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在上，有何贵干？》蓝时烟

16、千尘，祁明渊

　　玄姬一时间无法缓过来，苏烨最后一句话让她整个脑袋都有些发胀，连胸口都此起彼伏。

　　很快，她劝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那夜杏花树下，夏夏喊得嘴中唤的，是娘娘，而不是千尘他娘。

　　“她……她死了有多久了？”玄姬一时平复，想从苏烨那里问个明白。

　　苏烨觉得将这些事告诉她也无妨，遂道：“前前后后，大概死了有七万年了吧。”

　　七万年。

　　七万年，他居然都没有忘记她。

　　“可我知道，千尘之前喜欢的，是男的啊。”玄姬真是和他在一起后，智商就下滑了不止一个度。

　　“我比他枕边人还要了解他，你说他喜欢男的？真是可笑。”苏烨久居不周山，却也听闻过玄姬的战名，他原以为，她会是极其聪慧的一个人。

　　玄姬想起她与千尘初遇的事儿，惊异道：“从前我听人说，他喜欢过一个小仙，后来那小仙跳诛仙台死了，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这倒是真的，尸棺里躺着的那人，便是你口中的小仙。”不过，苏烨知道当年此事绝非外传的这么简单。

　　那时天君膝下的五子无一子被册封为太子，但天君其实有留意过子翊和千尘，尤其是后者。

　　诛仙台的事儿后，天宫上下都传，天君再无立千尘为太子之意。

　　玄姬这才知道，当初她与千尘在封禅山初遇，式灵口中所说的那些的竟然都是真的，只不过她搞错了主角的雄雌。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你还知道什么，能不能一并告诉我？”玄姬知道了这些事后，整个人反而变得冷静些了。

　　“……不能。”苏烨觉得这些往事讲起来，颇为费神。

　　“看在你跟我姐的交情上，行个好？”玄姬下定决心要知道这些事。

　　苏烨顿了顿，道：“你应知道千尘师出元始天尊，曾是其关门弟子之一。那时，千尘受天君属意，无非是因其天资高，是将来储君的不二人选。可在那群弟子里，他却不是天分最好的一个。”

　　他续道：“最好的那个，就是他后来相好的，名叫晋怀。此女无父无母，是元始天尊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遂收了她做弟子。”

　　玄姬很理解千尘会在那个时刻爱上她，此情此景，莫过于祁明渊之于她。

　　只不过，人怎么都容易爱上比自己厉害的人呢？

　　“可是，那女子天分这么高，之后也应顺利渡劫成为了九重天的上神，怎么说跳诛仙台就跳了？”玄姬的直觉告诉她，这段风月里还隐藏了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的确，不知那女子为何成了天君扶顺千尘为太子的绊脚石，后来，被逼跳了诛仙台。”苏烨所知道的事，也就是这些罢了。

　　难怪当初玄姬同千尘去上白寺时，千尘说他以前颇受天君青睐。

　　玄姬感叹，这段往事的的确确不堪回首，内里很多的事儿细细一想，便觉可怖。那女子无依无靠，原本天资聪慧，修成上神，乃是十分可喜的事儿，到最后被逼跳了诛仙台，毁了自己，也算是毁了千尘的心。

　　她听完后，对那女子只有惋惜之意。

　　“怎么，我见你好像挺平静。”苏烨看她并未像方才那样失控。

　　“说实话，我并非什么纯良之人，但的的确确希望当年那女子没有死，仍可伴与千尘左右。所谓感情之事就是这么奇妙，我想，如若真的那样，几万年后，千尘与我，也只是擦肩而过罢了。”她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

　　“难得你想得这么开。”苏烨虽囚了她，和她在某方面却也很谈得来。一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喜欢伪君子那套。二来玄姬的性子，也让他生不起气来。

　　“苏烨，天族夺了你不周山的事儿，的确是他们做得不妥。可晋怀的尸棺，我还是希望你毫发无损地还给他。”玄姬还是不想看到千尘悲痛欲绝的样子。

　　“不可能。除了这个，谁都要胁不了他。”苏烨的话，不是没有提醒玄姬的意思。

　　但玄姬不在乎，她认为，自己能让千尘再度喜欢，已很是不易。且千尘对晋怀念念不忘，也是因有一颗痴心。

　　他何错之有呢？

　　玄姬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从苏烨手中讨回尸棺。

　　她觉头有些微痛，便想回偏殿中歇息，苏烨在她离开时又说了一句：“你觉得，他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肯放弃不周山？”

　　答案她知道。

　　不周山应是千尘与晋怀相守的故地，所以他一点都不能割舍，半分都不能让给苏烨。

　　她没有回答苏烨，转身离开。

　　之后的三日，她没有再去找苏烨，只在风陵地宫中到处转了转，可丝毫没有玉棺的下落。

　　她觉得整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三日后，令她更猝不及防的事儿发生了。

　　苏烨要在风陵地宫中操办婚宴，当然，那日要对着不周山大地拜堂的就是她与他。

　　为了能成功引到千尘的注意，苏烨将这个消息在四海八荒散了开来。

　　玄姬真心佩服苏烨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可是有谁知道他住这儿？

　　风陵地宫中悬灯结彩，火树银花。玄姬身下的曼殊沙华与她嫁衣的颜色融合为一，红妆之下，她一双明眸凝睇着整个别有洞天的地宫。

　　她也在想，千尘能不能找到此地。

　　或者说，他会不会来。

　　此刻无事可做，苏烨做于台阶上，吹起了竹箫。

　　竹萧之声锵锵，像散烟般弥漫着整个地宫，闻者无不愁肠百结，悲不自胜。

　　一音杀一人。

　　遍地的曼殊沙华妖冶地晃动花身，竟随着苏烨的音律齐摆齐动。

　　玄姬这才发现，苏烨竟也会魇术，且造诣高深。

　　音转高处，箫声未停，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千尘的声音：“苏烨————”

　　风陵地宫的入口，被霄练剑刺出一个光源。

　　他从隐晦之处走来，而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是祁明渊。

　　玄姬早该想到，祁明渊晓得了苏烨放出的消息，定会找到此处。她更没想到，他二人竟是一起来的。

　　苏烨闭上眼，却未停止吹奏。

　　整个地宫笼罩了一层血色的结界，千尘与祁明渊朝苏烨施术，而在苏烨魇术下形成的巨大的结界，却是刀枪不入。

　　如此，玄姬只好走过去与他二人解释：“没用的，你们施出的五行法术对他根本没用。”

　　千尘环顾了四周，道：“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只是千尘，祁明渊现下也有些束手无策。魇术乃是这四海八荒上至阴至邪的术法，修行此术者，少之又少。

　　“暂时没有，不过，千万不要在他的结界里迷失心智。”不然，便会永沉在魇术编织的太虚境中。

　　玄姬想，这对三人来说应不是难事。只不过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下去，须得赶紧找到法子。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找到……她的玉棺。”玄姬说到此，低下了头。千尘摸了摸她的乌发，道：“没事儿，这本就不是你该做的。”

　　“玄姬……”祁明渊在她身后唤她。

　　她这才发觉她有些冷落他，回头，却看见——

　　他高大的身形，从她面前倒落。

　　“不好！”玄姬抓住祁明渊的玄衣，却承不住他的力量，同他一同倒了下去。

　　祁明渊倒地后，便陷入了沉睡。

　　“他可是中了苏烨的魇术？”千尘道。

　　“对，我也没想到……他现在应进入了梦中的太虚境，我们暂且看看，他能不能从自己的幻境里出来。”玄姬看着倒下去的祁明渊，心里一片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