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百合星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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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星座】
冬妍将永远记得，十二岁的某一个深夜里，她第一次给百合写信。
那一个夜深得看不见底，一个人躺在宿舍的铁架床上，漫长却不是寂静的深夜。她闭上眼睛，耳朵里却全部都是外面喧闹的声音。
“张璠希，你等我，我来了！”许琳在楼道里大声地喊，她是回来拿忘了的相机电池的。是的，这天夜里，狮子座流星雨大爆发。这个消息整整振奋了整个北辰一中一个星期，每一个学生都满怀着期待，不到凌晨时分宿舍楼道里已经人头攒动，几乎所有人都聚到天台上，等待流星雨的到来。
在这样的九月，秋风刚刚开始缠缠绵绵地吹起来，那几天天气特别晴朗，星空总是显得特别低，蓝丝绒般的覆盖着北辰市的大地。真是适合流星的夜晚，也许流星也会希望选择一个美好一些的时机出现在世人面前。冬妍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要想睡过去。
“啊……流星！”天台的欢呼声一阵一阵的，那是雀跃不已的声音。
她又醒了，入睡已经变得极度困难，翻个身闭着眼睛，不要再骗自己了，睡不着并不是因为太吵而是因为很孤单。要不要起来也上去看看的念头又出现了。可自己去看又有什么意思。要不要真的出去看？她想了一会儿，还是算了吧，但为什么没有人叫我一起去。
许琳开了台灯，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会儿，冬妍始终躺着一动也没有动，门又关上了。
“还好她没有发现我在。”冬妍拉上被子蒙着头，孤独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被人发现你正在寂寞。她不是本省人，而是转校生，已经入读北辰中学一个月了。
一个性格有些内向的姑娘，长着一双大眼睛和尖下巴的冬妍很长时间了都没有和大家熟悉起来。每天她都独来独往，自己起床，自己上课，自己吃饭。
她摸到了随身听，试着转到电台，调频的一阵嘈杂后，她第一次听到了百合的声音，那个甜美却不油腻的女声。
“亲爱的各位朋友，这里是……百合星座。我是百合。”冬妍闭上眼睛，把耳机声音调大，“流星雨即将绚烂夜空，请在心里准备好愿望吧，请珍惜这样美好的机会；但是我想，依然收听我们节目的观众也许大多数和我一样，都没有机会走出室外去，但请不要沮丧，背负了太多愿望的流星也会很累，让我们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请不要觉得遗憾。”冬妍翻了个身，百合依旧在说话，“那么，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如果有心事，请给百合信箱写信。地址是：中心大街210号信箱，我会耐心解答你的问题。”
又是一阵显得有些剧烈的欢呼，冬妍忍不住起来趴在枕头上往窗外看去，可什么也看不见。百合不再继续讲话，她正在放一首轻柔的歌曲，冬妍突然想起，这天早晨上数学课时候，她照例坐在位置上抄黑板上的公式，老师说：“这个题目请同学上黑板来写吧，”翻点名册，“有新同学的新学号啊，那新同学来写吧。”
冬妍一下就紧张起来了，手心冒汗，站在黑板前大脑瞬间空白，她握着粉笔愣了许久，转过头，“老师，我不记得怎么算了。”
灰溜溜地下来，冬妍觉得全班同学都在笑她。一整个天，冬妍都为这个当众算不出计算题的错误感到难过，她一直都是这样，人一多就会很紧张。
她在想念原来的城市，想念原来的那些朋友，只是大家都越来越忙碌。
欢呼声仍旧不绝于耳，冬妍觉得很难受，一闭上眼睛眼泪就顺着眼角掉下来。
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妈，你睡了吗？”
“早睡了，你怎么了？”
“妈，我睡不着……”
“冬妍，你这么大了，是不是应该懂事一点，妈妈现在刚找到新工作，每天都很累，你还要学习，每天要早起。”
“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忍着。
“你这样还会打扰同学休息你知道吗，你是新同学这些方面更要注意了，你这孩子太让我失望了。”
冬妍摸着黑从床上爬下来，拧开台灯，在笔记本上一边流眼泪一边写：“百合：你好，我叫田冬妍，今年十二岁。我父亲和母亲离婚了，妈妈带我去了她老家的城市，我对这里很陌生，我和同学没有办法讲话，妈妈也越来越不愿意跟我说话。我该怎么办，请帮助我解决这些问题。”
刚刚写完这些，门突然开了，“天啊，我许了好多愿望，不知道会不会实现呢。”许琳的笑声传进来，“可惜就是夜里，估计相机太不清楚了……”
“啊？你们看……”张璠希像是见到鬼一样倒吸一口凉气，退后一大步，看着坐在桌前的田冬妍。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她的小台灯亮着，冬妍默默地与她们对视了一会儿。三个人立刻不出声了，冬妍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明天把信寄出去的事情，“中心大街210号”。
第二天她很早就去上课，忘了拿水壶绕了回来，在门口听见张璠希的声音：“天啊，她太可怕，大半夜一声不吭坐在那儿……”
“对啊，她是个怪人。”
她摸着黑下床，拧开台灯，开始在笔记本上写：
“从前总是觉得转校生三个字并不算什么，可当你发觉你已经错过这个班级大部分美好的记忆，没有参与过他们的军训，篝火晚会……他们彼此已经那么熟悉，这样的熟悉变成了面前的铜墙铁壁。”
尽管也许并没有人强调这些，可冬妍依然觉得，她根本没办法去对抗这些，融入一个陌生的集体需要极大勇气，而在一开始她就已经胆怯。”
这是一座很小城市，气候湿润。冬妍母亲的老家，说是老家亲戚关系应该很亲密，只可惜当年冬妍母亲为了嫁她父亲，跟全家人彻底闹翻，不顾一切冲破重重障碍结了婚，如今却不得不灰溜溜离婚回来，回来以后住在老房子里，亲戚之间虽然有所来往，但是却夹着许多的陌生。
冬妍以前从未上过寄宿制学校，每天都过得昏昏沉沉。很是想家。周末提着两件怎么也洗不干净的校服衬衣回家。吃完饭，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母亲在卫生间严厉地斥责她：“冬妍，现在不比以前了，你要学会自己做事，怎么还可以自己不洗衣服！”
“妈……”冬妍刚要反驳。
母亲把两件衬衣从卫生间拿出来，顺带拿着一个脸盆，一下把盆扔到地上，衣服摔到盆里，“自己洗，我以前不用上班天天在家可以照顾你，现在不同以前，家里只有我们俩。”
冬妍看着那两件衬衫，袖口的几个油印子很碍眼，她低头没有吭声，捡起脸盆就往卫生间走，水龙头一开眼泪就掉下来了。
虽然是周末，但母亲很早就睡了，冬妍把衣服挂出去，坐在阳台看着天空发呆，不一会儿忍不住去客厅拨电话，“爸……”她压低声音，“我是冬妍。”
“啊，冬妍你还没睡啊……”
“是啊，爸爸你在做什么？”
“爸爸准备睡了，你最近学习成绩好吗？”
“我还可以，没有考试，不知道成绩下降了没有，希望没有吧，”冬妍掩着话筒小小声地说，这是个很小的两室一厅，隔音效果很糟糕，听见爸爸的声音就觉得安心多了，“这边比家里要湿润暖和一些。”
“是啊，南方嘛，你妈妈呢，她好吗？”
“她找了工作，现在开始上班，但是她心情好像不是太好，也很少和我说话……”
母亲站在她面前，冬妍失措地站起来，母亲拿过话筒，二话不说用力挂断，“你怎么这么不争气，都说了不要再跟他联系。”母亲语调都变了，痛心女儿的不理解，“你跟他说我们过得不好有什么用，我们要开始新生活，要过得比以前好，你告诉他我心情不好，他想的是别的女人。”
冬妍站在那里看着母亲的脸，她憔悴了好多，她想跟母亲说：真的想开始新生活，你完全可以不在乎他是不是想别的女人。
“以后没什么事情尽量不要和他联系，联系了也要说我们过得很好。”母亲理着枯黄凌乱的头发，“还不去睡！”
冬妍回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样熬到了凌晨，她准时打开电台，“这里是……百合星座，我是百合……”她一边听着这个声音一边开始写。
“百合：你收到我的信了吗，我是田冬妍。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你，母亲很不快乐，她越来越憔悴，我不知道怎么帮助她才好。还有，我很想念父亲，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他，我想他也会同样挂念我，可目前母亲不允许我这样做。如果我违抗，她会很痛苦。”
吃完午饭，迎面来的班长递给她一封信。
“我的？”冬妍惊讶极了，坐在树下的圆凳打开，字是打印的。
“冬妍：人都会有惯性，融入一个陌生环境需要有磨合的过程。当然这还需要一些技巧，你是否微笑面对每一个人，你是否尽力与人沟通，你是否学会自我调节情绪。给了别人机会了解你，你才能更好了解别人。同时你还要学会欣赏不同性格的人，学会宽容，这很难。想必你一定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相信你可以做到。至于母亲的事情，同样也是需要时间，请包容她多一些。祝你越来越好。百合”
微笑？沟通？自我调节？
冬妍抬起头，午后的阳光从树缝里透进来，在地面上形成温暖而斑驳的光影。
冬妍往宿舍里走，在门口想了想，练习了一下微笑的表情，一口气推开门的时候看见许琳琳在削苹果，许琳琳一直是她不喜欢的那种女孩，太吵闹。她决定试试看百合的方法，她笑着说，“我帮你试试看，我一直是削苹果高手呢。”
“啊？是吗？”许琳琳显然没有意识到冬妍会主动跟她说话，她把苹果递给她，冬妍一手拿小刀，一手把苹果在手心里旋转，很快就削完了。
“真是神奇，”许琳琳捏着苹果皮，她凑过来看，好长的一条，没有一点断掉，“你们看呐，”她招呼其他人，“一点没有断呢，那么薄。”
冬妍笑了，午睡过后，她起床去洗脸，临走前喊了一声，“大家快起床吧，再不起来就迟到啦。”
“遵命！”张璠希一下跳起来，冬妍看了看她，觉得她长得真是有些可爱。
“张璠希，我原谅你了。”出门的时候冬妍在心里说，“虽然你骂过我是怪人，但是百合说过，要尝试与人沟通，理解和欣赏不同的人，为人要宽容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谢谢你，百合。
冬妍开始尽力尝试着多说话，她在班上不再被动地坐在位置上，他们聊天，她也会认真听，然后尽力保持微笑，虽然心里仍旧觉得很苦，可脸上却一直是温和的表情，起初有些艰难，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尽量多说话，早已习惯了沉默，可是还是没话找话说，心里有些抵触，但是冬妍想，百合都说了沟通才是让人了解你的办法，没有人喜欢看你哭丧着脸。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放学的时候，张璠希路过她的位置，“冬妍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啊？”冬妍抬起头，“好啊。”
终于觉得轻松一些了，至少终于开始和周围的人讲话。
第二日又收到了百合的第二封信，“冬妍，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你的第二封信。生活里有许多没办法解决的事情，过日子不同于书本公式，一是一二是二，一加一等于二。你母亲的想法我完全可以理解，短期内，或许这个问题无法解决，但我想，如果可以请尝试帮助着给母亲建立多些自信。百合”
冬妍坐在位置上想着，母亲的脸浮现在眼前……
母亲今年四十六岁，现在在一家零售超市做会计。在冬妍的印象里，以前的日子不是这样的，父亲经营着一家外贸公司，母亲每日都在家做饭收拾家务，三个人的家庭看起来其乐融融。但是一年以前，母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衰老下去，后来冬妍才知道，父亲有了别的女人这件事不是一年两年，母亲一直忍着，以为忍着就可以维系，可父亲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婚。回老家以后，母亲脾气变得越来越坏。
“有没有搞错，四舅公，我妈在世的时候也对你们不薄，这个房子怎么说也是我妈当时看你们家困难卖给你们的……”母亲在客厅打电话，“现在我晚两天交房租你怎么要死了一样催我，”咳嗽声音，“还有你这个房子厨房漏水漏得厉害，我昨天做饭……喂，喂，你说让我自己修，你怎么做房东的你，喂，四舅公……”
又是用力砸电话的声音，冬妍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哎，张主任，能不能调下班，这个周五我没办法值夜班了，我女儿回来……是啊，是啊……啊……主任我知道年终账目重要……噢，没人调换是吗，那好……”
门开了，母亲在门口说，“冬妍，这个周末我没时间照顾你，你在学校过吧。”
“但学校周末没有同学在……”
“但是我没时间回来做饭。”
“嗯，”冬妍点头。
“百合，我现在自己住在宿舍里，周末了没有其他人，我觉得很孤独。我想有一个温暖的家，就像是以前一样，我想有贴心的朋友……我想回到原来的地方。”
冬妍叹了口气，站在邮筒前好久，终于把信寄出去了。回屋子里，低着头数了数抽屉的零花钱，一口气背上书包买了车票。
父亲在车站接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说来就来，真是我女儿啊。”父亲接过她的书包。
“下次能不能提前几天打个招呼啊！”一边的女人尖着嗓子。
“这是方阿姨。”父亲介绍，冬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在父亲家的这两天，冬妍都坐立不安，父亲与她不再那么亲密，方阿姨冷言冷语不断。冬妍站在窗前叹着气。回到老家，一开门就看见母亲坐在客厅垂泪，“冬妍，你是不是想跟他住在一起，那你去吧。”母亲的声音冰凉。
“不是。”冬妍讨厌母亲的态度，想起百合说的，要多给她一些理解，她过来搂着母亲的脖子，“妈，我们去散步吧。”
“我很累了，”母亲推开她，冬妍脸一下就沉了，要对母亲好一点，冬妍想着，还是微笑着，“妈，什么时候你想散步的时候喊我。”
母亲没有理她。
第二个星期，冬妍回家的时候给母亲带了枣糕，塞到母亲手里的时候说：“热的。”
“嗯，”母亲接过来，接着说，“有你的信。”
“冬妍，有时候孤独是一件好事，可以让你更清醒，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有没有想过好好考一个大学呢。把哀叹寂寞的时间用来做更多的事情吧。回到原来的地方也许并不是你心里想的灵丹妙药，我想这段艰难的时间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领悟。祝你好运。百合。”
“百合，谢谢你，看起来你的办法都很管用。我想考一个北京的大学，但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个实力。”
“冬妍，人生很长，但是关键的就那几步。要给给一个目标，一个计划，不管是短期还是长期。可以把你的计划告诉我，然后做好每一件事。百合”
“百合，我最近的有一个带母亲去看海的计划，你觉得好吗？”
“冬妍，听起来这是一个好主意，真希望你们不会喜欢吃海蟹，那是我最害怕的东西。百合”
“百合，母亲最近好多了，我接到了有叔叔约她去吃饭的电话，但是我心里又有些失落，这很矛盾吧，看起来我很自私。但我一直在想，那些人会不会伤害她？”
“冬妍，你母亲不是傻瓜，四十岁的女人什么事情都见过。顺其自然好吗，这是最好的办法。是不是要开始联考了，要好好复习。百合”
“百合，你真是厉害，连高中要联考了都知道，最近你的节目我听不到了，是不是改时间了呢，这真遗憾。母亲比以前气色好多了，而我也开始不那么孤独。谢谢你帮助我。”
“冬妍，我的节目从凌晨改到了凌晨一点，时间太晚你还要复习考试，最好还是不要听了。可以一直给我写信。希望你越来越好。百合”
高中阶段的这一两年，冬妍给百合写了好多信，好多次她路过中心大街，都会不由自主往电台里面看，心里总是觉得好暖好暖。
百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帮她。她的建议永远是对的。
“百合，我上高三了，有些紧张呢，还有一个秘密，有男生喜欢我了，真没想到呢。”
“冬妍，真的恭喜你。但是请把这段爱情藏在心底，过了高考再说，最近事务繁忙，回信有些晚了，请谅解。百合”
“百合，这没关系，我想我会听你的话。高三的生活好充实，也不再感觉孤独。你呢，你现在好吗？”
这封信百合没有回复，冬妍也进入了最繁忙的备考阶段。高考的前一天，冬妍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百合，你看，我终于熬过来了，终于要考试了。
高考分数下来了，冬妍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高校，日子终于渐渐好起来，母亲在那个夏天改嫁，家里的气息又恢复了勃勃生机。但冬妍一直没有忘了百合，尽管再也听不到她的电台。大一的暑假，冬妍回家了，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直接去了电台，她决定去看百合。
“请问百合在吗？”她问门卫。
“百合？”
“对，就是百合星座的那个百合。”
“那个节目停掉了。”
“啊，是吗？那百合现在在做什么呢？”
“百合？现在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了。”
“不可能，我给她写过很多信。”
“我帮你查一下……不好意思，你说的是那个主持人吧……半年以前，她离职了。”
“那些信呢，是谁回的？”
“什么信？你说是回给观众的信吗？”
“对呀，百合她常给我写信呢。”
“不对，百合她只负责播音，她不可能回信给观众的，她根本没时间，只能在节目里答复观众……”
“那些信是谁写给我的？”冬妍很惊讶。
冬妍觉得很失落，她抬起头，看见午后的日光照下来，在街道上一片白亮亮的。走出电台的门口，冬妍想穿过马路去坐公车，一回头看见路边报亭上一份晚报上几个扎眼的大字，“百合星座女主持人失踪”，她心里一惊，拿起报纸看。
报上登了她的字条，“节目的时间被一推再推，最后取消，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太孤单也太寂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也许离开是最后的选择，也许，在天堂能听见更多的声音。”
那一夜，城市的上空空旷得没有任何一颗星星，冬妍从未想过会接受这样的事实，她那么坚强乐观，帮助了这个城市里无数的人，陪伴过那么多人度过寂寞的夜晚……但也许承受了那么多人的痛苦的那个人才是世界上最可悲，最无可奈何的人。
那一夜，冬妍像十六岁那一年那样虔诚地给她写信：“百合，你从不孤独，因为你有我，虽然你并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少成长的力量。”她把信烧掉了，火焰跳跃，像是盛开的百合花。
二十二岁，冬妍大学毕业了，她回到小城的电台工作。
她坐在百合曾经坐过的位置上，她微笑着，“亲爱的朋友们，这里是百合星座，我是百合，如果你有心事，欢迎给我写信，我会尽力解答你们的问题，地址是中心大街……”
上班第一日，冬妍收到了信封上署名百合的信：
“冬妍，我们爱你。
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百合星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