。

　　姚舜也笑，正好拿他试试那个什么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