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福传》澹容

51、第三卷 重返皇宫

　　雍宁七年二月十七日，一品准三宫的长福内亲王烛熙，于清思台守陵期满，以全副天子仪仗返回宫廷。
　　当日，旌旗列列，威仪赫赫，文武百官于承天门外跪迎，后宫嫔妃于苍泽门外跪迎，海啸山呼，此起彼伏，盛况空前。
　　据说，那日雍宁帝特许长福内亲王乘坐九龙御辇入宫。
　　玄色辇车顶盘旋着黄金盘龙，共有九条，栩栩如生，遨游嬉戏，是只有大靖天子方能享有的殊荣。
　　我端坐在辇车里，听到外面阵阵欢呼恭贺之声，忍不住笑了。
　　难怪世间之人从古至今都前赴后继地想要做帝王，巍然立于巅峰俯瞰尘世的至高无上，的确能让许多人沉迷疯狂至死不悔。
　　那些跪伏在宫门外的众人，有多少虚情假意或者心口不一，在隆重繁华的皇家天威下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烛烈站在队伍最前面，依然是泰山崩于顶而不改神色的内敛从容，但我知道，他的出迎就是最真挚深沉的表达。

　　我回宫那日，百里炽繁没有出现，齐皇后亦没有。
　　游说联合西域诸国打击大宛非朝夕可为，百里炽繁此行据说还有相当漫长的路程。而我念念不忘的齐皇后，烛烈轻描淡写地提及是又怀孕了。
　　齐皇后在年节家宴上动了胎气，才被太医诊断出怀了一个月左右的身孕。她的两位帝姬还是在弘义宫当太子妃时先后生下的，烛烈登基六年以来齐皇后的肚子一直毫无动静，到如今才传出喜讯。
　　屈指算来，这是齐皇后入主中宫之后的第一胎。太医说其在过年时忙于宫务疲劳过度，动了些胎气，且胎儿才一月有余，坐胎未稳，恐有先兆流产的迹象。齐皇后又惊又喜，立刻把宫权分给了四妃共同处理，只闭门在仪鸾宫里谨慎安胎，无暇顾及其余事务，更不用说迎接我回宫了。
　　烛烈表情平淡，仿佛对中宫有喜并不热切，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交代了原因。
　　……而所谓的又，从烛烈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我挑了一下眉毛，假装没看到哥哥提到齐皇后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笑盈盈地向他表示恭喜。
　　齐皇后的这一胎仿佛来得很不是时候？
　　今年的秀女大选迫在眉睫，届时正是齐皇后临产之际。
　　大选缺少齐皇后压场，多可惜。

　　我又住回了原先的毓德宫侧殿，烛烈为此将侧殿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蓬莱殿。
　　烛烈对此轻描淡写地解释道：“阿九不适宜住其他宫室，暂时在蓬莱殿小住一段时日，等你的寝宫修缮妥当，再搬出去也不迟。”
　　内廷之中，东西六宫为天子嫔妃居所，弘义宫为东宫太子寝宫，上阳宫、云阳宫乃是太上皇、皇太后颐养天年之处，我都不能居住。延祺宫如今住的是烛烈的十来位年幼皇子，拘于长幼尊卑之礼，我也不敢住进去。
　　等到成年出宫开府，我还要等上六年多的时间。我亦清楚，除了暂时住在蓬莱殿这下下之策，眼下已无其他法子可想。从内廷里选择空置的宫室修缮，眼下至少需要半年功夫，我总不能带着挽青去睡永巷的青石地板。
　　于是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我带着已经升职的挽青包袱款款进了毓德宫。
　　在我册封为正一品内亲王的同日，烛烈亦将忠心称职的挽青加封为正三品女官尚侍。
　　尚侍是在天子身边近侍的最高品级的女官，挽青的突然擢升无疑是意外之喜。至少回到宫廷后，她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对许多不必要的人卑躬屈膝。
　　这亦算一种小小的炫耀之举？不管了，反正得利的是我。